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第一八卦手册》玉以歌

6、山鬼篇终篇

　　又到了恼人的二八年华，山鬼自认是个经历了几个万年的老妖怪了，却对年轻人做的事情很感兴趣。
　　于是呢，她就很轻易的得知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这座小门派里的女孩们，有一半钟情于一个人，冼辰。
　　这个消息，是这年冼辰的生辰，山鬼躲在冼辰房前的树上数来往的人时偶然得到的结论。
　　这样下去怎么了得？她挠挠脸上刚被蚊子咬的大包。
　　冼辰这一世的生辰在夏天，夏末秋凉，很符合这个人的性格，冷热不定。
　　明明前几天还约定辅导自己修行，今天就在这儿来者不拒了。
　　“师兄，你是不是忘了，今晚要陪我去看花灯的？”师父的女儿，山鬼的一位师姐，站在人群里，刚刚走出门的冼辰被围在人群里，只是微笑。
　　“师兄，你的生辰师父允许整个师门今晚下山，明天早课前回来，不如我们。”
　　“不如我们去后山加课修行吧。”山鬼笑着从一位师姐手里抢个冼辰的手臂，扯着他快步离开人群。
　　或许觉得速度太慢，冼辰一手扶住山鬼，御风直向后山飞去。
　　“我一直想知道，以你的资质，是怎么做到这个年纪还不会御剑的？”冼辰好奇的看着山鬼:“你的资质，不说上成，也要比同门许多人好，为何？”
　　“资质当然是天生的，不过我这生的歪了些，多一半挂在脸上，天生丽质。”山鬼心虚的笑着:“中看不中用，哪有师兄这么厉害。”
　　“你可知师父有多少次想赶你下山？”冼辰苦口婆心:“不想被扫地出门就好好修行。”
　　“好像你知道一样。”山鬼嘟囔。
　　“知道什么？”冼辰疑惑追问，看山鬼用力摇头说着没什么，只好作罢。
　　“师兄对渡劫，有什么看法？”在冼辰身边实在难安心打坐，山鬼小心的睁开眼睛，却见冼辰并没有理她的意思。
　　“生死有命。”冼辰的声音细不可闻。
　　“那如果我渡劫，你救不救我？”山鬼问道:“同门之谊你还要不要了？”
　　“不救。”冼辰回答的干脆:“那是你自己的劫数，我不想跟一个废物扯上关系。”
　　被当做废物，山鬼气恼得嘟起嘴。
　　不多时，她想出一计定能扳回一城。
　　“师兄，你要不要生辰礼物？”不等冼辰反应，山鬼便站起身，在他唇上狠狠一啄，而后御剑逃之夭夭。
　　让一个天君在渡劫的时候被人吃豆腐，这种事情若让司命公公写，怕是写不出来吧。
　　冼辰一直是个很好的大师兄，对众人都很温柔，除了山鬼。
　　以前总被欺负的小师弟长大后很是同情山鬼，每日早课都替山鬼看着巡视的师尊和师兄。
　　如果是师尊来了，他只轻声唤两声“小师姐。”
　　如果是冼辰，他会很快扶起山鬼，否则，这位待山鬼一点都不马虎的师兄一定会罚她去砍柴。
　　有时一砍就砍到黄昏，当然这之间也有山鬼自己偷懒的成分。
　　那天中午被罚去砍竹子的山鬼寻了一处凉快的地方，一睡就睡到了月牙弯弯。
　　“睡醒了？”山鬼就是不醒，也被吓醒了。
　　“师兄啊，今儿天气真好。”山鬼笑嘻嘻的坐起来，看到了身上的袍子。
　　“是挺好的，你砍得竹子呢？”冼辰就坐在她身边的石头上，斜着眼看她。
　　“啊，师兄你不知道，这个竹子说啊，它怕疼，我就没舍得下手。”山鬼煞有介事的摸摸青色的竹子。
　　“那你砍柴的时候，就没听树说？”冼辰陪着山鬼胡诌。
　　“没，可能那树比竹子内向，对了师兄，你怎么不让我砍柴了？”山鬼疑惑道。
　　“木柴都够用了，砍竹子是磨磨你的脾气。”冼辰站起身，走到山鬼面前:“我不明白，你既不愿升仙，为何要修仙？”
　　“谁说我不愿了？”山鬼纠正道:“我是怕自己修行超过你，到时先成仙了，你多孤独？”
　　“师妹。”冼辰摸索着开口“你是还没睡醒吧？”
　　山鬼觉得，这一世的冼辰，嘴巴不知怎么的变得毒了许多。
　　总之这天晚上，冼辰答应山鬼要一同进步，一起历劫。
　　历劫那天到来的时候，天上的三公主站在南天门等着冼辰，而山鬼则要像自己曾说的那样，躲起来，仿佛从未出现过。
　　冼辰拉着山鬼的手归位，在昏厥的时候喃喃着“山鬼”。
　　也不知他忆起的，是哪个山鬼。
　　说要藏起来，山鬼搬离了星漏，跑到了北冥与黑曜喝酒，暂别了自己的山水。
　　黑曜总是个被事找上门的家伙。
　　“山鬼，冼辰那小子，要成亲了。”黑曜小心翼翼的在山鬼耳边开口:“要不要我去把他绑回来？”
　　“算了吧，你家老龙王还不得把你的皮给扒了。”山鬼醉相妩媚，倚着靠椅半眯着眼睛“去送贺礼吧，早去早回。”
　　“山鬼，你真的放下了？”黑曜看过她那几天彻醉而后大哭的样子。
　　“嗯，忘了吧。”她闭上眼，仿佛真的睡着了。
　　黑曜安静的离开，回来的时候看到山鬼正在摆弄他屋里的老龟，小声在一旁说:“你别乱搬了，那是个活物，一会儿还要变回来。”
　　“活物？还有情吗？”山鬼喃喃，原来还不算醒。
　　“今天我看到冼辰了，他盯了我许久。”黑曜挠挠头:“他还说了一句话。”
　　“说了什么？”山鬼倒在椅子上，撑着下巴。
　　“他说躯壳是，但人总不是她，还说他说的结局不是结局，因为他回来了。”黑曜叹气道:“明天黄昏之后，你就再没有机会了。”
　　“那我要用你的身份，混进天庭。”山鬼已经清醒，摇身一变，软萌可爱的小影子撞在老龟身上，屋里只剩两个胖胖的小童。
　　“你冷静些。”黑曜坐在她身旁帮她理顺“现在大多数人都以为你死了。”
　　“所以我去看看，不是很安全吗？”山鬼并不理会“别以为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在道派渡劫的身体会碎掉，天上那些人欺我在先。”
　　“是阎王出卖的消息。”黑曜叹气:“其他，想必和天上的，脱不了干系。”
　　黑曜扮成侍卫带着扮成自己的山鬼去观礼，要求是在冼辰认出她之前不许有其他动作。
　　长长的宫殿站满了四海八荒的仙客，一半是拜见天帝，一半是来看这感天动地的姻缘。
　　“听说这司命冼辰本来是个死人了，全靠三公主的努力，硬是把人带了回来，撼天动地……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溜须拍马的人在大雅之处必然无孔不入。
　　“可不是，听说地上有个不入流的妖精横插一脚，死的可惨了！”说话的人就站在山鬼身边。
　　“嘘，小声点，谁不知道那妖怪是小龙王的旧友？”旁边人仿佛照顾起“小胖墩”的心情，纷纷同情起山鬼来。
　　“吉时到，奏乐，放天钟！”伴随着钟声，又是长长的仪式，将近半个时辰后平素里高高在上的众位才远远的见着人。
　　几位年老的神仙直接坐在自己的坐骑身上观看，山鬼忽然想起碧萧，作为冼辰的第一神兽，他没有在场，连她自己都看开了，这个死心眼却看不开。
　　又或者他相信自己已经亡故，躲在自家殿上为自己开祭也不是不可能。
　　“看看看，新娘子来了。”殿里的人对眯起眼就是小版天帝的三公主很感兴趣，倒对冼辰没什么看法。
　　没成想走出来的只有冼辰一个人，三公主呢？
　　由于对天宫的礼仪不甚了解，看到的人只当就该如此，完全没有人发现一旁的“小龙王”被人牵到了队伍里。
　　“喂！放开。”山鬼瞪着眼前的人:“再不松手我喊人了。”
　　“你不会喊的。”这是山鬼几个月来第一次听冼辰笑:“第一次我娶你，明月为鉴，今天我回来，让天帝做我们的证婚人。”
　　“我听糊涂了。”山鬼诚实的问道:“公主呢？”
　　“她向月老求了姻缘，现在应该跑到我哥府上了。”冼辰一脸得意“我哥也该有个人管管了。”
　　“月老就这样坑他的酒友，看来拜月亮不靠谱，你不觉得……天帝这老滑头更不靠谱。”说着变回自己的模样。
　　旁边人被这变戏法一样的动作吓了一惊，须臾间，证婚等等已经结束。
　　大约是因为没有即兴表演的天赋，众仙一时间没了声音。
　　“禀天帝，天帝赐婚的美意小神心领，偏家妻尚在，况小神以为，一生有她一人，足以。”看着天帝和王母脸色变了几层未开口，冼辰拉着山鬼逆着人群走去。
　　长长的队伍自觉让出了路，山鬼的红裙摆肆意的刮过白玉台，而这一路上听回过神的几位仙子赞美山鬼容貌的冼辰不由得拉紧山鬼。
　　“这不是凡间女娲吗？三公主呢？”一人惊呼。
　　“今天一起证婚的不是还有芳尊吗？芳尊人呢？”一人随之惊呼。
　　“你觉得我哥和三公主能成吗？”冼辰看向山鬼，却发现山鬼一脸失意:“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这么简单。”山鬼发觉，自己好像日夜买醉，许久未睡，竟有些晃神。
　　“她来寻我了，所以我赢了。”看着熟睡的山鬼，冼辰向黑曜道:“关于她的事情不能只是输赢，我不在的日子，谢谢你。”
　　“不必客气，我与她，说明白了在她眼里也只是兄弟情，我来只是想激你做决定。”黑曜伸伸懒腰:“那时心疼此时放心，但娶她是万万不可能的。总之现在没这个负担，我得赶紧去补觉，还有去你那神兽碧萧府上看一眼，他到现在还不相信山鬼活着。”
　　“你为什么不曾向她表明心意？”冼辰追问道。
　　“我怕，到时候什么都剩不下了。”黑曜失言道:“那你呢？”
　　“我知道，她是我的，从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从第一次与她交谈，心漏跳一拍的时候。
　　“你说话，还真是比原先气人了。”黑曜撂下话便跑了。
　　冼辰和山鬼的孩子出生在某年三月，天气刚刚转暖的时候，起名温阳。
　　温阳的童年由三位没正形的叔叔组成。
　　一个沾点酒就变成黑狼午夜嚎叫，一个千杯不倒喝醉就自己在爹爹就赖在府上不走，还有一个与自己的爹爹有几分相像，每次离开自己都像生离死别。
　　“温阳，等会儿婶婶来找你就说我没有在，说得好我奖励你一把象牙匕首。”胧辰躲在房梁上死死抱着一根柱子。
　　不多时三公主走进来，挺着大肚子看向温阳，温阳指指天空，三公主心领神会的扔下一把金扇子，那扇上镶嵌了不少宝石。
　　温阳看着被拎回家的大叔叔，不得不说，有一半的玩具都是这么来的。
　　直到一天碧萧领回了一个模样俊俏的姑娘说是见家长，温阳好奇的问黑曜，他什么时候成家？
　　黑曜只喝酒，末了说了句四海为家。
　　以至于温阳在很长一段时间认为，自己会有个婶婶，叫四海。
　　温阳第一次情窦初开献给了凌云峰的一只麻雀精，据说自己的娘亲于她有救命之恩。
　　温阳想带着她回星漏，她却想到凌云峰的山顶，温阳许诺她自己学会御剑就带她飞上去，她却转身投入了一只灰鹰的怀抱。
　　于是像父亲说的那样，他开始不轻易的爱人。
　　他问父亲，他的名字为什么是温阳。
　　父亲说，他总觉得自己一人陪着母亲太单调，所以要有他，像太阳一样温暖母亲。
　　温阳觉得，自己一个人陪着这没事干弹琴能晾自己一天的二位才是单调，于是他很希望自己能再填个小妹妹，他思忖着，他的妹妹定要比大伯伯家的小桃菱可爱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