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三章 偶得出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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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苕清丽的面庞上的两条黛眉皱了皱，闭上双眼将修长的手指按在太阳穴上，想要缓解思绪的焦虑，可是耳朵却是突然变灵了似的，外头的嬉笑声更清晰。他顿时怒火中烧，将手中的书籍扔在一旁，强制切断五感，将自己整个人飘在打坐的海识中，任随大浪摇曳。
靠打坐静心的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转眼间过了立秋，又到了三年一度的秋闱。（古代的高考）秋闱分别在八月九日，十二日，十五日共考三场，虽说只是选拔举人，不如殿试那般受到重视，但是因为举人是将来朝廷官员的储备，而且建安城也设立了贡院，所以礼部照例是要在考试的时候巡视盘查的。
一边邱落风忙个不停，一边陵苕也闲不下来。一批批的秀才和一些欲寻觅良婿的待嫁少女涌入明和观求签，有的是求得一个好前程，有的就是求一段好姻缘了。
陵苕原本只是上午解签算卦，如今人如潮水一般，他只能从早忙到晚才应的上。
“解签还是算卦。”
坐在古朴的红杉木椅上的陵苕，整理桌上的宣纸，就看到一席粉红的水裙随着女子颦颦婷婷的身姿，走到茶几对面坐下。
“道长，小女子是想解签。”
陵苕依旧没有抬头，伸手摊开手掌，示意女子将签递过来。那女子将签的一头放在他的手掌上，陵苕触碰到竹签的触感，要将其拿过时候，那女子却不放手，就这般拉拉扯扯间，有意无意的触碰到陵苕的指尖。
陵苕被如此触碰心里头一惊，猛然抬头，对面一个小家碧玉的女子正对着他妩媚含笑，眼中波光粼粼，潋滟异常。
这几日他本就有些烦心，此刻又遇见这样的女子，心中瞬间升起一种厌恶之感，毫无表情的玉面上，竟蒙上微微怒意。那女子见了并不在意，反而更加放肆的向手背上摸去，那女儿家特有的娇嫩玉手，与陵苕的相比，却像是破麻烂布一般。
“道长，小女子今年十六，心中早就有了心上人。我那心上人模样俊俏的好似天上下凡的人儿一般，只是平时总是冷着一张脸，不解半点风情，也不知道道长能不能给小女子解解签语，看我俩能不能合成一家，共度洞房花烛啊？”
如此淫言秽语怎么能从一个姑娘家的嘴里说出来，陵苕听了立即横眉冷对，甩开那搭在自己手上的脏物，寒声回道：
“海中蜃蛤，吐气如楼，高接到天，一有风来，便吹散矣。虽散而复聚，亦如烟之浮，不能长久也。（黄大仙签文，第十二签蜃楼海市）此签乃下下签，若问姻缘，你口中那人虽然不是你第一次相见，但是如镜中花、水中月，看得见，却一切皆虚假，此乃大凶之兆。不只是不适合，强求苟合还会降临大灾祸，平日里理应多加行善积德，休得做一些违背礼法的混账事，免得大难临头，却还沉迷不拔！”
“果真是个不识时务、不解风情之人！像你这般风流倜傥之人，囚在这破旧的道院做这等下贱的营生，不如跟我回去求得锦绣前程，再等三年之后下个秋闱，就是你肚中无半点学识，也保证你坐上殿堂，晋身与朝堂之列。”
这女子听了陵苕的话，立刻柳眉竖立好不生气，哪有那刚才小家碧玉的娇羞之气！话说这女子乃是兵马大元帅迟奎虎之女，闺名唤莲绮。模样虽然是温柔婉约，但是因祖父三代皆是武官，她从小就养成一股男儿之气，作风大胆，越加张成就越变得野蛮跋扈，恶名竟传遍百里，现都已年方二八，都无媒婆上府求亲。她也知道自己在家中是嫁出无望，便频繁离家，想得在府外寻得一良婿，借由自家的权势扶植，还怕无人迎娶吗？
有一日便踏入这明和观，想来算上一卦求因缘，见到坐堂的是陵苕，顿时惊艳非常，感叹世间竟然有这样俊俏的人，心中就暗下霸占之心。今日正好有机会再次入观，怎能不抓住机会，大表芳心。
“请小姐自重！下一位！”
见迟莲绮听到自己讽刺刻薄之言，竟然无动于衷，反而更加得寸进尺，便觉没有再沟通的必要，无意与她纠缠，叫排队的下一位上前来。
“无辙子，今天本小姐的身子就粘在这椅子上了，我看看后面谁还敢上来，与我做对！今儿你不答应我，你这下贱营生就休要在做下去了！”
迟莲绮大喊一声，一挥水袖，道观外头跑进四名彪形大汉，各个目光凶猛训练有素。四人围在她身旁，散发出摄人的气场，后面一排男男女女没有一个敢上前半步，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嘻嘻呵呵呵，我说道观里头这么多人，怎么还是这般安静，原来是来了一个自认是凤凰的秃毛鸡，在这里为非作歹。九哥哥可不要忘了八月十五关命的要事，赶快速战速决，休得与她一般啰嗦！”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伴随着一少年走出，在场的众人见着少年的相貌，惊艳的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心道明和观真乃是人间仙境啊！
原来是那莲绮弄出的响动惊扰了在观中的月七，他出来瞧准了缘由，吩咐松篁赶紧去礼部把邱落风叫来，他知道陵苕虽然不惧怕权贵，但是身为尘世外之人，也没法解决眼前的事端。尘世之事，还要尘世之人解决才好！
那迟莲绮见了月七也是一愣，但顷刻间便恢复清明，她堂堂一个兵马大元帅的千金何曾收到这样的侮辱，也不管那少年如何美貌，立刻下令让四名大汉将其和陵苕一起擒住，抓回元帅府，再另行处置。
月七是个什么人物？他乃是这天上地下第一随性之人，可不惧怕什么惹事生非的后果，他就是天外来人，想一便做一，想二便要二，别说是个元帅的女儿，就是皇帝他家的公主来了，他想让她死，多一刻也休想多苟活！
陵苕见他抬起那套着脚环的白嫩脚丫，心中一敛，想到寻得千年才找到此地，若是真惹出什么事端来，扎在地下那柄翠笛可不是要现世？那他好不容易得来几千年的安宁就非要结束不可了。
“月七休得惹事……”
陵苕口中的话还未说完，就见月七的脚马上跺在地上，这时再拦住已经是迟了，那脚环上的铃铛和环佩要是响声大作，不光那四位大汉和那莲绮丧命于此，那些其他在观中的学子佳人的命，怕是也保不住了！
突然，黄月七肩膀上传来拍抚之感，回头一看，笑的眯起眼睛来，那只脚便也轻轻落在地上，一丝声音也未响起。
“我想着你可能没那么快回来，想着把他们解决了才好，没想到你速度倒是快得很，这些日子的修炼算是没有白费啊，呆耗子。”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得着消息连官服都没有换下，匆匆赶回来的邱落风。他听了月七的话笑了一声，也知道事情的紧迫，满目深意的与陵苕对视一眼，便转身走向迟莲绮，瞬间变得头颅昂扬，一身傲气。
“本官不知你是何人，但是本官身为礼部尚书，却不想被人欺到家门口来，你也是个女儿家，年纪尚清，希望此事就此别过，带着你的家奴离开这里吧！”
那些彪形大汉看着分明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可邱落风偏偏称作家奴。常言道官大半级压死人，何况一文一武官乎？那迟莲绮想着自家亲爹身为正一品武官头筹，看了邱落风从一品的官服穿戴并不以为意，可听了他自称礼部尚书，迟莲绮也不是个不懂世事的人，知道眼前这个眉目英气的青年现在风头正盛，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虽说听了邱落风侮辱之话火冒三丈，但也不赶造次，不甘心的狠狠瞪向陵苕后，也别无他法，只得带着四名保镖，含恨离观。临走之前还撂下狠话，说：
“好你个礼部尚书，你休要此般得意！我想要的东西谁能拦得住我，回了朝廷之后你好好看着自己的乌纱帽吧！过几天你看它和你的项上人头还保得不保得？我们走！”
那迟莲绮愤愤离开惹得全场的目光，只是陵苕瞄也不瞄一眼，炯炯的双眼直盯向邱落风的背影之上，惶惶间若有所思。
这还是他吗？为何几日未接触，就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这邱落风果然是痴子，可却连月七这样的人都和他此般的默契，那日还拼死保护自己他，曾几何时竟离自己越来越远…也许将来终会成为陌路人…
陵苕想着刚才与邱落风的对视一望，清冷的内心中渗出点点哀伤，趁着大家注意力还没从迟莲绮身上移开，白衣寞然的身影，缓缓走出人群，再等邱落风晃过神来再找寻陵苕时，他早已消失在众人之中，只有一旁的月七将一切看在眼里，眼中净是笑意。
自从莲绮大闹明和观之后，观门紧锁，除了长住在明和观的一干人等之外，再无外人进观门半步，与之相呼的陵苕，也从那日起没有踏出房半步。这样一直到了八月九日，月七知道邱落风要去贡院巡考，胁迫了松篁一早给他送行，吵吵嚷嚷的只惹陵苕出现，可等到寅时二刻（三点半），他依旧房门紧闭邱落风只好收拾行装，情绪低落的坐上马车赶往贡院。想到一连七日都要起居在那，心中便更加的阴沉低落。
到了秋日天变得比夏天短了很多，到了寅时四刻（四点）时天才近亮，京都建安成贡院门外都是排队等候的秀才。邱落风吩咐贡院的杂役将自己的行装拿进官员住的房间后，自己从大门走入，等一会秀才们入院的时候，他就要在门口监督搜身，看看他们是否将小抄带入考场。
“邱大人您来了，官员们都已经就位，卯时开考，现在是否开始入院？”
说话的是这次乡试的副考官，此人是省级官员，看着邱落风如此年轻有些惊讶，不过依旧毕恭毕敬，小心询问。邱落风并未做声，只是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在主位之上。
他来时心情就十分低落，英气十足的脸上一点笑模样没有，队伍前头的几个秀才看见主考如此的严肃，心里立刻头忐忑不安，纷纷将之间准备的小抄赶紧处理掉。后头的人看着前头的人这样，也都纷纷效仿起来。结果大家都没有违反考规的行为，入场变得十分顺利，并没有几个人因被搜到夹带送往刑部。那副考官查罢笑容满面，心中想这个邱大人的震慑力，果真是名不虚传，因而更加的恭敬他。
今日天公不作美，阴雨连连，等到太阳完全升出，天也没有变的多么明亮，整日阴风阵阵，好不可怕。贡院里每个考生都被隔间隔开，大多都奋笔疾书，也不在意天气阴霾。邱落风巡视着众考生，虽说有几个不思习做，但还都老实，只有一个人甚是古怪。
那人在第四十四号，对着窗子，无论早晚总会会有一丝光透过窗照到考桌之上。那人也不急着应考，只拿着根毛笔在透过来光的光斑上打圈，画了一个又一个，桌上面的宣纸上一个字都没有，全都是他应着光斑画的圈儿。邱落风疑惑的查了考生名册，此人叫李福，今年三十有二，是在十几年前得了秀才，也算得上一个早的功名的才俊。
“邱大人其实不必如此担心，下官也不是当了一次乡试考官，这三年一次的乡试有些人考了一辈子都还是秀才，考生们到了这里当然会有些害怕的，所以总有些人紧张的做出无法用常理推断的事来，这样的人年年都有，也都不奇怪了。”
那副考官看了邱落风手里查着名册，便轻松的对他说了此番话，邱落风听了稍微的放松下来，双眼又看看四十四号，摇了摇头，合上手中的名册转身回到主考座上休息去了。只是他没有发现，当他转身的那刻，那个李福瞬间抬起头来，一张诡异泛青的女脸，正瞪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冲着他的背影阴森森的笑。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三章 偶得出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