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
女同学压抑的哽咽低不可闻，其他人好奇的打量和讨论一直没断过，但路西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周遭的一切恍若未闻。
上课时班主任老李匆匆出现在教室门口，他将路西西和那名叫白绣羽的女同学叫了出去，得知路西西只是热心相助、跟校外混混寻仇毫无关系之后，老李表扬了路西西几句便叫她回班，然后领着白绣羽往教师办公室走去。
晚自习没有任课老师坐镇，教室内还挺安静，路西西趴在桌上整理当前状况。
路西西高中时只知道闷头学习，对于周遭的人事物都缺乏好奇，校园里发生的那点事儿早被她忘得一干二净，但因为座位离得近，白绣羽遭人掌掴这件事她倒是还有点印象——这件事发生在高二下学期刚开学的时候，当时路西西还没被踢出火箭班，甚至因为上学期的努力而取得了全校第一的优异成绩，堪称人生中的巅峰时刻。
路西西盯着笔记本上的“高二”，烦躁地啧了一声。
她高中毕业都七八年了，现在忽然回到朝五晚九除了学习别无二事的时候，心情一时间急转直下，路西西将桌上的纸笔卷成一团塞进桌斗，随便抽了本书摆在桌上装样子。
身后的窃窃私语好像大了一个音量，胳膊上忽然传来一道轻轻的触感，路西西扭头看去，才发现白绣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了教室、这会儿正感激地看着自己。
白绣羽眼睛红红的，她嘴角轻扯，想对路西西露出笑容，可下撇的嘴角却无论如何也没能扬上去。
“刚才……”白绣羽开口时瓮声瓮气的，她吸了吸鼻子，小声道谢，“刚才谢谢你帮我。”
路西西回了句“不用谢”，然后就见白绣羽红着脸将一支崭新的笔推到了自己的桌沿上。
“要不是你刚才帮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白绣羽磕磕巴巴道，“这是我特别喜欢的一支笔，送给你，谢谢你刚才帮我说话。”
从教师办公室回来的路上，白绣羽想了几版表达感激的说辞，但面对路西西时她打好的腹稿一句也没用上，只能拘谨地来回重复“谢谢”二字。
路西西看了面露紧张的白绣羽一眼，将圆珠笔拿了起来。
白绣羽明显松了口气，见路西西将视线移到课本上，她也不再打扰，拨了拨头发尽量盖住侧脸上的红印，忽略教室中若隐若无的讨论声开始刷题。
路西西大拇指按着笔尾上紫色的兔子脑袋，在圆珠笔咔哒哒的声响中忽然开口：“你不回家休息几天吗？”
白绣羽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路西西是在跟自己说话，她有些迟疑：“为什么要回家休息？”
路西西瞥了白绣羽一眼：“那些小混混刚才吃了瘪，晚上有可能在学校门口堵你。”
就像上一世一样。
回想起刚才的事情，白绣羽脸色有些白，但她还是摇了摇头：“咱们班讲课速度太快了，我要是缺课就跟不上了。”
明白路西西是好意提醒，白绣羽心中的感激噌一下又蹿高不少，反过来解释道：“没关系的，我爸妈都是咱们学校的老师，我放学跟他们一起回家就行。”
白绣羽有自己的想法，路西西就没再多说，她撑着脑袋睡了两个小时，期间被门缝里吹进来的寒风冻醒了无数次，等到放学铃响起，路西西第一个站起来冲出教室。
放学铃还没停，学校的大道就已经被急于回家的学生占满，路西西顺着人流走到正门，一眼看见了校门对面蹲在马路牙子旁边、头发如金毛狮王般随风摇晃的虎哥。
四目相对的瞬间，虎哥按灭手中烟头，眼神直勾勾盯着路西西。
对方明显态度不善，路西西并不想跟校外小青年起什么冲突，她脚步一转，逆着人流往学校后门走。
相比正门的拥挤，学校后门出行的学生少了许多，路西西趴在后门的电子感应闸上瞅了几眼，并没看到高矮个子的身影，这才放心走出去。
月明星稀，路西西深一脚浅一脚踩在被冻得梆硬的柏油马路上，呼出的气体在月光下变成一团白雾，吸进肺里的冷风都仿佛带着冰碴子，冻得人浑身发冷，她本该直接回家，但看到路旁熟悉的小卖部还是不由自主拐了进去。
仅有几平的小卖部中鼓鼓囊囊摆满了零食玩具，墙面上也挂着各种零碎玩意儿，只留一条狭小的过道供人进出，路西西摸遍全身摸出四块五，挑挑拣拣、深思熟虑，最终选定了几款童年记忆。
小卖部老板大眼一扫：“五块。”
路西西只好将棒冰挑出来放回门口冰柜，结果出门时正撞见高矮个子夹着白绣羽路过小卖部。
白绣羽脸色惨白，表情胆怯畏惧，她抱着书包动作僵硬地走在中间，被神色嚣张得意的高矮个子衬得有些可怜。
白绣羽本来打算放学去找她爸一起回家，没想到她爸恰巧送班里生病的同学去医院，早早离开了学校，白绣羽没办法，只好单独回去，想起路西西的忠告，白绣羽特地没走正门，谁知被后门蹲守的高矮个子逮了个正着。
羽绒服帽子被高个子紧紧攥住，仿佛一根桎梏在脖颈上的绳索、勒得白绣羽喘不过气来，她头一回被校外青年围堵，害怕的情绪席卷全身，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逃脱，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四处张望，期待有人能看到自己并施以援手。
这会儿离放学已经有段距离，学生和家长们大多离去，宽阔的大道上只剩寥寥无几的行人，还都行迹匆忙，谁也没心思关注陌生人，白绣羽求救的目光频频落空，终于在即将放弃希望的时候看到了站在小卖部门口的路西西。
白绣羽眼眸中迅速燃起一抹光亮，沮丧的表情也转变为惊喜，她下意识便要挥手呼救，然而脖颈忽地一紧——高个子猛地往后扯了一下羽绒服帽子，将白绣羽扯得趔趄了一下。
“老老实实跟我们走，别耍花招，”高个子骂骂咧咧，“你要是敢搞事，我明天找一群姐们打你！”
白绣羽被恶声恶气的高个子吓了一跳，想到之前对方打自己那股子狠劲儿，心里头更是害怕，手怎么也抬不起来了。
即便路西西上午露了几招，可双全难敌四手，她不一定能打过高矮个子两个人，而且对方可能还有同伙，自己却毫无战斗力、根本帮不上忙……心中的恐惧占据了上风，白绣羽垂着头，抬起手背抹了下眼睛，她不敢再朝路西西方向看，只期望对方能意识到自己身处困境、帮忙找老师或者学校保安前来。
“白绣羽！”
一道声音划破寂静，将高矮个子和白绣羽三人定在了原地。
白绣羽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诧异，高矮个子则在看清发声人的瞬间露出了截然不同的表情——矮个子表情忌惮，高个子则目露愤恨。
路西西表情毫无波澜，仿佛对于同班同学被校外混混挟持没有半点反应，她只是扬了扬手中的冰棒，看着眼含泪花的白绣羽平静开口：“过来帮我付个钱。”
……什么玩意儿？
矮个子疑惑不解，但她还没反应过来，高个子已经将白绣羽往前推了推：“去。”
“哎！”矮个子连忙攥住白绣羽的胳膊，“这怎么能行，她跑了怎么办？”
高个子冷笑一声：“怕什么，跑了今天还有明天，人家是好学生，得上学，又不像咱们。”
矮个子还是不赞同：“那也……”
高个子又把白绣羽往前推了推，命令道：“你去付钱，然后把她带过来。”
矮个子大惊失色：“你想干嘛？你又打不过她！”
高个子额角青筋一跳，好不容易压下火气，却见刚才还怂不啦叽的白绣羽颤抖着小声开口：“……我不去。”
“你说什么？”高个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着白绣羽的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对方明显是想报复路西西，白绣羽抱着书包的手微微颤抖，却在高个子恶狠狠的目光下心一横，再次颤声拒绝：“我没钱，我不去！”
“算了算了，”矮个子在一旁劝，“不就是被打了吗？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别……诶！你干嘛去！”
高个子气势汹汹地走到小卖部门口，压低声音朝路西西道：“你同桌在我们手上，你要是不想看她被打得太惨的话就跟我走……”
“好啊，”不待高个子说完，路西西已经提出要求，“帮我结个账就跟你走。”
老板适时开口：“五块。”
高个子一哽，她咬牙看了眼平静而执着的路西西，最终硬气地掏出十块纸票拍在柜台上：“给！”
路西西却再次开口：“等等。”
高个子以为路西西改了主意，她眯了眯眼睛，正想出声威胁，却见对方慢条斯理将棒冰放回了冰柜，换了块雪糕出来。
小卖部老板将纸票塞进腰间挎包，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正好十块。”
精致包装上印着硕大的“奶砖”二字，高个子被这白得发光的昂贵雪糕刺红了双眼。
————
虎哥拼了命从北城高中正门跑到约定好的后门附近的小巷，他正呼哧呼哧喘气，就见同伴压着两个人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是今天的围堵目标白绣羽，另一个——左手提着一兜零食，右手举着一块雪糕，边走边啃边打量四周，闲散得好像参加春游，正是十分钟前跟他在前门打了个照面的路西西。
虎哥不解，但他处事不惊，他咧着嘴角露出了混江湖的招牌笑容，顶着满头大汗流里流气地冷笑了一声，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而刚才狼狈地狂奔了三条街赶来后门的不是自己。
“躲有什么用，还不是被逮着了？”
路西西三两口啃完了雪糕，将包装袋叠好放进零食兜才淡定发问：“你们找我同学什么事儿？”
虎哥双手抱臂靠着墙，看似吊儿郎当，实则正偷偷舒缓狂奔后的乏力，他斜睨了路西西一眼，粗声粗气开口：“关你什么事？”
五大三粗的虎哥一看就不好惹，白绣羽急得团团转，她扯着路西西的书包带，哪怕心里头怕得要命，却还是哆哆嗦嗦小声商量：“你、你先跑吧，我没关系的……”
矮个子扬声嚷嚷，唯恐天下不乱：“我听见了！”
路西西十分淡定：“没事。”
高个子刚从痛失十块的悲伤中走出来，这会儿一看路西西的脸，立马回想起几个小时前对方也是摆着这个表情将自己撂倒，复仇的小火苗在高个子心中越燃越高，她转转胳膊踢踢腿，十分有仪式感地做着打架前的热身活动：“我之前说了，你给我等着，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你们之间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呢？”路西西动也不动，看着高个子的目光宛如长辈看别人家的熊孩子——漫不经心中夹杂着几分无奈，归根结底还是没把熊孩子当回事儿。
高个子再次被路西西的眼神惹得心头火起，她重重撂了一句“不能”，迅速伸手揪住了路西西的头发。
矮个子早在第一时间拽着焦急惊惧的白绣羽将人拖离了战斗圈。
零食兜落地，路西西如上次一般迅速出手，然而她刚想掰高个子的胳膊肘时却遇到了阻碍——高个子先一步攥住了路西西的手、挡住了她下一步的动作。
两人双手都被占住，对方再也不能轻轻松松把自己撂倒，高个子顿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高个子从北城重点跑出来之后绞尽脑汁想了两个小时，终于想出了对付这招的有效方法！
然而路西西表情依旧平静，她左手猛地往上一抬，胳膊肘顺着对方拉扯的力道重重给了对方一个肘击。
冷清的夜里，骨头和骨头之间的碰撞听得在场所有人心口一跳，路西西的胳膊肘毫无损伤，高个子则痛呼一声、捂着胸口缓缓倒地。
同为女生的矮个子和白绣羽感同身受，忍不住躬身含胸面露不忍。
虎哥本不想出手，但见高个子瞬间被打倒在地，他脸色一沉，几步上前，蒲扇一样的手掌猛地袭向路西西。
路西西被推得斜撞向墙壁，她的肩背被冷硬的墙壁硌得生疼，只看着对面高大的虎哥脑海中闪过一句——年轻人不讲武德。
局势瞬间逆转，路西西被人高马大的虎哥衬得像个瘦弱的小鸡崽，白绣羽惊慌地尖叫出声，她下意识想要帮忙，却又因畏惧不敢上前。
男女之间的差异十分明显，相比同为女生力气相当的高个子，虎哥的突然发难令路西西难以招架，虎哥并没给路西西缓冲的时间，路西西刚忍痛站直，下一秒，虎哥的手便再次按住路西西的肩膀、将人狠狠掼在墙壁上。
冬天的墙壁又冷又硬，路西西顿时露出了疼痛的表情。
白绣羽本来被暴力打斗吓得驻足不前，见路西西被虎背熊腰的虎哥按住动弹不得，她脑中紧绷的弦铮地断裂，下意识就要冲上去帮忙。
矮个子一把拽住白绣羽将人推了回去：“滚一边去！”
那方路西西和虎哥的争斗陷入僵局，面前矮个子张开双臂非不让自己过去，白绣羽满心焦急，头脑一热牙一咬，无师自通地大喝一声，像炮弹一样撞向了前方阻拦的矮个子。
矮个子也是个嘴炮王者战五渣，见一直怂不啦叽的白绣羽突然一边啊啊啊大喊一边挥舞着拳头朝自己冲来，被吓得一个激灵愣在了原地，下一秒她就被一脸英勇就义的白绣羽重重一头撞在胸口，两人扭成一团双双倒地。
虎哥并没发现后头两败俱伤的局面，他按住路西西之后对方只挣扎了两下便不再动弹，他还当对方放弃了反抗的念头，正准备放几句狠话，却见路西西忽地往下一蹲挣脱了桎梏、然后猛地踢出一脚。
对方踢腿的动作十分利索，虎哥头皮一紧连忙夹腿，却还是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毫不起眼的瘦弱女生对自己造成了致命打击。
虎哥夹着腿轰然倒地，他煞白着脸在冷风中缓缓缩成了一团。
寒风萧瑟，冷清月光透过云层照耀到地面上，照出地面上四道凌乱的身影，路西西靠墙直立，她平复了一下狂跳的心脏，然后冷冷开口。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吧？”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二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