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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期 朱颜辞镜花辞树(2) ...

  •   这一年的大齐痛失了绝世宰辅顾清岚,第二年也并不太平,刚入冬,她的母后就突然染了风疾昏迷不醒。

      她再一次策马奔入宫中,也再一次在外殿里抓住了那个人的衣袖。

      这一次她是真的怕了,她知道太医院中数他医术最高,也知道母后往日待他多有为难,更别说自己从来没待他好过。

      她怕他生了怨气不肯救人,拉住他的衣袖低声下气地哽咽:“昔哥哥……你一定要救母后,求求你。”

      他望向她的目光仍是一派宁静,微微颔首示意:“职责所在,我会竭尽全力。”

      那天他仍是和皇兄还有太医院的医正陈罡一起关上房门了一整夜,第二日皇兄打开房门出来,疲倦的神色里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连忙从皇兄身后钻进了房,陈罡守在母后的床前,对她俯身行礼:“公主殿下,太后娘娘已安定下来了,明日就会醒来。”

      她扑上去握住母后还温热柔软的手喜极而泣,母后是她最至亲的人,她的全副身心都在母后身上,也忘记了去寻他的身影。

      兴许是和皇兄一道出去了吧,她方才冲进来的时候,好像扫到皇兄身旁站着什么人。

      母后一日比一日好了起来,她整日衣不解带地守在母后的床前伺候,吃穿净身都不假他人之手。

      母后好些能坐起身,就对皇兄夸赞她的孝顺贴心:“缨儿守了一月有余都没离开我一步,真是我的好缨儿,你看看你,下朝了也不知道多在这里坐一会儿。”

      皇兄这时也不敢还嘴,只能说:“是儿子不孝,我今日就不走了,一直守着母后。”

      母后嗔怪地看皇兄:“你不是还有国事要忙,如今朝中没有得力的人手,更加不可懈怠。”

      皇兄那日还是早早被朝务拉走,母后还有精神坐着,看着她却带些犹豫地开了口:“缨儿,颜太医这些日子去了哪里?”

      她这才想起,除了急救母后的那夜,此后一月有余,他竟是再未现身。

      母后开口询问她的驸马,她却丝毫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在做些什么,不免有些羞恼:“母后,我差人去喊他。”

      母后却摇了摇头:“他毕竟是你的驸马,你自己去寻一下他。”

      她行事向来风风火火,从母后宫中出来,直奔了太医院。

      她笃定能在太医院中寻到他,却扑了个空。

      医正陈罡不在院中,只有几名太医被喊来问话,当她问到驸马在哪里时,他们全都支支吾吾。

      她恼了一拍桌子:“本宫的驸马到底去了哪里?就没有一个人说得明白吗?”

      这才终于有一个太医躬身答道:“回公主殿下,颜大人今日出宫去了长乐坊的满花楼……”

      她愣了片刻,而后就是一股无名怒意涌上心头:是了,她怎么能忘了颜大人在同她大婚前,就是个名满京师的风流浪子。

      长乐坊的满花楼?可不就是找他以往哪个红颜知己去了?

      她狂怒着起身出门,那名答话的太医竟不惧她的怒气,追上两步喊到:“公主殿下,颜大人是为了求药!”

      她疾步走着,心中冷笑:求药?她倒要看看他是去求什么药!

      匆忙之间,她只领了一队侍卫出宫,但是纵马奔驰,也不过一刻两刻,就到了长乐坊的那栋歌楼之前。

      这满花楼门前鲜花簇拥,彩绸飘展,一望就可知是什么地方。

      出宫太急,她只来得及在宫装外加一件披风,此刻她又拉了拉肩上的披风,这才挥手示意侍卫们进去。

      满楼的歌女宾客都被玄衣带刀的宫中侍卫震慑,周遭一时间寂静无声,她走至中庭间,一字一句缓慢说道:“叫颜昔给本宫出来!”

      颜昔没有出来,倒是有个红衣薄纱的歌女缓步下楼,倚在朱红的栏杆上挽手行礼:“哎哟,竟是公主殿下光临,可不知公主殿下到我这小小歌楼来做什么?”

      她素来喜欢在府中同教坊歌女们调笑嬉闹,此刻也强压着怒火没有对这红衣女郎发作,只是冷着脸道:“你自好生安顿着,本宫是叫颜昔滚出来,不是找你。”

      裕宁公主向来善待歌女舞姬,那红衣女郎也不怕她,仍是笑着:“公主殿下既来了,不如奴家唱个小曲儿给殿下听?定与教坊司那些姐妹们唱的不同……”

      若是往常,她确实少不得听上个小曲儿,说不准还会打赏些金银,只是今日她满腔怒火,红衣女郎再说下去,她或许就要发火了。

      也就在此时,她听到楼上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红棠姑娘,公主殿下是来寻我的,还是我来见殿下吧。”

      她很快就看到他现身在楼梯处,宽大的黑衫半掩,还露出穿了一半的中衣。

      若说先前她还有一点疑惑,那此刻就全换成了驸马当众叫她出丑的羞辱。

      那位名叫红棠的歌女还跺了下脚,回头急着嗔怪:“哎……我的大公子,你怎么还是出来……”

      她气得身体都微微颤抖,望着他咬牙说道:“你……母后唤你,你即刻给我滚回宫去……”

      他扬了下眉,还抬手扶住了身旁的栏杆半倚了上去,语声带笑:“哦?太后娘娘这些日子应是平稳,为何要唤我过去?”

      她不愿在大庭广众下失态,也不愿迁怒于这些红楼歌女,只能用仅存的傲气抬了下颌看他:“你是自己回去,还是被我绑回去?”

      他总算是微微笑了:“此间人多眼杂,殿下可先行回宫,我随后就自行回去……殿下看如何?”

      她羞愤地转身带人离去,从未有过的憋闷恼恨填满胸膛,直至奔回宫中,她才惊觉自己脸上竟都是泪水。

      她不想让母后看到这般狼狈的自己,回宫后先去了自己在宫中的旧居梳洗换衣,又歇息一阵,这才赶去母后宫里。

      她耽搁了一阵,等她到了母后床前时,他竟然已经在了,还跪在母后床前,看上去像是已同母后说了一阵话。

      见到她来,他起身整理了下衣袍,对着她拱手行礼:“公主殿下,微臣已同太后娘娘请过罪,也已请太后娘娘恩准你我和离。”

      她微顿了下看他,这半日来所受的委屈,具都化作怨气冲上了喉间,她冷笑着:“驸马还真是乖觉,这和离一事,你若不提,我还正想提!”

      他轻抿了唇微笑:“那岂不是正遂了公主殿下的意?”

      这才没有遂了她的意,他又算是个什么东西,若是和离,也只能是她来提!

      何止和离,要是能休夫,她必定立刻写下一纸休书,叫他从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

      她的怨恨毫不掩饰地写在眼中,他自然看见了,也仍是没有在意般转身又跪在母后身前:“太后娘娘,请成全微臣。”

      母后看了她一眼,她只觉得那一眼中意味太多,只是没等她想明白,母后已轻点了头:“裕宁,你也跪下,你们二人……”

      母后微顿了顿才说:“你们二人昔日在我面前定情,今日也在我面前缘尽,我会叫宗亲府写下和离文书,从今日后,你们再不是夫妻。”

      她尚在呆愣,他就已经跪了下去,以额触地,郑重谢恩:“谢太后娘娘。”

      他又缓慢起身望向她,双手相叠,对她行了个朝礼:“殿下,万望珍重。”

      她看了看他,又抬头看了看母后,再不想说一句话,起身拂袖而去。

      她的驸马就这样又同她和离了,她不愿再见他一面,和离文书一式两份,一份在宗亲府留作文书,一份送到公主府,她也叫人别拿给她看就胡乱塞在书房。

      她又开始日日寻欢作乐,夜夜醉生梦死……不知时日地过了一阵,她也朦胧地听近侍说起过几句。

      她那个驸马回过一次公主府收拾行囊,也辞了太医院的官职回了乡。

      她想他们皇家还真让这位大神医受了什么委屈似的,叫他连京师都不想再留,要回他的家乡。

      有日她叫人喊了新鲜的歌舞班子来府中听曲子,其中一个貌美如花的红衣歌女,她喝得半醉搂住人家的纤腰。

      那软玉温香也轻靠着她,朝她笑道:“公主殿下,可还记得奴家?”

      她借着月色看了又看,认出来这就是那日在满花楼见过的,不由脱口而出:“红棠姑娘?”

      红棠靠在她身侧,还用柔若无骨的手臂揽住了她的肩膀,轻拍了拍叹着说:“难得有情郎啊……公主殿下倒是半点也不珍惜。”

      她知道这是在说那位前驸马,她怨气还未消尽,提起他来就生气:“他有什么情?他只有花天酒地的情!不提他了!”

      她说着就倒了杯酒递给红棠,赌气般开始攀比:“是我对姑娘们好,还是他对姑娘们好?是我打赏得多,还是他打赏得多?”

      红棠笑得花枝乱颤:“那个穷鬼哪里比得上公主殿下,他还欠我几贯药钱没给,就跑了个没影。”

      她大手一挥:“我给,红棠姑娘要多少我给多少!”

      红棠在她身旁笑得开心,却又叹气:“哎呀,我们公主殿下还是个小姑娘呢……”

      那日她喝了个尽兴,四仰八叉毫无皇家体统地又睡到了午后。

      胡混得久了,她也想过振作,这日就突发奇想地叫总管带着她在自己的府邸里到处逛逛,查看下自己的园子里都有些什么。

      走到府邸偏远处,看到个光秃秃连树都没有两棵的逼仄院落,她有些诧异:“我府上怎么还有这种地方?”

      总管矮着身子答话:“殿下,这就是前驸马所住的偏院,殿下若是看着不喜欢,我这就让人拆了。”

      她只记得自己叫人找个偏院让他搬去,却没想到竟是如此寒酸偏僻。

      总管又解释道:“这院子原是给仆从住的,没那么讲究,当日里公主要得急,现造倒是也没有那般快,就将前驸马挪了进来。”

      堂堂驸马,却只在主殿的书房里住了一个月,就被挪到了仆役的屋子里,这确实显得她有些太过苛刻了。

      她想着就清了清嗓子,状若无事地走了进去,待看到清冷的院中空空荡荡,又愣了下问:“驸马回来一趟收拾包裹,讲他的东西都搬得这般干净?”

      总管也答道:“回殿下,前驸马并未有什么东西搬进来,那日他来收拾,也只拿走了些旧书和旧衣物。”

      她“嗯”了声,又觉得好笑:“他也真是败家子,驸马那许多俸禄都挥霍干净了,也不剩下什么。”

      总管清清嗓子:“殿下怕是忘了?大婚的赏赐和驸马的俸禄,是收在殿下库里的。”

      她讶然地望向总管:“他都没有来找你支取过吗?”

      总管摇头:“从未。”

      若是从未支取过驸马的俸禄,那他平日里所用的是什么?

      她想了一想,很快想到:太医院的薪俸。

      怪不得红棠会笑他是穷鬼,太医院的那点薪俸,又怎么会被长乐坊当红的歌女看在眼里。

      她想他当初会频频和自己调笑,会与自己大婚,不就是为了珠宝金银的赏赐,为了皇家的奢华富贵?

      她想着,这才想起,就连这个偏僻的小院,他也不过是住了一年多,就又住回了太医院那狭窄拥挤的班房。

      她的那位前驸马,和她大婚一场,也仍旧是过得贫寒,也仍旧是红棠口中的穷鬼。

      可他若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才与她大婚,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她仿佛不敢去深想,只能匆忙结束巡视回到自己的房中。

      那夜,她做了个噩梦。

      梦中她的那位前驸马就站在那里,数月不见,他的面容竟还是如同在她眼前一般清晰。

      他脸庞俊美,眉目含情,微弯着的唇角,仿佛三年前在花树下的初见。

      只是在他面前,那张落满了花瓣石桌上,放着一杯光泽幽黑的毒酒。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冷冷地说:“你若有真心,就喝了这杯酒,不然我怎么会信你?”

      她在脑中说,不要,不要喝,这杯酒不是假的,是真的穿肠毒药。

      她知道那是真的毒酒,他当然也知道,但他也仅仅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就抬手拿起酒杯,唇边带着些微笑,将那些毒液一饮而尽。

      她惊慌地想要去拉住他,却无论如何都动不了一根手指。

      她满头大汗地惊醒,这才想着,也许她应该去问问母后,也问问皇兄……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他后来又去了哪里?

      她隔日就去问了,却没人肯告诉她,母后三缄其口,只说他请辞了太医院的差事,回去了他来的地方。

      皇兄更是不太耐烦,被她缠得久了,也只带笑地说出一句:“你早些时候怎么不问?”

      追问了几日,她有些急了,她没有再做关于他的噩梦,却开始不敢睡觉,连喝醉了睡不沉地很快醒来。

      她害怕梦到他,却又再也没能梦到他。

      她还会不断想起来他的事情,他曾经的一言一行,都像刻在她脑子里一样,只要闭上眼睛就能都想起来,好像他就在眼前。

      说起来也是好笑,他们虽然成婚有了夫妻之名,但却没有过什么亲昵的时刻。

      她从未吻过他的唇,也从未真正触摸过他的身体,寥寥几次的搂抱也都是逢场作戏。

      就是这样有名无实的夫妻,从他们大婚,到他们和离,竟也有两年半还多……而此刻,他已经离开京师数个月了。

      她不是不想睡,只是再也睡不着,整日里都留在宫中缠着母后和皇兄,问些颠三倒四的话。

      母后和皇兄忧心她的样子,让她留在宫中静养,却还是不肯告诉她更多。

      直到那日,她夜里睡不着,偷偷爬上了母后宫里的屋檐,明月那么近,好像她踮起脚再够一够就能摘到。

      她从屋檐上摔了下来,好在母后宫里的暗卫眼疾手快捞了她一把,才免得她摔断一条腿或者摔掉几颗牙。

      也是在这日后,皇兄和母后开始告诉她一些事。

      他们让医正陈罡来讲给她听,陈罡说这世间有一本医书,是名为墨涧的山谷中世代相传的神医所著。

      陈罡说世间医者都想要求到这本有着历代神医心血的神书,结果那本书竟然被一个看起来仿佛是纨绔子弟的公子哥儿带到了京师。

      那公子哥儿被皇兄请到宫中做了太医,那本医书也被带入了宫中,交给太医们研习。

      陈罡如获至宝地研读了医书,才明白墨涧谷中的神医们从来没有藏私,只是那医书的内容太过艰涩深奥,要读懂它们需要一个医者一生的时光还嫌不够。

      但是这样医书也仅是墨涧谷精妙医术的皮毛,最精妙的医术,或者说禁术,是墨涧谷的神医们世代口传的:十二金针之术。

      它没有太多名字,神医们似乎并不想给它命名,只是叫它:十二金针。

      这门禁术是用十二根金针,一根一根地插入医者的心肺之间,每插入一根,医者的精力和专注力就会上升一层。

      当一次插入超过六根之时,医者的精神力就会强到近乎通神,他们可以像神一般顷刻间洞察病患的情况,用远超常理的精妙手法,医治病患的病症。

      但十二金针之术之所以是禁术,是因为它的效力只能持续上数个时辰,数个时辰之后,反噬之力就会开始侵蚀医者的身体。

      而金针在插入之时只需要一瞬,取出之时却非常艰难,除却用后立刻取下的那一根,往后每七七四十九日只能取出一根,不然医者就会血脉逆行而亡。

      还有金针之所以一次最多只能插入六根,是因为超过六根,反噬之力就会过于强劲,这名医者在取完心间的金针之前,可能就会衰竭而亡。

      她听着有些迷惑:“若是一次只能插满六根,那为何要叫十二金针呢?”

      陈罡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中竟有些许同情:“一次可插入六根,但累次插入……至多可以有十二根。”

      她更是茫然:“插满了十二根又会如何呢?”

      陈罡点了下头,肯定地说:“以命换命,十死无生。”

      她越发茫然,只是看着陈罡,不懂他为何一直在同自己讲这些什么几根针的事情。

      陈罡说:“殿下,颜大人先前为了救顾先生,已插了三根在心上,顾先生危急那晚,他又插了六枚,那晚之后,他一共插了九根金针在心上。”

      陈罡又说:“那晚之后颜大人在太医院躺了两个月,后来几个月里我们好一番费劲,总算拔了三根出来,但太后染了风疾,我等实在束手无策,颜大人那晚又给自己插了六根金针。”

      她神色木楞,陈罡叹了口气:“殿下,颜大人在自己心间插满了十二根金针,他从太医院走时已近油尽灯枯,这几个月过去……殿下还是多保重自己吧。”

      她不肯信,这些什么多少根金针的,一定都是皇兄和母后让陈罡编来骗自己的。

      颜昔那样轻薄浮浪的一个人,怎么肯为了旁人以命换命呢?

      不……那不是旁人,一个是皇兄的至交好友,大齐的股肱重臣,一个是她和皇兄至亲的母后,大齐的太后娘娘。

      她还是不肯信,虽然皇兄又来告诉她,清岚哥哥故去那晚,他插了六根金针之后还要继续,是弥留之际的清岚哥哥拉住了他的手要他停下,告诉他今晚不能离开两个人。

      皇兄说从顾先生房里出来时他站都站不稳,也还是去安慰她,皇兄一个没留神,她竟然往他刚插了针的胸口推了一把,皇兄说那日我真怕你那一推又是一条人命。

      皇兄还说救回母后那日,他虚弱到站不起身,皇兄扶着他出来,她竟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皇兄说我那日真以为我妹妹铁石心肠。

      母后也来告诉她,说他求母后让他们和离那日,他解开衣襟给母后看过了他胸口还插着的金针,青紫一片不像活人的胸膛。

      那日他告诉母后他们从未圆房,她仍是完璧之身,不必等着做他的遗孀,不如恩准他们和离,好叫她另觅良缘。

      他们同她说了许多,她还是不听不信,她本来就难入眠,渐渐地更是整日整夜不能合眼,只是不断央求这皇兄派人去找他。

      他一定还躲在什么地方逍遥快活,只要找到他,让她见到他,她就不会再睡不着。

      皇兄不忍心看她一日日憔悴下去,也耐不住她的磨,终是派了暗卫去寻他的下落。

      皇兄问她:“缨儿,若是他还在世,你也当真找到了他,你准备怎么办?”

      她拉着皇兄的衣袖,潸然泪下:“我不要他走了,我要他留在我身边……我要留在他身边,我会待他好,我不会再任性了,我会好好的,真心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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