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托佣兵》长运祥恒

6、第 6 章

　　时空穿梭在外界看来只有一瞬间，但对身处其中的人来说，时间却如同被无限放慢了一般。
　　魏攸觉得自己在里面飞了很久，脚再次踏上柔软的沙地让他激动不已。他手撑膝，干呕了几下。153又变回了一块金属板，安静的好像不存在。
　　过了一会，初次穿梭虫洞的后遗症总算好了一些，魏攸查看终端，时间已经开始流动，耳边也出现了谢长兀的广播：“你去哪了？”
　　“不知道，”周围的景象逐渐消失，房间又变回了一片纯白的样子，他身上也变回了那件蓝白条纹的病号服，“那里很黑，什么都看不见。”
　　房间外，实验员们听见了回答，低声讨论起来。谢长兀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耐烦：“你最好老实交代你在消失了的这五分钟里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怎么做到的，理由是什么。”
　　魏攸就地摆烂，反正对方也无法验证真伪，干脆信口开河起来：“我就是走路走着走着突然掉进了一个全黑的地方，有人问了我几个问题，然后就把我放了出去。”
　　“什么问题？”谢长兀旁边的记录员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记录着每一句话。
　　魏攸腿发软，站着有些累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病床边，草稿也不打张口就来：“问我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家住哪。”
　　谢长兀并没有生气，他依旧不紧不慢的说道:“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我有很多种方法让你开口说真话。”他的语气并没有多少压迫感，平平淡淡的，却让人信服——他能够做到。
　　魏攸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样子，沉声道：“没人问我问题，没人想知道答案，你知道答案吗？”
　　“什么？”也许是对方的语气太过笃定，让人平白生出一股无论问什么都会得到解答的安心感，仿佛被蛊惑了一般，魏攸问了出来，那个看过录像以后一直盘桓在心里的问题：“为什么明明术士不把普通人当人，普通人也不把术士当同类，他们还能相安无事六百年，一副相亲相爱一家人的样子？”
　　谢长兀说了一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话：“这很重要吗？”
　　不重要，就像魏攸是问问题的，但他压根就没想着从谢长兀口中得到答案。对他来说，这问题的答案不重要，对其他人来说，这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魏攸笑了起来，他止不住的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不重要。”
　　谢长兀关掉了喇叭，对身边的助手说：“把他带走，明天继续。还有，这段时间别给他进食。”
　　助手闻言，抬头问道：“水也不行吗？”
　　“缺水一天会死吗？”
　　助手不再说话，他带了两个人从观察室走了出去。魏攸很快就被带走了。离开时魏攸的笑意仍未消失。
　　助手将玻璃房上了锁，搓着胳膊和两个研究员走了。
　　“真瘆人。他别是疯了吧。”
　　“谁知道呢。前几个实验体不都疯了。”
　　“那也没他才打了一针就疯言疯语的啊。”
　　“都别说了，回去把这个症状记在副作用里。还有他的脑电图也得好好看看。”
　　等他们彻底离开了这一层，魏攸嘴角的笑意才收敛下去。
　　他并没有疯，但他必须装疯，不然他消失的这段时间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毕竟没有人会试图从一个疯子那里问出东西。他能感受那一管针剂带给他的作用正在消退。
　　153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里响起：“魏先生，检测到您的视力，听力，体力等在大幅下降，退出超人类状态。”
　　在基地里看的视频中林一鸣的那张脸挥之不去，他能感觉到自己哪怕只有一毫一厘的感情都在被无限放大，乱哄哄的占据着他的大脑。就像问谢长兀的那个问题，他原本打算把所有的事都烂在肚子里，结果被问话的那一瞬间好像被人附身了一样，差点就什么都往外说了。还好对方看起来没起疑心，大不了就装疯糊弄过去。俗话说的好，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不见得这个男人不但能开启“领域”，还会读心吧。
　　说起读心，他烦躁的翻了个身，对153说：“能查出我之前注射的药剂是什么成分吗？还有，你能直接在我脑子里说话，你能读我的心吗？”
　　153：“检测到您身体中有少量魔力，人类的想法非常复杂，就算是我这样的超级计算机也仍然无法计算如此复杂的算法，我不能够读您的心，您请放心。”
　　魏攸伸出手，挡住了眼前刺目的灯光：“看来他们给我注射了稀释过的魔力，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把魔力实体化的，不过这也就是说我的身体对魔力释放的辐射具有抗性是吧？”
　　“不，魔力就是晶体的辐射。高纯度的魔力结晶无时无刻不在外放魔力。普通人接触魔力会引起一系列诸如呕吐、高烧等不良反应，高浓度魔力会引起皮肤腐烂、内脏病变，致使人死亡。那些矿工长期暴露在高浓度魔力环境下，死亡在所难免。”
　　“我也是普通人。”不知为何，他对自己没有不良反应感到不爽又不安，“我就没有你说的不良反应。”
　　153：“需要我给您进行一个基因测序吗？”
　　魏攸皱紧眉头，这小机器人在拐弯抹角的说他不是人呢。他没好气道：“老子是人。别拿你那外星人基因库和我的做比对。”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153的声音像是在憋笑，“您的身体与魔力的适配度良好，这证明了您正处于进化中。”
　　“什么叫处于进化中，”这机器人就非得和非人类过不去了是吧，“你说的是术士是进化后的人类？”
　　“是的。但也不全是，根据旧星历2400年发表的《魔力进化论》中的观点来看，能够与魔力接触，并且使用它的术士们只是人类进化中的一个不完全体，进化的完全体应该是能够完全承受魔力，并且在魔力的作用下，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得到大幅提升的人类。在同年发表的《基因与魔力》一文中证明了魔力能够不同程度的引起基因突变，并且突变后的基因具有遗传性，侧面论证了魔力是人类进化的一个诱因。另外该文还列出了术士与术士、术士与普通人生出的孩子的数据，术士与术士的孩子均为术士，术士与普通人的孩子近一半为术士，术士与灵感者的例子因为灵感者过于稀少没有数据。由此看来，您以后的孩子有一半概率会是一个术士呢。”
　　这都什么跟什么，谁要生孩子了。
　　魏攸发觉这个机器人是越来越不正经了，于是这个话题在他的沉默中结束了。
　　魏攸闲着没事做，在心里默念着咒语，希望可以出现奇迹，他突然就会魔法了，然后把玻璃轰碎，找到那个男人完成委托，干完这票就收手。但是他的运气一向不太好，奇迹这种事在谁身上出现都有可能，唯独在他身上不可能。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坐起身，几乎是有些兴奋的问153：“你能不能免疫领域这种东西？”
　　“领域？您是说量子立场？”
　　“随便吧。就是时间好像凝滞了一样，只能看着别人动的那种。能吗？”魏攸期待的问。
　　153努力理解着魏攸的描述：“您说的听起来像是一种术法，如果是术法的话，您为什么不尝试着为己所用呢？”
　　“你的意思是，我用魔力把对方施加在我身上的状态反过来施加在他身上？”魏攸想了想，用一种更能让自己理解的说法，“就是buff转移？”
　　“是的，但您现在还无法掌握如此精密的术法。”
　　“那如果我把空气里的魔力全部吸收了术法是不是就失效了？”魏攸突然大发奇想。
　　“理论上是成立的。术士施术就是将无形的魔力凝聚，实质化使其能够在物理上对宏观物体造成破坏，本质上那就是一团魔力粒子。您可以直接吸收那团魔力，这样就能够将对方的伤害无效化。不过我不确定您现在的身体是否能够承受能量巨大的魔力流，很有可能您的身体在刚刚接触到就已经被毁灭了。”153担忧的说，生怕魏攸脑子一热就去试了，“吸收魔力的过程中，您需要接触魔力，因此我不能够变成机甲保护您，所以不建议您去尝试。而且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一个人尝试过，这太危险了。”
　　魏攸明白它在担心什么，他自己也没想不开要去做这个第一人。如此一来，他就算有了153也无法打过谢长兀，打不过谢长兀他就没法逃出这里。在诺拉违约的代价是被追杀到天涯海角，还有那天酒馆里跟着自己的那三个人背后还不知道是谁。这么一看，就算他逃走了也遍地都是仇家。他有153倒是不怕，怕就怕这些人去找贾斯汀麻烦，保不齐丽兹、林一鸣也会被他牵连。
　　魏攸顿时更加感觉自己不能走了。
　　既来之则安之，魏攸默念着这句话，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