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时光漫漫终有归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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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熙心中仍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这场景恍若就是百年前的场景重现。
“上古魔器微光剑，人间多有传言苍龙再世，竟是真的。”
“怎么，才当了几年神仙，就忘了？人间的传言从来都不是空穴来风的。”
关逸这样的回答算是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有一形貌稍长的仙者：“苍龙危害人间，天君已借天雷劫将苍龙击杀。哪里来的毛头小娃，没个体统。”
白涵：“天君果然是老了，连手底下的人都招的是盲人。”
“无法无天。”一位手持宝塔的仙君，将手中法器玲珑宝塔一掷而出。
微光剑出，转瞬玲珑塔破。关逸的眉头微锁了起来，他也察觉到不对劲了：怎么会和过去如此相似。
众仙法器齐出，将众人围得滴水不漏。
众仙不比邪祟好对付，这六人都是可抵千军万马的高手，当下众仙并不占便宜。与幼熙对战的是一胡子拉碴，手持双叉尖戟的将士，像是一位武将。二人斗了三五十回，并不分胜负。幼熙打着回旋儿将归心匕首飞出，若未刺中目标会如回旋镖一样自动飞回，但对方一闪，匕首刺空，却在空中似乎撞到什么一样，哐地一声坠落在地。幼熙一时没了武器，对面挥着双叉戟刺了过来，幼熙急躲闪，左肩被刺出一道大口子。
尤泽及时相救：“幼熙，你这么样了。”
“我没事，但这里有古怪。”
“怎么说？”
幼熙不言，反手抽下束发的发簪，用灵力往空中一送，发簪如一把蓄势的箭直直飞出去，到半空，却似撞到什么东西，咔嗤断成两截，掉了下来。
尤泽惊讶道：“这是有结界？”
“并不是结界。是这个世界，是有边界的。”
尤泽替幼熙做着掩护，幼熙脚下一点，直飞到天门边，往下一看。真是奇怪了，他们方才从外面闯进天门之时，明明看到天门和四下是连接在一起的，此时却见天门下是一片漆黑，似无底的深渊。幼熙又甩出一张火符，符咒在空中燃成一团火球，直飞出去，在空中某处，也似被什么挡住一般，渐渐熄了火光。这里果然也出不去。
“我们被困住了。”幼熙冲着其他人喊，他们所处的这一宫殿就像是漂浮在深渊之上的孤岛。
“怎么回事？”关逸落在幼熙身边问。
“我也说不清，但这里好像不是天宫。”幼熙引着关逸往天门边看去。
关逸的脸色也变了变。忽将手中微光飞出，剑锋过处，直刺天君，天君不闪不躲，只见虚影一闪，眼前天君魁梧高大的形象轰然坍塌，软趴趴地瘫在地上，那只是一张画像。
四下皆惊，停下了打斗。
白涵冲着众人朗声道：“真是一群盲人。你们这般为天君打抱不平，却连真正的天君在哪里都不知道吗？”
“怎么回事？天君竟是假的。”
“何止天君是假的，你们现在所处的天宫也是假的，不信往四周看去。”真有几个仙君往四下里看去，看完大惊失色：“这天宫怎么会有边界。”
“大家不要上当，一定是他使了什么障眼的手段。”
“哼。”关逸冷笑道：“你们不知道天宫怎么会有边界，如果我们是处在一面镜子之中呢。”
众神仙再也没有了往常的镇定。
一经关逸点破，幼熙也恍然悟到了，为何自己之前踏入天门时会有周遭景色瞬间转换了的错觉，那时眼角闪过微弱的光芒，不是剑的锋芒，而是镜面映射的光。
耳边听得关逸在说：百年之前，九天神君借天雷之势诛杀苍龙。在进入这里之时，我便觉得奇怪，明明历经百年，这里的景象为何还与百年前如此相似。定是有人有意为之。谁会对百年前的事念念不忘呢？又是谁从那一场灾难中逃脱，又有本事重现当时情境呢。我想就只有九天神君一人吧。那么，他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我曾两次坠入照世镜中，故而知道，照世镜它所呈现的并不是一种幻象、幻境，而是另一个真切的时空。过去、现在、未来。所以，如果借助照世镜的力量的话，在百年的时间里维持另一个空间，不是不可能的。
“你是说我们现在皆处在照世镜之中？”
“我们在照世镜中生活了百年而不自知？”众仙讶异。
“是。天门，便是照世镜入口。你们飞升之后，便来了此处。”
“那真正的神殿呢？”
“怕是在此镜之后。”
“我们如何信你。”
关逸并不理睬他们，从袖中掏出一块照世镜，那是在幼熙灵海中拾到的那一块，对幼熙说道：“我不知道，两面镜中的世界能否相通。”
“你……”被晾在一边很难堪，有一位仙众想发作，被旁边的人拉住了。仙众现在对关逸有疑惑、有忌惮、有期待，并不敢轻举妄动。
幼熙接过照世镜，若有所思，最后给出结论：“照世镜本是一分为三，同根同源，可以一试。”
关逸终于又将脸转向那一众进退两难的仙众：“若想知道真相，可以跟我们来看看，或者说，你们想一辈子困在这镜中？”
镜后的神殿，却无半分神殿的样子，断壁颓垣，像是火烧雷劈的模样，仿佛百年前的天雷刚刚落下。
天君静静地坐在龙椅之上候着，看去，竟是一位矮小沧桑的老头儿。天君，早已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了。
众人皆是一惊。
“天君，噬魂阵是你开启的吗？”一位心直口快的小仙颤巍巍地问。
天君微微一笑，大方承认道：“何须我亲自动手。人心的算计斗争，我只要稍稍利用，稍稍挑拨，自有人去替我打替我杀。”
“那忆波城……”
“何须一件件事问呢。”天君打断道：“你们想听什么，我直接都告诉你们吧，在忆波城设噬魂阵，屠害二十一城百姓的不是苍龙，是我，用噬魂阵灭了数千仙神的，也是我。你们知道了又怎样呢？”
“怎样，当然是将你挫骨扬灰，还苍龙一个清白啊。”幼熙这样想着。天君一手炮制了苍龙毁天灭地的传说。自己安安稳稳地坐在一张刻满仁义道德的椅子上。这是多么令人生气啊。
幼熙原是怀着一腔愤恨而来，但当天君这样轻描淡写地将所有的事情都承认下去的时候。幼熙觉得一点解气的感觉都没有，似乎连他们打到天庭，打到他面前，这都是在他计划好的事情里。
明明算是获得了胜利，幼熙不但没有觉得舒服，反而有点气闷。
天君继续以一种胜利的姿态说：“我早就知道这一天一定会来。但你们还是来迟了，这个位置我已经坐腻了，在我坐腻的时候把我拉下来，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吧。君临天下，真是寂寞啊。”
“不用这么说，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这个位置，你坐不腻的，如果可能，你愿意一直坐下去。但是，夜烬，你费尽心思，得到的是什么呢？孤家寡人，没有人爱你，没有人等你，你只有寂寞，纵寿与天齐，纵法力无边，又如何呢？你从开始就注定是输了。”
“我输了？行吧，就算我输了，那你们赢了吗？你们若以为，灭了我就能有和平的时日，那可真是想错了。我存在在这世上一日，这世上才有一日的平衡，平衡的天平被打破，到时候死的可就不止那些人了。”
“天道之后会如何发展，不是我要考虑的事情。”关逸对着天君举起了微光。
“天明神君，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无情，你的敌人，不只是我。哈哈哈哈哈哈……”天君的笑声逐渐消失在殿中。
这一声‘天明’，叫得关逸有点恍惚。难道说天君还记挂着往昔的情分？天君明知道苍龙化为天明神君在世行走，却仍选择了放过他？或者这只是他最后想让关逸心里难过一些。但天君已消逝，这些问题再也不会有答案了。
关逸将微光收回剑鞘，幼熙悄悄站到他身边，用肩膀碰了碰关逸的肩，似乎在给他支持。
“天君说：你的敌人，不只是我。这是怎么回事？吓唬我们的吗？”尤泽问。
“不知道，走吧。”
“怎么回事。怎么还在镜中。”当一众仙人纷纷要散场的时候，发现此处也是漂浮于深渊之上。
白涵：“看来照世镜之间虽可互通，但没办法让我们走出去。”
“这就是天君所说的敌人吗？”
关逸倒是不慌，面对众仙，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冷静下来，继而说道：“不要再制造恐慌了，出来吧。”
人群中走出一个小女孩。女孩冲着关逸微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
“因为你一直都在。”
“你想解的谜都已经解开了吧。”
“嗯。”关逸点头，接着说道：“我第一次入镜时，那镜子背面边缘刻着的是个‘日’字。万鬼蛊中，我拾到的照世镜后刻的是个‘月’字，我曾经想，天庭那面镜子后大概刻的是个‘星’字吧。日月星，天地三光，光耀四方。但现在我明白了，最后一面照世镜背后所刻之字应该是个‘镜’字。”
“日、月、镜？这名字也太奇怪了吧。”小女孩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
“不，你知道我说的是——‘明镜’。佛教有云：身是菩提树，心为明镜台。照世镜，实为心境，所观非劫，是心结。所谓的照世镜，其实就是观你的本心。我两次入境，所观之景象均让我难以释怀。镜中所观的，都是我们的求不得、放不下。”
照你心中所念，现你心中所惧。知你本心，渡你迷津。
反照内心，寻求解脱，这才是飞升最后一步。
故谓：照世。
小女孩拍手称赞道：“正解。苍龙最不能释怀的是池酉离去的那一刻，那便是你生生世世的劫；天君最不舍的是那无上的权势，而你们便是他最大的威胁，所以他的镜中便一直是天雷落下的那一幕。不愧是我选中的人，你果然将谜底解开了。”
“其实还有一个谜没有解开。”
“哦？”
“这个谜就是：你是谁？你将何去何从。”关逸直直地盯着小女孩，似乎要把她看穿。
小女孩的神色逐渐疑惑起来：“我是谁，我将何去何从。”
“我是谁，我将何去何从。”
“我是谁……”
……
小女孩渐渐疯癫了起来，同时整座大殿也四下晃动了起来。关逸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微光·囚笼。”但她在笼中仍挣扎得厉害，四下仍晃得难受。
白涵冲关逸道：“照世镜，将照世镜给我。”白涵将照世镜举到女孩面前，女孩盯着镜子看得投入，仿佛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般。渐渐平复了情绪，四下的晃动也止住了。
关逸对着女孩道：“你非凡人所诞，也并非仙人所诞，你是照世镜所诞。在漫长的岁月中，照世镜见过太多人心中的执念，见过太多的悲欢离合，也渐渐诞出了一些不该是有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汇成了你。你是世间悲欢离合的幻体。既从人心中来，归于人心中去。未来佛不在未来，你亦不属于现在。”
四下一时寂静无声。
“原来如此，我等的有缘人竟是你。红尘万丈，后会无期。”小女孩的身影渐渐淡去。
空中传来哐的一声，是镜面碎了。
天地浩浩，时光漫漫，心有所属，终有归处。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时光漫漫终有归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