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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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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樗找前台借了红花油,回房间后脱掉上衣对着镜子瞧着。
现在还看不出什么颜色,只是有点泛青,不过他估计过个一晚上就会变得又紫又黑。
被踹的地方他自己不太够得到,只能拧着腰勾着手努力把红花油往上倒了几下,龇牙咧嘴地用手抹匀了。
小腿上的就轻松不少,就是这一脚踹的比腰上那一脚重多了,接下来好几天可能都要一瘸一拐的。
秦樗把那个玻璃珠子拿出来捏在手上,对着光瞧了一会儿。
“小陆总,你还真是害我不浅啊……”
——
下楼还红花油的时候秦樗摸了摸口袋,发现烟没了,打算去买两包。
这种地方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好烟,但他瘾上来的时候也顾不得这些了,随便让老板拿了两包,刚走出商店就迫不及待叼了一根在嘴上。
余光里一团黑影霎地闪过了,秦樗一个扭头,那黑影就扑到了他身上。
小小的一团,还没他腿高。
“……”秦樗低头看着这个跟狗一样抱紧他大腿的小孩:“你……”
小孩抱的更紧了,同时仰起头看着他。
那张脏兮兮的小脸上金棕色的瞳孔看的秦樗一愣,紧接着就笑了:“你这孩子不会是陆随之的私生子吧。”
陆随之的瞳孔也是这样,不是亚洲人普遍的深棕,颜色更浅也更亮,稍微有光一照就跟颗琥珀珠子似的,特别好看。
不过这孩子肯定不能是陆随之生的。
“小孩。”秦樗伸手扒拉了一下小黑团子:“别扒着我,我要走了,回去找你爸爸妈妈玩儿去。”
黑团子没动。
秦樗叹了口气。
如果换个时候遇见这小孩儿他可能还有耐心多问两句,是不是走丢了?找不到爸爸妈妈了?但现在他后腰到小腿都是火辣辣的疼,实在没心情应付小孩儿。
所以秦樗拎着团子的后领轻轻松松把他提了起来放到一边,抬腿就走。
刚走没两步,那团子又从背后抱了上来。
这时秦樗已经有点恼火了,这个破地方的人都怎么回事?
于是他转过身深吸一口气:“我……”
“我叫秦远舟。”团子突然说话了,声音又脆又嫩,像只青苹果:“叔叔你能带我走吗。”
“什么东西。”秦樗先是震惊了一下这孩子好像跟他同姓,又被后面的话震惊了:“你爸妈呢?我可不是人贩子啊,不要小孩儿的。”
团子看着他摇头:“我没有爸妈,叔叔你带我走吧,你不是这里的人,对吗?”
“我不是归我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秦樗面无表情:“我有义务帮你吗?”
“求你了。”团子把他的腿抱的更紧了,大有要成为腿部挂件的趋势:“他们会打我。”
秦樗一听这话就觉得摊上事儿了,这鬼地方一看就很适合做些违法的勾当,前两年就有好几起拐卖儿童的案例,还是矿井那边的工人闲聊时被他听了一耳朵,现在看着团子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能不能带团子走是一回事,人口拐卖又是另一回事了,秦樗四下张望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先把团子带回招待所再联系当地的警察。
回了招待所刚拨了110,团子突然又扑了上来,把他的手机扑进了怀里,秦樗吓得整个人一抖,第一反应就是这孩子该不会其实是骗手机的惯犯吧。
“不要报警!”团子在发抖:“求你了叔叔。”
又是求。
秦樗冷着脸冲团子伸出手:“手机给我。”
“求你了。”
“给我。”秦樗一字一顿地说,眉间已隐约有不快。
团子飞快地瞟了他一眼,马上挪开了目光,双手捧着手机递了过来:“真的,真的不要报警,求求你了。”
“为什么?”秦樗把手机锁了屏揣进口袋,坐在床上弓身和团子脸对脸。
团子咬了咬嘴唇,又摇摇头。
秦樗见状也懒得再问一遍了,反正他过段时间就要走了,这个举手之劳能帮就帮,团子不给他帮的机会他也没必要硬帮,省的给自己找麻烦。
“你说你叫秦远舟?哪三个字?”
团子抓起酒店的圆珠笔和意见板写了起来,秦樗看着他那个跟孙悟空吃面拿筷子类似的拿笔姿势直皱眉,这孩子应该没学过握笔。
团子写好后捧着板子噔噔噔跑回了他面前。
“还真姓秦……”秦樗晃了晃头:“多大了?”
“八岁了。”
八岁还只有这么高一点儿……看着那张明显营养不良的脸,秦樗把那句话咽回去了。
“去洗把脸。”他说。
于是团子又噔噔噔地去了卫生间。
秦樗保持着胳膊肘搭在膝盖上的姿势走神。
怎么回事?
莫名其妙跟人打了一架,还顺了个小孩儿回来。
我这是在干什么?
团子洗的很快,还很粗糙,出来的时候额前的头发都是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秀气的脸蛋儿嫩白嫩白的,配上那双眼睛像个缩小版的陆随之。
秦樗突然很想笑,冲团子招招手:“过来。”
团子乖乖地走了过去。
“你怎么知道我是外面来的?你不怕我也是人贩子?”
“我看见你和他们打架了。”团子说:“你好厉害。”
“他们。”秦樗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心里有了个大概:“我过段时间要走,在那之前你都可以待这儿。”
“我想跟你一起走。”团子的眼睛亮晶晶的,又一次让秦樗想起了陆随之:“带我走吧。”
“不行,不好,不可以。”秦樗伸出两根指头:“我凭什么养你?你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让你待这几个月已经是看你可怜了。”
“我能赚钱!我赚钱还给你!”
秦樗笑了:“你看我像缺钱的人?”
“……”团子抿着嘴不说话了。
大概是因为团子的眼睛长得太像陆随之了,秦樗对他有一种很莫名的怜悯,看着他可怜巴巴地找了个角落缩着忍不住松了口:“你会做什么?”
“我什么都会!”团子一听马上就激动了起来:“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会洗衣服,做饭,洗盘子,要饭……”
“等等等等,”秦樗伸出一只手:“什么?要什么?”
“要饭!”团子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秦樗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幻想了一下陆随之挺胸说这句话的情形,扭过头笑了一会儿。
也不知道之前那伙人都让这孩子干什么……居然能把要饭当成炫耀。
那就再犯次傻吧。
“你去……洗个澡。”秦樗指了指浴室的方向:“我去给你买两身衣服。”
——
秦樗随便买了几套不符合他审美但极具当地特色的衣服,心想把着孩子带回去之后可以让家里那边找找关系看看能不能联系上这孩子的亲人什么的。
虽然秦远舟对警察的态度很抗拒,但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秦樗觉得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就是有点麻烦。
不过冲着那双眼睛,他又觉得麻烦点儿也无所谓了。
那孩子长得还挺好看的……所以才比较容易被拐吗?
秦樗揣着一篮子心事回了招待所,一开门就看见秦远舟像杆标枪似的立在床边,他一进来就眼巴巴地盯着了,一件衣服都没穿。
秦樗被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吓了一跳,除了脸上全身基本没一块儿完整的好肉,新的旧的叠加在一起,拼凑出了一片坎坷又崎岖的地貌,尤其是脚……
秦远舟的两只脚都少了一半脚趾。
秦樗忍不住拧眉。
秦远舟大概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慌忙缩了缩脚趾,企图把脚藏起来。
“换衣服。”秦樗把手里的袋子放到地上,冲着秦远舟招了招手。
他大概能猜到那些少了的脚趾大概是为了要饭的时候能更博人同情被刻意去掉的,心里堵着慌。
烦。
为自己的多管闲事烦恼,也为了这个孩子的遭遇烦。
——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爱喝酒。”裴亮端起杯子跟陆随之碰了碰,仰头一饮而尽。
陆随之没说话,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不爱喝酒,只可惜目前知道这件事的除了他自己就只有秦樗。
他今天又想起来了秦樗生日的事儿,但时间已经过去五个月了,再说生日快乐明显是迟了。
五个月……按照秦樗上次的说法,应该快回来了吧?
陆随之捏起杯子细细打量着,过了很久才送到嘴边抿了一小口。
罗裕的专属铃声响了,陆随之愣了一会儿才接起来。
“随之啊。”那头的罗裕声音懒洋洋的,像是刚睡醒:“明天见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