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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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将至，天比刚才亮了些。广场上周围乌泱乌泱全是人。
升旗的过程短得可怜，沈独还没反应过来就结束了，游客们纷纷离场。
“这就完了？”沈独环视周围。
“没看够明天接着来。”唐无咎说。
天边泛着辽阔的白，广场宽敞，一切都特别空。
忽然很想扎进人堆。
热闹的人堆，而不是现在空荡的。
沈独吸了口凉空气，晃着双手：“走吧。你回去吗？吃早饭了吗？”
唐无咎此时无声胜有声地看着他。
“哦对，那……”沈独脑子时常搭错筋，想说“请你吃早饭”感谢大清早骑摩托送他过来，又想起来上次唐无咎的嘲讽，欲言又止。
“吃饭，你请客。”唐无咎说着迈开步子。
沈独跟上：“去哪？”
早上五点，城市还是待机状态。
“你想去哪？”唐无咎说，“这边早点铺挺多的。”
沈独盯着前面小孩手里的红旗，琢磨片刻：“人多的地方，一眼望去全是后脑勺那种。”
“现在后脑勺也不少。”唐无咎让他看看前面成片的人群。
“比这个多。”沈独说，“起码多两倍。”
“好。”唐无咎没说具体去哪。
附近一圈不让放车，摩托停在挺远的地方，一路走过去，天亮了不少，阳光驱散水雾，砖地上的树叶阴影边界清晰。
摩托在景区停下了。
沈独以前来过这。人确实多，狭窄的砖瓦胡同，塞满现代气息的店铺，一眼望去有几家重复的，有种玩连连看的感觉。
临马路的街边全是早餐铺，每家门口都有个人在吆喝。有人离得太近，就会被他们拽着问“进不进来吃”。
所以沈独踩着马路牙子走。
唐无咎每次被拽到，就摇一下头，两边的碎发打在脸侧……很像拨浪鼓。
沈独不自觉勾着个笑容，忽然，被人碰了下胳膊。
他吓一跳，立刻抽回手
“小伙子，我看你相貌，是有福之人啊。”一个打扮复古的干瘪老头笑呵呵地说。
“啊……谢谢您。”沈独干笑一下，抬脚要走。
“但贫道给你算了一卦，你马上有一劫，我这儿……”老头颠着小碎步追过来。
“谢谢，不用。”沈独摆手。
老头还跟在旁边喋喋不休，貌似认定了沈独这个软柿子，沈独想硬气一点，转脸看见他老得瘪核桃一样的脸，还是用了“您”这个称呼。
太他妈有礼貌了。
唐无咎回头看他，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沈独咬牙换上了对待孙赫扬的态度，面无表情地闭上嘴。
老头又说几句，叹气摇头地走了。
唐无咎带他进了一家门口没人吆喝的早餐铺。
装修十分淳朴，一楼跟食堂似的，二楼是木头桌椅。
在二楼临窗的位置坐下，沈独点了一份符合当地特色的早饭。
把单子给店员，沈独回头看了眼落地窗。
那核桃老头抓住一个阿姨，和刚才一样跟在人身后不停说话。
“他这样真有人信吗？”沈独托起下巴。
唐无咎看着底下：“有，像你们信星座一样。”
“星座有科学依据吧，这……”沈独话说一半，那阿姨忽然停下，扫了老头胸前挂着的二维码，俩人站到路牌底下聊了一会儿，阿姨忽然开始抹眼泪。
沈独怔了怔。
也许是信无可信，才选择信这些虚无缥缈的。
沈独瞟了唐无咎一眼：“你会算卦吗？”
“不会。”唐无咎干脆地说。
沈独不信，笑了笑说：“收费啊？”
之前孙赫扬说他道士证都考下来了，这种基础技能总该有。
“没科学依据，忽悠人的。”唐无咎说。
这时，服务员端着餐盘来了，放下后用指甲挂两下桌角的小票。
“我好奇。”沈独抽了两双一次性筷子，递给唐无咎一双，“算算呗，反正是假的，你要不算一会儿我找那个老头算。”
唐无咎叹了口气，剥开筷子包装，盯着面前的小米粥沉默半晌，点出手机里的计算器算了几个数。
还挺严谨。
“学业和姻缘挺好的，有机会遇到正缘。”唐无咎说。
“什么正缘？在这边吗。”沈独挑眉，低头往豆浆里加着糖。
“不是不信吗？”唐无咎说。
“问问不行啊，万一真有正缘呢。”沈独说，“其他呢？家庭什么的。”
安静了一秒，唐无咎低头开吃：“算不出来，吃饭。”
沈独看他一眼，夹起油条：“是算出来结果不好吧？”
“知道就别问了。”唐无咎说，“容易心理暗示。”
“行吧。”沈独把注意力集中到食物上。一顿饭吃得很足，这种景区每个城市都有，大同小异的，沈独吃完饭就跟唐无咎一起回去了。
外面艳阳高照，沈独趴在床上，晃着腿刷手机。
朋友圈里，很多有关高中学习的内容，照片，文字，对国庆作业的吐槽……都是能让沈独有紧迫感的。
不过紧迫也没用，他更该紧迫艺考。
沈独翻身起来，拿着画板坐下，铃声静音，把音乐换成了法语课文。
经典的打鸡血式间歇性学习。
那也是学了。
画画跟打坐似的，一入定就仿佛感受不到时间流逝，直到手背的筋疼麻了，沈独才撂笔喘口气。
拿起手机，有王旨的消息，五十多条。
打开一看，全是催他出来的，从上午轰炸到现在。王旨和他一群朋友从饭店转战KTV，现在刚刚散场。
-行了我们都散了，我过去看看你啊，别真死了
-刚才画画，没看见
-操，那我直接去花臂那了，有个图没纹完
-你下来，等完事儿去天桥卖唱
-咱俩啊？
-一群人呢，给你分配个摇沙锤的职务
-好
作业才画完一半，沈独估摸进度，把画板往墙边一杵，起身去门口换鞋。
时隔几个小时，又和唐无咎见面了。
纹身枪突突地响，王旨光着膀子趴在躺椅上，侧着脑袋单手玩手机。
唐无咎埋头在王旨肩膀那块操作着。
碎发垂着，黑色橡胶手套勾勒手背骨节，戴了医疗口罩，蓝布料随呼吸轻轻起伏。
沈独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手肘撑着膝盖。
本来是在背单词，什么时候抬头看唐无咎的，他不知道。
已经纹了一个多小时了，沈独屁股都坐扁了。
他直了直腰，回头看见高脚圆桌上摊着个满身乱涂乱画的笔记本，上面栓了支黑水笔。
沈独翻开本子，里面全是顾客留言和涂鸦。
他翻开新的一页，抬眼瞟了瞟唐无咎，垂下眼皮开始动笔。
每一笔都落得很准，画得差不多了，沈独想再看看细节，刚抬头，唐无咎忽然放下仪器直了起来，目光跟他对上。
沈独两根眉毛一起往上挑了一下。
唐无咎摘下半侧口罩绳：“换个人行吗？同价位的。”
没了口罩，呼吸瞬间顺畅，好悬给憋死。
王旨回头说了句ok。
往里屋走去，粗暴地按了把太阳穴，一手敲了敲门，
闫啸顶着半边欧美截断眼妆开门：“嘛呢？”
“出去干活儿。”唐无咎说。
“我操，又来，加班费补上啊。”闫啸翻个白眼，“你怎么回事？手抖？”
唐无咎“嗯”一声，转身要走。
“我跟你说，你这频率不对。”闫啸语气认真，“去医院看看去。”
“颈椎的问题。”唐无咎说。
“放你的屁，去安定。”闫啸拍一下门框，“从那小子来了你状态就不对，你看见他，你不想起来别的不可能。”
他皱着眉头，半根上挑的欧美浓眉看着有些搞笑。
“知道了。”唐无咎敷衍道，“快点儿，靠窗趴着那个。”
回到逼仄狭窄的房间，被风吹散的稿纸撒了一地，小沙发上全是猫爪挠出来的道子，两个烟头蔫巴巴杵在烟灰缸里。
乱。
唐无咎搓了把脸，在沙发坐下。
每年秋天都是这样，睡不着，吃药，脑子生锈……只是今年的锈格外厚。
什么也不想做，思维都是静止的，只坐着，四周突如其来地安静下来。
缓慢地合了合眼，看着面前滴滴答答闪烁的电子表。
硬生生看了半个小时。
窗户敞着，有风，也有蚊子。
像有层东西隔绝了感官，听不见，看不到。
一切历历在目，可脑子拒绝接收。
窗外传来声中气十足的猫叫，花臂从窗口跳进来。
它不知道去哪玩屎了，一身的泥水，抖了抖毛顿时甩了一屋泥点子。
花臂回头盯着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唐无咎，得到了许可似的，踩着桌子上的白纸往前走。一步一个泥脚印。
直到它一脚踩在键盘上，唐无咎忽然动了，薅住它的后脖颈，在一声嚎叫中把它从窗口扔了出去。
唐无咎闭了闭眼，一口浊气堵在胸口。
再睁眼，看着窗外怔住了。
沈独一手捏着两包干脆面，一手端了瓶开了盖的可乐，可乐顺着他胳膊肘流了一地。
白T恤的肩膀处沾了一大片污水，还被猫爪子掏了个洞。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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