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满月脸

75、傻逼

　　一觉睡到天亮，医生定点来查房，护士们要在之前换床单整理房间，要不然钟毓还没睡醒。

　　睁眼就看见王教授，钟毓又给恍惚了一下。贺兰哥哥二三十年后只怕也是这般魅力不减，身形板正，性情稳重，自信从容，脸上挂着亲和的笑容，十足可爱又迷人。

　　王仲平见到钟毓望着自己发呆，一问三不动，低头笑了笑，扭脸对贺兰同学说：“你家这位要看好了，他好像对我心思不纯！”

　　钟毓陡然回神听见这一句，震惊的瞳孔都放大了，望着贺兰同学表情是在大喊冤枉。

　　“他现在就是个瞎子。”贺兰同学无语了一句。

　　王仲平在钟毓面前挥了挥手，问道：“那要做个手术吗？方便，我来给你安排最好的眼科医生，人医不行就去其他医院请，你还住这间豪华病房，又有特级陪护二十四小时无微不至的贴身照料。”

　　贺兰同学面无表情的说：“我觉得还是瞎一点好。”

　　钟毓：“……”

　　钟毓还是不能吃，上午大半天都在吊水，贺兰同学陪在一旁嘴就没停过，啃完鸡爪啃鸭头，吃了酥烧饼吃糖藕粥，护士进来看到贺兰同学抱着一碗三鲜面吃的美滋滋，十分同情的看了钟毓一眼。

　　“再吃下去就不是胖三斤那么仁慈的了。”钟毓睡饱了，开了电视在看某个三岁小朋友钟爱的动画片，撇过脸来瞅了一眼贺兰同学友情提醒。

　　贺兰同学打了一个饱嗝，从冰箱里拿了根雪糕吃了起来，有感而发道：“怪不得人家都说老婆坐月子胖的都是老公。”

　　钟毓：“……”

　　“没事，不用自责，虽然你也没给我生个一儿半女，但我还是会尽心尽力照顾你的，小月子也要好好做，来日方长！”贺兰同学跟人骚也是这么正儿八经的。

　　钟毓：“……”

　　甲乙丙过来的时候，贺兰同学正跟钟毓歪在一起，两人投屏看法国版的《触不可及》，敲门声响起，钟毓知道是谁，说了声：“进。”

　　就这一个字，邪恶的贺兰同学转过脸来怪异的看了他一眼。

　　钟毓都不知道该怎么做表情了。

　　甲乙丙还带了鲜花和果篮，贺兰同学嘴上说：“来就来呗，还这么客气干什么！”就接过果篮，打开招呼人，“来来来，不用客气，想吃什么自己拿。”他自己先拿了一个红心火龙果，剥开就啃起来了，“杂七杂八东西吃太多了，正好清肠。”

　　甲乙丙：“……”

　　甲乙丙对贺兰同学的心态就像学渣面对严厉的老师，本能的局促拘谨，他在大家都撒不开。连钟毓都不高兴活跃气氛，弄的他们十分疑惑这两人平时是怎么过的，怎么就还能神魂颠倒激情四射？

　　他们仨还是了解钟毓的，真实的钟毓不会吊儿郎当骚话满天飞，也不会甩着脸生人勿近，更不会耍酷耍帅满身油腻。他其实也是温柔的，善良的，敏感的，所以他们非常担心这场游戏，怕遍体鳞伤的人再受到致命一击。

　　还好贺兰同学自觉，吃完火龙果去漱口洗手，回来说：“你们随意，我去拿化验报告去。”

　　贺兰同学的脸上一直带着笑容，哪怕遇到等着他的钟离，他的笑容也没收回，直到两人呆了一会儿，气氛才变得沉寂。

　　“结果出来了？”贺兰同学打破沉默先开口。

　　钟离不说话就是默认。

　　“你爸那边是怎么解释的？”贺兰同学又问。

　　钟离木怔的站了一会儿，倏然朝着贺兰同学笑了起来，叹道：“世上最惨的事，可能就是你有一颗凌云之心，却摊上一个……”

　　“你也不是最惨的一个，”贺兰同学打断道。

　　“兰兰，你这副嘴脸真叫我恶心。”钟离也打断他，冷冷的话就像冰刀。

　　贺兰同学把剩下的话说完：“人家还‘长安有男儿，二十心已死’呢。”

　　“傻逼。”钟离骂，“你就是个大傻X，你就不想想他接近你的目的有多阴暗！你有必要先对我幸灾乐祸吗？”

　　王仲平给他们腾出空间，在他的办公室里，现在就只有他们两个人。钟离总是很容易就激动，贺兰同学也习惯了保持冷静。

　　贺兰同学说：“我就问你，你爸知道了吗？”

　　钟离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嘶吼：“你爸知道了！”

　　贺兰同学从没认过王仲平是他爸，初中的时候还小，对他和李真真满腔愤怒特别抵触，可是又只能寄人篱下。后来上高中，贺兰同学已经能自食其力，经济上不再需要伸手，也就更加的硬气。到了大学他离家，对王仲平甚至李真真，也只是想陌生。

　　可是这几年总是有求于人，李真真也开始跟他服软，他也这么大的人了，还老是较真也没意思。本就是亲生父亲，难道执着的不认就不是了吗，有本事就一直昂着头别低下啊！

　　为了钟离他低了一次，为了钟毓他又低了一次，他也不能保证以后还会不会需要他。即便不需要，如果他需要他，难道能冷漠的不管不顾吗？李真真能管什么用呢，那个家没了王仲平不还要他去顶着吗？

　　“高中的时候，我爸外面又有了女人。你知道的，他解决不了，是我给他搞定的。”钟离双眼血红，“那女人穿了一身红衣站在天台，扬言死后要化成厉鬼找我们一家索命，我怕了吗？”

　　“可你当时一直在激她，是我劝她，何必！也是我答应她的，给钱！”贺兰同学语气也重了，压着怒火，“就算她是在威胁你，可如果她当时真的跳下去了，你这一辈子也毁了！”

　　钟离大怒道：“我谢谢你，大圣人，圣母圣父圣子，用我们家的钱你做好人！为了保老钟，我去骗我妈啊，我就真没良心吗？”

　　贺兰同学踢了一脚身后的椅子：“你TM的在怪谁？你爸才是个大垃圾，玩完女人不给钱，弄大肚子不负责，讨个说法就说人家贪得无厌死不要脸，攀了高枝也不安分，吃着碗里望着锅里。你跟你爸一个叼样！”

　　钟离见贺兰同学爆发，他反而清醒过来了，顿了一下才说：“你放屁，我就是不想跟他一个叼样，所以才跟他反着来。”

　　贺兰同学皱眉说：“有区别吗？”

　　“有，我从来没有搞大过谁的肚子，”钟离才说了这一句，贺兰同学重重的鄙视了一声。

　　“朱云不算，她是我太太。”钟离继续说，“要钱的女人我不玩，麻烦的女人我也不玩，好女人更不玩，结了婚后我也再不玩，你情我愿的事，我从没有对不起谁。你也一样，我又没想吊着你，我跟你说过无数次同性恋很恶心，我巴不得你是个正常的男人，找个女人结婚生子。”

　　“就怪你，是你非要对我那么好，我跟你非亲非故的，你老贴着我干什么，是你把我掰弯的！你还不肯负责！”贺兰同学好幼稚。

　　钟离也气不起来了：“哪边非亲非故，你不是我亲儿子吗？贺兰兰你真的好恶心好变态，我一直把你当儿子，你却想睡我。”

　　贺兰同学：“……我没那么龌龊，从来没想过要和你睡。”

　　“拉倒吧，你就偏偏鬼。”钟离指着手哎呀呀的怪叫，“你昨天还说要跟我开房！”

　　贺兰同学：“……滚，老子他妈逗你玩儿呢！我现在还看得上你？你弟弟不比你优秀多了，还这么好掰，一掰就弯了，哪像你掰了二十年还是根钢筋。”

　　钟离脸色一正，又严肃了起来，说道：“我不可能认他这个弟弟的，不管他目的是什么，都要给我消失。”

　　贺兰同学也冷了下来：“你口中的消失是几个意思？”

　　钟离沉默了片刻才说：“他反正就这么一个人，没权没势的，好弄。”

　　贺兰同学脸色沉沉：“怎么弄？”

　　“吴振声这个人你听说过吗，呃，说好听点呢是黑白通吃，其实就是个小瘪三，他有个独生女被你的小老公搞成神经病了，正找机会呢。”钟离说，“苍天助我，现成的刀不用浪费，等他沾了血，我再去报仇，良心也不会不安了。”

　　贺兰同学知道钟离不是在开玩笑，威吓道：“钟离，你敢！”

　　钟离看了贺兰同学一眼，叹道：“兰兰，你了解那个人吗？你确定你们是爱情吗？老钟的基因不好，这小孩怎么长大的啊，他能不歪吗？他都经历了什么，你跟他讲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单纯的付出就有回报的，讲天地不仁老天爷是公平的，你要他怎么信？”

　　贺兰同学说：“都是他在跟我说世界很美好。”

　　“算了吧。你是昏头了，稍微动点脑子想想行不行，他一心想哄你开心你当然开心了。我过的什么日子，他过的什么日子，他能没有恨吗？”

　　钟离说着缓了一口气，尽量平心静气：“再告诉你一件事，我从特殊渠道调了天眼，从今年二月份开始，在A城，他在我家外面徘徊过，也去了你家。他也去过我和朱云的家，甚至在朱云海那都晃过一次。找上你，你说为什么呢？”

　　“我承认他很无辜很可怜，可是你毕竟不是圣父，你的阳光照耀不了他的阴暗，他都这么大了，他又不是个小孩子时间长了就好了，伤疤还能被抚平。我找不到他妈的消息，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死是活，万一哪天跳出来，朱玉海都得下马。”

　　钟离说完这一段，两人沉默了很长时间，良久贺兰同学面色复杂的看着钟离，语重心长的说：“离离你要想清楚，别小错变大错。”

　　钟离就知道他会偏心，面色几乎狰狞：“那要不你去跟他跪下，求他放过我？”

　　“跟他跪下怎么了，我又不是没跪过，你别老一句一个恶心的，当初是你先亲的我，我就是再恶心，你也是罪魁祸首！”贺兰同学砂仁猪心。

　　这话果然把钟离怼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