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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浅层标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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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看什么?”季郡渊察觉到了霜灯的心不在焉,目光顺着看过去,冷笑一声,“裴倦?”
霜灯垂下眼。
“我的好继母,你不会是顾虑他吧?不过是联姻……军部跟议会不和,而他以前就是军部里又臭又硬的石头,现在离开军部了又想来议会搞事……我看都不想看到他。”
清浅的声音响起,霜灯问:“你们没有同床?”
“那当然,我连他的一根指头都没碰过。”
心中一喜,他以为她在吃醋。
季郡渊隐晦地用手指轻捻霜灯如银缎一般的长发,柔顺的发丝,轻拂过手心,带来些微痒意。
面前的少女受尽上天钟爱,就连每一根头发丝都极尽完美。
明明早已为人.妻,现在更是成了寡妇,看着却仍如少女般纯洁。
指间的动作被他们两人的身体遮掩,附近来吊唁的人谁也不知道他们在老家主墓碑前的暧.昧举止。
“我对他没兴趣,跟他联姻是为了阻止他跟我争权。”季郡渊解释了一句,话音一转,“而且他也有个姘头,腺体被某个alpha咬过,留下了浅层标记。”
“哦。”霜灯似乎并不在意,轻哦一声示意她知道了。
“可惜我是个beta,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不然也许能知道他那个姘头是谁。”
说着,季郡渊低头在霜灯颈边轻嗅:“太可惜了……你的信息素肯定非常诱人。”
闻言霜灯突兀地翘起嘴角,微微偏头离季郡渊更近了一些。
“说不定你闻到会吃惊呢。”她的声音带着清晨露水般转瞬即逝的笑意。
这还是季郡渊头一次见霜灯笑,如冰川消融时的彩虹,只留下心底一缕惊艳。
“吃惊?是惊讶于格外好闻么?我猜……应该是冰冻过的某种花酒的味道。”
“酒?”
“嗯……用花瓣酿造,又甜又冷,还醉人。”
“听起来很好闻……但我不是。”霜灯轻软地说,目光又飘向裴倦。
雨势更大了,树下的男人已经被雨打湿了大半,但他还是望着这边,看他们状似亲密地交谈。
浅层标记了他的人,正是霜灯自己。
倒不是她自视甚高,认为神殿那次之后裴倦不会找别的alpha,只不过是因为她最近刚刚近距离闻到过裴倦的味道。
婚礼前夜,裴倦偷偷潜入进来,单膝跪在她面前,低头露出白皙后颈的腺体。
而当时老家主正卧病在不远处奢华柔软的大床上,几乎人事不省。
雨后竹林清新的木香浅浅浮动,带着些许焚烧过的焦味。
其中更是夹杂着一股极淡的冷香,那是属于三年前雪日铃兰的味道。
三年的时光将它驳染得只剩丁点儿残香,如果不是他刻意近距离展示自己的腺体,别人根本闻不到。
“您能不能……标记我?”裴倦带着她的味道和浅层标记,垂首卑微地问。
霜灯低头看他,后颈上有一道浅浅的咬痕,已经淡到几乎看不见了,估计再过数月就会完全消失。
微凉的指尖虚虚触碰浅痕,指下躯体轻轻一颤,那股沾染水汽的木质香更浓郁起来。
但指尖并没有真正挨到那片肌肤,霜灯蜷回指节,有些倦怠地打了个浅浅的哈欠。
“夜深了,你该走了。”
裴倦猛地抬头,眼尾发红,黑色的裙纱滑过他的面庞,霜灯纤细的背影走向主卧的床。
在那里,她名义上的丈夫正在昏睡。
“你在想什么?”季郡渊略带不满的声音响起,她的继子声音里充满了酸味,“你还没回答我……老家伙能满足你么?”
季郡渊贴得更近了,近到剩下还在葬礼现场的人看到都感到吃惊的地步。
太暧.昧了,这个距离。
霜灯上前两步脱出这个试图将她包裹的怀抱,转过了身,眉目冷淡。
季郡渊跟他父亲年轻时很像,五官充满咄咄逼人的张扬美感,眼角细长且翘,眼窝深邃,唇却极薄。
与凌厉英俊却又内敛沉稳的裴倦相比,季郡渊像是一团攻城略地的凶焰,要将霜灯整个燃尽。
霜灯不喜欢他的眼神,像在看某样可以掠夺的所有物。
伞尖抵在季郡渊的胸膛上,将这团侵略之火推开,霜灯的声音冷若冰霜:“只有神能满足我。现在,给我滚开。”
面对她的拒绝季郡渊不以为意,他双目盯着霜灯,意有所指地抚摸过伞尖,倾身过去附耳低语:“带刺的蔷薇也只是蔷薇,应该被装点在漂亮的花瓶里。”
季郡渊握住被他体温弄暖的伞尖,低头在上面烙下亵昵的轻吻。
“我的好继母,只要你想,你仍然可以是季夫人。”
说完,季郡渊将撑开的伞搭稳在霜灯肩胛旁,转身离开:“今晚我就会回季家祖宅,到时见。”
霜灯松开手,被季郡渊亲吻过的伞骤然跌落进泥污中,她回头看了一眼,柏树下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开。
天色渐晚,雨势凶猛,来吊唁的人早就纷纷离去了,霜灯倒是不急,甚至有些享受暴雨中漫步的滋味。
只可惜,墓园出入口布有保镖,只有这短短的一段距离她是完全自由的。
她一只手提着裙角,露出黑色的细跟皮鞋,纤直莹白的一截脚踝裸在外头,像暗夜天幕中的一缕月光。
黑伞随意地夹在肩上,雨珠顺着伞骨噼里啪啦往下落,雨帘沥沥。
细高跟踩碎地上水洼,恰似轻快舞步。
突然,一个黑影从半空中栽下来,摔到地上溅起大片水花。
霜灯后退两步,看清那是之前抬棺冥鸦中的一只,似乎是因为雨水浸透了它的羽毛,致使它飞不起来才从空中跌落。
可是,之前冥鸦盖上了封闭墓穴的巨大石板后,应该已经被引鸦人唤离了才对,没想到还留下来一只。
此刻比霜灯只小一圈的冥鸦在污水中徒劳地拍打着翅膀,无情的雨水又凶又急地砸在它身上,把它牢牢钉在地面上。
血红色的眼珠哀哀的看着霜灯,巨鸦似乎在向她求助。
霜灯蹲下身,毫不介意部分未能挽上的裙摆浸在污水里,将肩上黑伞移到冥鸦头顶,伞柄斜杵在地面上,帮它挡掉部分雨水。
但一把伞无法遮护冥鸦全身。
与此同时,霜灯自己就完全处于暴雨之中了。
黑裙立刻湿透,沉甸甸地贴在她纤细的躯体上,上面黏着湿漉漉的银色长发。
她伸手拨开挡住视线的湿发,又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果断折返回去。
死去的丈夫墓碑前还有一把被季郡渊亲过的伞,当时她嫌脏就丢掉了,现在却能派上用场。
捡回地上的伞,霜灯撑开放在冥鸦翅膀的位置,又为它挡去更多雨水。
巨鸦血红色的眼珠随着霜灯的动作而移动,最后它抬起翅膀扇动了两下,似乎想传递什么信息。
“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霜灯低声说道,随即也不再多待,冒着大雨朝墓园大门走去。
“哇……!”身后冥鸦的叫声逐渐消失在雨幕中。
拖着吸饱水沉重不已的衣物走到门口,那里竟然空无一人,本该守在此地的保镖全部失去了踪影。
是因为雨太大所以去避雨了么?
但她的保镖并不会如此玩忽职守,别说天下暴雨,即使是下刀子也不会主动离开。
霜灯靠得更近了些,蹲下身细看,鼻间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在湿润的泥土腥气和暴雨冲刷下,这股血气淡得像个幻觉。
指头摸了摸地面,还残留着丝丝滑腻的触感。
突然她目光一凝,定在了一小坨粉白的肉块上。
雨水将肉块冲刷浸泡得失去了所有血色,白惨惨的令人反胃。
这是什么肉?
如果刚刚她没有在冥鸦身上花费时间,而是直接过来的话,她也会变成这残留的肉块吗?
或者连丁点儿肉块也留不下来,只会变成一缕逐渐黯淡的血腥气?
霜灯微微出神。
在她背后,地上的积水像有生命一样流动起来,咕噜咕噜沸腾起脓包般的水泡。
明明没有飓风,却掀起巨大的水浪,巨浪像一块择人而噬的厚毯,朝着霜灯卷去,马上就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
霜灯似有所感,猛地回头,看到了之前就离开了的裴倦。
裴倦看起来比她更湿,好似被巨浪劈头盖下那么湿。
水腥气将他浸透,除此之外,他身上也有一丝若有似无的血气。
裴倦脱下黑色外套,双手展开遮在霜灯头顶,为她挡住风雨。
“雨很冷,请让我送您回家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