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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6-32 ...

  •   26

      “是不是累着了?”爱特拉了拉我的手,神情担忧,“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没事儿。”说完,将盒子盖上了。

      那块几经辗转的琥珀吊坠就这么开始了在羽国宫库里的尘封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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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多久,公主便嫁入兽国,成为了新任兽国国王的王后。
      我和爱特作为公主的陪嫁侍女,也跟了过去。

      下值的时候,爱特约我去她的屋子吃了顿汤锅,庆祝我俩又升一级。
      我盯着叉子上的藻菜,不知怎的就回顾起刚入宫时的情景,不觉有些惆怅。
      这一路走来,真是今天预料不到明天会是什么样子。

      爱特听了我的感慨,劝慰道:“凡事既可以往坏处想,也可以往好处想。这样的日子你可以说是朝不保夕,也可以说是充满无限可能。”
      我笑了笑,倒也是。
      爱特也笑了笑,但比我笑得实在多了,看上去像是真的满足:“太安稳的日子,一辈子一眼就能望得到头,你说呢?”
      我想了一下,点头认可。

      “公主……不,该改口叫王后了……”
      爱特端起酒杯:“王后赏的喜酒,别浪费了。”
      我和她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今朝有酒今朝醉。

      说来当初进宫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讨口饭吃。
      真是时过境迁,如今的我,竟然开始深思“活着”这个命题了。
      要是让缪珂妈妈知道,指不定会怎么笑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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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公主如今已为他国之王后,但我内心还是更愿意继续称她为公主,好像这样就可以留住一些已逝的岁月一般。

      王与后的新婚之夜,公主只留了我在屋外侍候。
      我不远不近地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夜深露浓,久了难免觉得身下湿凉,但又不愿起身。
      很快,屋里的烛火就熄了。
      于是我就这么呆坐着,眼里看着檐上的风铃,耳里听着风带过来的屋里隐约的暧昧声息,搓着发僵的手,想着一些有的没的闲事。

      公主把爱特遣开了,倒也没什么坏意思。她虽没明说,但我能猜想到,爱特一定是被她派去打探兽国各路消息了。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异乡人难免被动。
      公主从来就不是喜欢被动的人,和我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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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到下半夜的时候,我才听着屋内声响渐止,估摸着也差不多了,便去备了热水来候着。
      紧接着,屋内便传出一个略有些耳熟的男声:“水。”
      我连忙将水搬进去,低着头穿过门帘和画壁,进入里间,往浴桶里加热水。

      滚烫的热水升起缭缭的雾气,屋里的景象霎时变得半隐半现,在黑暗中一切都更不真切了。
      身后有人迈着沉稳的步伐过来,我低头侧身候着。
      月光如练,我余光瞥见穿着银绸睡袍的白额抱着昏睡过去的公主靠近。

      我本想等他一声命令便退下,却没想到他站在浴桶外踌躇了半晌也没动静,而后似有些窘迫地对我道:“你来帮忙。”
      我心生不解,因知道他虽未着全衣,但穿得也还算体面,便大胆抬头。
      这一抬,便正对上黑暗中一双迎着月色炯炯有神的虎眸。

      长这么大还没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哥哥以外的男人,我不免有些怯,马上躲开了目光。
      白额本要说什么,却莫名一顿,先盯了我一会儿,才缓缓道:“伺候王后沐浴。”
      “是。”虽然嘴上答应得很快,但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按理说,这时候这种事,应该由他亲自来做才是。
      我上前接过公主,等着他回避。

      他却也不走,在原地转了转,也不知在毛躁什么。
      于是我调好了水温,将公主扶入水中,这时忽然福至心灵,悟到了什么。
      这位兽国的新晋国王,虽然原身是一只吊睛白额大老虎,但是似乎并不善水,不然当初在那条不算深的河里,也用不上我救他了。
      难道是因为那次经历,让他对水有了心理阴影?

      我正犹疑着,他蓦地又开口了:“你是黛羽的陪嫁侍女?”
      “是。”我并不想与他多说,恨不得他完全注意不到我才好。
      真要命,今晚公主怎么就偏偏只留了我一人下来伺候呢!

      “唔……”他似乎陷入了沉思。
      高温雾气蒸得我脸发烫,我尽快帮公主沐浴完,便将她扶出来擦净水,套上新睡袍,看向白额:“陛下。”
      白额这才回过神似的,再次横抱起公主,转身出去。
      我一口气还没松到底,便听他道:“你站着别动,我待会儿还有用你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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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额安顿好公主,又回转来:“你过来,给我宽衣。”
      我盯着他身上仅剩一件的睡袍,有些迟疑:“陛下?”
      “我也要沐浴。”他面露不耐。

      明白了,这位金贵的王子或许从小到大都没自己洗过澡,更别提帮别人洗了。
      我走过去,边解他睡袍的扣子,边怀疑自己的判断,真有这么荒唐么?!

      不自禁想到来兽国之前,缪珂妈妈教育我和爱特的话:“你们这次一走,很可能就是一辈子,时刻记得和你们最亲的始终只有公主一个。你们的身份是陪嫁,也要做好可能需要‘伺候’另一个主子的心理准备。”
      听了缪珂妈妈的话,向来见多识广的爱特并不觉得惊讶,我却有些困惑。
      缪珂妈妈留意到我的神色,特地道:“不管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你们都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公主永远是你们最依赖的主子。就算真‘伺候’了另一个主子,你们也只是陪嫁侍女,不可能有其他名分。”

      缪珂妈妈那些话就像一根大棒子给我迎头来了一击。
      我整个人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撕裂了,一半耷拉着脑袋对她的话很是信服,一半却惩忿窒欲地挣扎着,也不知是想反抗,还是想逃。

      直到此时此刻,这个称得上陌生的男人站在我面前,坦然地要求我替他宽衣解带,服侍他赤身沐浴,我才彻底明悟当时缪珂妈妈的话给我带来的愤怒情绪是什么。
      书上说,这是对人格的践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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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我还是照国王的命令做了。
      诸如此类的事情当然不止发生了这一次,每到这种时候,我就恨不得我从未醒来,仍是那昏睡的一大群人中的一个。
      不是每个人都付得起清醒的代价。这是公主无法教会我的,因为她自己也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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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晋的国王趴在浴桶上昏昏欲睡。
      我站在桶边,用木勺舀水淋在他身上。

      “有些凉了。”
      他似是随口一说,我却马上跪地请罪。
      “我这就去再打些热水来。”
      “不必了。”

      他动了动身子,似是离我更近了一些,因为我感觉到了更炙热的吐息,以及眼前更大片的投影。
      我屏息等了一会儿,才听他问道:“你很怕我?”
      “不敢。”我下意识答,但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算答的什么话,到底怕不怕,到底敢不敢?

      国王显然也想到了,嗤笑一声,缓缓道:“我看你刚才伺候王后沐浴,手法像模像样,细节也相当到位,怎么轮到我,就只知道浇水了?”
      我其实不是个会说话的人,每到怕说错话的时候就更显笨嘴拙舌,于是干脆沉默。
      我闭上眼,心里已经开始想,他会不会觉得我对他不敬,就像对他那个黑背兄弟一样,把我也关进牢里去。
      更差些,说不定直接拉出去杀了。

      却听他又笑了一声,道:“你当浇花儿呢?我可是老虎。”
      知道我怕你,还强调。我们小黄鸭就怕你这种猛兽!
      “抬头。”
      “眼睛别垂着,看我。”

      看你做什么!
      国王敏锐地逮住了我眼里一闪而过的怒意,神色微变:“你还有些性子?”
      我平移目光,既不敢垂眼,也不想再与他对视,但我能感觉到他一直在打量我的眼睛。

      良久后,国王似有深意地对我说:“你这双眼睛,我似乎见过。”
      “回陛下,我出自羽国黄鸭一族,生来五官大众。”我答道。

      国王扭过脸,不再纠缠我的眼睛,转而继续之前的话题:“你是不是也该上手了?”
      没等我反应,浴桶中瞬间便少了个一丝不/挂的壮年男子,多了只油光水滑的吊睛白额大老虎。

      大老虎两只厚实的大毛爪子悠闲地叠挂在桶壁上,虎头往上一搁,虎目往我的方向一睨:“还愣着做什么?给我顺毛。”

      我微微松了口气,看向旁边的工具架,试图忽悠道:“陛下,要不要用专门的篦子梳理?”
      “可以,”大老虎哼哼了两声,“但要先用手。”
      真是躲不过去了。

      国王这么一变,就意味着我最担心的事应该不会发生了,但是眼下的境况也没好到哪儿去。
      我毕竟是只黄鸭,这么大只猛兽摆我面前,说我不发怵是不可能的。
      或许这个国王有什么恶趣味,或者只是单纯地看我不顺眼,才故意这么折腾我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2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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