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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突然转变的话题 ...

  •   过去?柏匿司下意识地动了动尾指。
      “什么?”
      “我的过去,”半翼停顿了一下,在脑海中开始组织语言,回想起自己的过去,他的语气是平静的,像一潭永不流动的死水,“人类将记忆定义为过去,而在遇见你之前,我的记忆里,只有那个黑色的地方。”
      他默默地回想着,企图找出一点变化的地方,但很可惜,那种黑暗是一成不变的。
      一阵不好受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刚知道,那是名为难过的东西。
      “在见到我之前,没有出来过吗?”柏匿司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半翼眼前闪过自己的手摸着小老虎脑袋的画面,定了一秒,但还是点头。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明明没有泪水,柏匿司却好像看见了。
      “不太想回忆了,”半翼垂下眼不再与他对视,嘴角微抬了一下,“其实,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我已经不太想记起来了。”
      “虽然我们的身份是对立的,但我还是想说,”半翼复又抬头,在这一秒的时间里当了一个被拯救的忠诚信徒,他认真而虔诚地说,“柏匿司,谢谢你。”
      “谢谢你将我从那个地方带出来,原来我可以看到的不止是那片黑暗,”半翼慢慢地将自己的想法让柏匿司听到,“即使带我出来的目的是不纯的,但是,依然还是谢谢你。”
      柏匿司无言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左手的尾指不自觉地动了动,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他的记忆其实很无味,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明白。他从小按部就班,唯一的一次出格,就是偷偷随着父亲登上了去往虫星的飞船,而险些在那里丢了命。
      “我六岁时,差点死亡。”柏匿司简短地开口,又忽然问,“你了解过克里元帅吗?”
      半翼从留在记忆中的那些书本的语句里找到这个名字,轻轻地点头。
      柏匿司继续说下去:“克里元帅因为一些事情被定上罪名且撤掉了职位,而他本人也不知所踪,经过搜查显示,他的个人的终端最后所定位的地点在虫星。”
      “于是,我的父亲就带上了坐上元帅之位的内利,也就是之前的副将,踏上了查询真相的飞船。”
      “而仅仅六岁的我,居然混进了重重把守的飞船上,”柏匿司突然笑了一声,半翼不是很能明白里面藏着的意义,只是好像不是很好的情绪,又听到他继续讲,“就是那次,我差点死在了虫星。”
      当时的飞船一在虫星降落,立即就有大片的高等虫族像提早知道一般地围上来,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但是危险已经在面前,柏埃悉和内利自然很快反应过来,带上那几个士兵召出机甲勇猛地迎上去。
      只是在飞船里配备的装备箱里的躲着的柏匿司忽然感觉身处一片晃荡,被扔了出去。
      他费劲挣脱出来,正对上一只巨大的两眼绿光的虫族,那一把锋利的前足对着他就打了下来。
      柏匿司迅速躲开,原地只剩下一个被开膛破肚的箱子,那时是他第一次直面虫族的血腥与残忍,但他只不过慌了一秒,之后便找到方法以他足够小而灵活的身躯,躲避着面前虫族的袭击。
      他观察着四周,发觉那艘巨大的飞船已经不见了,四周皆是浓密的树木,遮天蔽日,将他困在了这里。
      这个时候,再怎么样他也能察觉到不对劲了。很明显自己是被人故意丢到这里的.
      年幼的柏匿司思路很清晰,身体也足够灵敏,但是他没有任何能力。
      没有受过多少专业的精神力训练,也没有强壮的身躯,他什么条件也没有,所以只能一个劲地逃。
      很明显,人的体力是有限的,更何况他一个小孩。
      柏匿司借着地势左躲右闪,可是身后那只虫族就像巨大的山峰,逃不开。
      他的极限也只是奔波了半日,很快到头,路上的一根细木棒,成为了他逃脱的最大阻力。
      柏匿司被那根命运般的木棒绊倒时,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只剩下求生的本能一直催促着他往前,但是此刻,他做不到了。
      砰的一声,弱小的身躯与湿软的地面相撞,带出一丝也算不上的沉闷的声音。意识坠入深渊的那一刻,他思维有些发散的想着——他的生命,好像已经到头了。
      昏过去的那一秒,他好像看见一个浑身雪白的东西,挡在了他面前。
      “但也是那次,我的精神体出现了。”
      柏匿司将藏得很深的记忆挖出来,或许也算不上挖,无数的夜晚里,他都会记起那个画面。
      自己的精神体在当时的他作为人类的求生本能中催生出来,以自己的力量保护了他。
      再后来,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被那只白虎叼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
      不远处传来鲜血与打斗声,他似乎看到旁边的草丛被风吹得动了动。
      终端亮了起来,年幼的柏匿司沙哑地小声回应着,下一秒,柏埃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眼前。
      半翼尽量将他的话转换成画面在自己脑海中播放,并有些担忧地想——自己会不会是当时追杀柏匿司的那只虫族,毕竟之前的所有记忆都已经记不太清了。
      柏匿司的尾指动了动,最后,他还是摘下了手套,将藏在领子下的指环拿了出来。
      “这是当时醒过来之后发现的身上带着的东西,父亲说是这东西掩盖了我身上的气味,不被虫族发现,保全了我的性命。”柏匿司注意着半翼的表情,发现他呼吸都急促了一瞬,于是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小心翼翼与试探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那个银白色的指环在柏匿司的指尖,散发着独特的气息,半翼也不清楚,但他能感觉得到,自己肩胛骨的地方似乎热了一瞬。
      他想起自己将羽翼拔下的画面,但是,他并不明白原因。
      “我能看看吗?”半翼有些踟蹰和不安地看着他。
      “可以。”柏匿司把这东西从脖颈上解下来,一时间有些不适应,但还是放到了半翼的掌心。
      双方都带着一丝说不明道不清的期盼,在空气中围绕着他们两隐隐约约地流动。
      熟悉感铺面而来,但半翼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起,怔怔地盯了许久,他才将这东西还回去:“我也不清楚这是什么。”
      柏匿司提在心间的一口气忽然重重落下,没由来的有些气闷。
      他重新将手套带上,又将戒指挂回脖子上,毫不犹豫地起身,冷冷道:“你该休息了。”
      莫名其妙的冷漠让半翼呆了一瞬,他回过神来唤住已经走到门口的柏匿司,见对方浑身像萦绕着一股黑气,还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柔软的枝桠朝他戳了一戳:“可是我不用睡觉。”
      半翼知道人类有着作息的习惯,床对于他们来讲也是能增添舒适感与幸福感的东西。
      虫族就算是要睡觉,也是哪里都可以,不必要非在床上。
      而他已经见过那么多黑暗,不用休息,也没关系。
      柏匿司回过头来,定定地看了他两秒,走过去将他一把抱了起来。
      半翼有些懵地拽住了他的肩膀,好在柏匿司抱得很稳,那只从头到尾沉默寡言的小老虎也被塞到他的怀里。
      “怎么了?”他有些不安地问。
      柏匿司没有回答,他将半翼抱到外边的沙发上,轻轻地放下,然后又返回床铺将书籍一股脑搬到他身边,面无表情地说:“那你就在这看书吧。”
      说罢回身,将那扇门重重关上。
      半翼不明就里地瞅了一眼那个方向,又转头望着那个格斗台,轻轻地叹了口气。
      奇怪的人类。
      小老虎跳到他身上蜷成一团,似乎也想休息了。
      半翼调整了一个位置,让它好舒服地窝在自己怀里,后手指摸上那本还未看完的书,重新读了起来。
      四周只有翻书页的声音静静地响着,又淹没在了夜中。
      小老虎从半翼怀中轻轻挣脱出来,两只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又看看那扇紧闭的房门。
      那本厚厚的书掉落在青年的手边,像是撑了书籍太久而积攒出来的血色,他的指尖在灯光下泛着一点微微的红。
      半翼垂着眼睫均匀地呼吸着,胸膛随着气息起伏,消瘦的身影在光的映照下恍然一个虚影,随时就会被风吹走。
      宁静而舒适的氛围围绕着他,让他片刻的放松,竟然就睡了过去。
      柏匿司用着与关门完全不同的力度,打开了它。他的眼里没有丝毫睡过的痕迹,完全是一片清明。
      柏匿司走到半翼跟前,俯下身看着半翼的脸庞。
      高等虫族的外貌都充满着令人坠落深渊的诱惑,而他不同,他是完全的一片清澈,就像一汪干净透明的泉水。
      柏匿司叹了口气,熟稔地将他捞起来。
      半翼被他的动作惊醒,握紧了双手睁开眼有些慌地看向他,视线触及到他的脸盘那一刻又平静下来。
      “怎么了?”他问。
      柏匿司那种不爽的感觉又上来了——一点都不知道防备吗?对于你的敌人。
      只是柏匿司最终还是没有说话,默默地将半翼带回床上,把他放下。
      半翼注意到,这床被子里完全没有一丝温度。
      柏匿司没什么感情地开口:“睡觉。”
      “你不睡吗?”半翼被埋在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看着他,不解道。
      占据了人类休息的位置,半翼自然有些过意不去,于是他撑起身来,拉住了柏匿司的手,但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虫族冰冷的体温透过指尖传来,柏匿司意外没有挣脱,就这么站着等他下一句。
      “你也睡吧。”半翼憋了很久,只憋出来四个字。
      柏匿司摇摇头,轻轻甩开了他的手。
      半翼皱着眉,再一次拉住了他,但只够住了他的指尖。
      “我想要你呆在旁边。”话已经脱口而出,意识到两人身份指尖的差异以及这话不合时宜也已经来不及了,但是半翼的手仍旧没怎么用力的,却将柏匿司紧紧扣住。
      “可以吗?”他半是破罐破摔半是期待地等着柏匿司的回答,脸却反而不敢对着他。
      连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冲动是为什么。
      很奇怪。
      柏匿司看着那只虫族谨慎又害怕地试探着,身旁自己的那只精神体真的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思考了一秒,还是应了下来。
      “可以。”
      于是他重新帮半翼盖好被子,自己睡在了另一旁。
      灯没有关,寂静的空气促使他闭上了自己的眼。
      旁边躺着一个人类,却意外地让他更为安心了,几乎没花多长时间,他就又睡了过去。
      看着对方亲身打破虫族不需要睡眠的谣言,柏匿司无声地勾起了嘴角。
      夜晚的平和中,柏匿司也逐渐闭上了双眼,忽然,在被子里看不见的地方,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轻轻勾上了他的手指。
      他转头看了一眼罪魁祸首,发现对方却睡得格外安宁。
      是下意识的行为。
      原来说需要是认真的,柏匿司想。手上也没有挣脱,放任了虫族的动作。
      只是除了这个之外,对方就没有再出现什么动作,仿佛已经得到上帝的垂怜,终于逃出生天。
      柏匿司忽地想起半翼在飞船上的那两句混乱的虫语。
      终端有能够自动录音的程序,他是一直开着的,而那两句话,自然也被收录到了内存里。
      转译机敬职敬业地将它翻译出来,柏匿司早就将那两句话翻来覆去地读了好多遍。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见过你的……精神体。”
      他动了动左手尾指,若有所思。
      半翼在看那个戒指时明显是有情绪的起伏的,那为什么摇头呢?
      在那场‘意外’中,自己的精神体不是唯一替自己找到生路的生物,这个戒指,就是证据。
      面前这个似乎跟戒指甚至与自己的精神体息息相关的虫族,却摇头否认了跟这个戒指的关系。
      他挂念了这么久的另一方,好像出现了,又不愿意出现。
      他也不能够完全确定半翼就是救自己的另一方。
      到底,是不是呢?
      柏匿司带着纷乱的思绪,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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