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林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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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的分配总是不用过问，慕槐愿不愿意和郁知津一起住似乎不是多重要的事……毕竟两个小鬼肯定不愿，泽末也没兴趣关注。
于是慕槐干脆收起来那些没什么意义的抗议，先一步把自己所有行李丢到一旁。
“明天去城中？”慕槐问。
郁知津轻轻摇头：“我想先去看林间。”
慕槐没吭声，眼神意思就是想让他再说下去。
郁知津会意，道：“混沌的本质就是汲取周围的生气，我大约有些猜测，明天看过才知道。”
慕槐翻了个白眼，疲累地闭上眼：“那就明天再说吧。”
郁知津的目光卷过他裸露在外没有遮挡的小臂，清了清嗓子，而后道：“去床上休息。”
慕槐敷衍地嗯了两声，郁知津没有哪次会不顺着自己，大约是安逸太久了，忽然有些变故，总让人脑子动不起来。
慕槐叹了口气，气还没吐一半，颈侧的皮肤忽然就被光滑干燥的指尖划了一小条道子。
指尖并不粗糙，甚至细腻圆润，只是能如此下手的人只有郁知津而已。
“你——”慕槐倏然抬头，习惯性地蹙眉，“别动……”
话音戛然而止，郁知津打横将人捞起来，慕槐反应不及，但离床也就两步路远，他回神时人都已经坐到了桌旁。
这招数太熟悉。
胸腔里忽然冒出一点恐惧，但愤怒又渐渐盖了过去。
“你什么意思？明天你准备自己去？”慕槐话中压抑着恼怒，“郁知津你疯了？”
郁知津眼皮掀起，又从木椅坐到了床边去。
他在慕槐的颈侧埋下了灵线。
灵线会游进他的四肢和大脑，明日便会昏昏欲睡，自然也就不会跟他一起去。
郁知津许他和自己一起到西南来，却还没答应他陪着自己以身涉险。
他这辈子从来没给慕枕青埋过灵线，慕枕青大概也不知道这个灵线是几年后才被研究出来的。
慕槐排斥有关这些的一切。
“郁陵游，你以为我当初为什么不愿意和你走在一起？”
“你不会过问我，你将我当成你的所有物，”慕槐支着上半身，他压抑了半载的苦楚似乎都想在这一刻暴露，“世间所有人都只看得见你的假面！”
慕槐声音也在颤抖，死死盯着郁知津那一张无甚表情的脸：“你不如一直装下去，我也不会这么厌恶你。”
“枕青，”郁知津目光渐渐有了焦点，“和我回雁栖门，活着回去。”
慕槐恍惚着，总觉得好像这样的场景在哪见过。
他们两个一直不是能好好沟通下去的人，上一世如此，如今看来，今生也没什么改变。
慕槐撇开头，既然多说无益，那又何必耗神。
郁知津在他床头坐到他气息变得平稳才走，那时早已经晨光熹微。
最后一角衣袍从房里飘出，慕槐倏然睁开眼，气息渐渐又流转起来。
他从床上坐起来，脑中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挥之不去，他强制挑起了自己体内的灵力。
既然知道郁知津是怎么做的，自然也就不会善罢甘休，他又不是那个手无寸铁之力的慕枕青。
两股强势的灵力相互对抗，在血脉中纠葛穿梭。
慕槐被那灵力逼得几乎想这样倒下去，但他只是扶了扶墙，而后留言给隔壁两个小鬼和泽末。
郁知津走的轨迹并不难找，慕槐一路跟过去，也没什么人旁观。
那股入侵的灵力似乎渐渐消退了。
慕槐沉着一张脸，难耐地抹掉额头上的汗珠。
郁知津这道灵力不会危及慕槐的一切，如他本人一样恶劣，明明已经丑事做尽，还要留一点脸面在。
行人几乎没有了，慕槐调动他全身久违的灵力，全身上下的乱结都被捋顺，他身边的气场明显，因而做得还算小心。
他敛着眉目，良久才睁开。
“为何非要跟来？”郁知津不知道在面前站了多久。
慕槐没有半点意外，平静地微微抬起下巴。
“还是不带我去吗？”
郁知津几乎有些沉郁，他沉默了许久，终于像是不得不许似的伸出了手。
慕槐盯着他那只手，在想这人继续暗算自己的可能性。
“到了那里，一切听我的。”郁知津说。
慕槐嗯了一声。
“不要以身涉险。”郁知津补充道。
慕槐道：“我不是废人。”
“但我们也只是凡人。”郁知津说着话时没什么情绪，他没再停顿下去，而是弯下腰直接捞起慕槐的手。
他们已经里山林不远。
慕槐在他的灵力输送中好了不少，他开始屏息感受这一方的灵气。
……这是混沌窝吧。
慕槐猛然睁眼，不可置信地瞥向郁知津：“这山林繁盛如此……地下那些挥之不去的玄色雾气就是混沌灵气？”
“是。”郁知津平静地将人护住，“这些混沌灵气会相吸，我不想让你走进去。”
慕槐不予置评，他看着这一座郁郁葱葱而人气稀少的山林，心里腾地升起不太好的预感。
混沌灵气在这里不选择附身于人，而是以山林为营，这座林中必定会有凶险的异兽异植……那些枯萎掉的庄稼，或许根本就是被这个山林引走了生气。
混沌是贪婪残酷的，他食髓知味，又怎么会觉得够。
慕槐瞥向林子外面隐隐约约的雾气，似是询问又像是吩咐似的说道：“进去吗。”
郁知津颔首，依旧沉着浑身气场，大步迈进这座林子。
*****
“师父和门主去了这么久——”秦衣明顾不上再和况柏冷下去，焦急道：“难道要一直在这里坐着什么都不做吗？”
况柏虽然脸色也不太好，但却依旧坐着没动：“如果连师父也搭进去，我们两个大约也做不了什么。末哥出门得早，我们至少要等他回来。”
秦衣明翻腾着怒火，几乎想要和他争起来，但最后还是压抑下去。
“你去哪？”况柏追着秦衣明出了门，看他的足迹，忽然出剑拦下他：“如果公子和前辈明日还不回来，我会喊上别的人一起来入山，但你绝不可独自一人前去。”
秦衣明甩开的身前的剑，好像有什么在推着自己走。
师徒之间会有感应，他们之间没有正式拜师过，但他们之间有师徒之实，慕槐又亲力亲为教了他这么久，灵力在日积月累中交织。
秦衣明不知道这样的感应存在，但他潜意识里知道自己要走，于是又平下心来。
“况柏，”秦衣明说，“我感觉……我感觉我师父一定出了什么事，我非去不可。”
况柏一愣，他第一时间想起那有关师徒的牵连，一时间也犹豫起来。
“你……你不要跟我一起，你们万剑宗不是有可以联络的宝物吗？”秦衣明皱着眉，喉头气血翻涌，“如果我出了事，你还要去找人，让我自己去。”
况柏沉默着看了看他。
如果一切如秦衣明所想，那么他提出来的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此刻并没有太久时间供他乱想。
秦衣明最终还是拿到了万剑宗的宝物，他朝着山林飞奔而去。
他还不会屏息观灵，但他只是看了一眼迷雾便觉得危险重重。
他在树林前站定，片刻以后，他果然冲了进去。
“如何？”
“我到了林前，暂时无事。”秦衣明答。
“好，当心脚下。”况柏道。
秦衣明并没有做什么准备，穿着起床时随便挑的衣服，好在没有耽误他行事。
他进了山，捂着口鼻，有意无意地避开那些奶白色的云雾。
地上看起来凶险万分，但他若是想避开猩红色的泥地，恐怕只能在树上落脚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些云雾确实好像温顺了好多。
但从他进门开始，这些云雾的外观并没什么改变。
好像只是流动的速度缓慢下来。
师徒感应带着秦衣明一路向内走，走到他脚跟开始发麻，走到林间最深处最暗无天日的地方。
他有预感慕槐在这，可他什么都看不见。
颓丧挫败感让他萌生了退意，这样的情绪来势汹汹，使他脚步一顿。
刚才还有声音传出的玉石也没了声息，他不愿多想，只好将玉石胡乱塞到腰间，胸膛猛一起伏，而后冲进了那个树林里。
山间的绿色几乎要糊了他的眼，秦衣明脚步一顿，盯着前方一颗大树。
“师父？”
话音一出，周遭忽然就有藤蔓显露了踪迹。
秦衣明反应及时，抽剑祭出火种，意欲爬上他身的藤蔓都被烧成了灰，但那火却一点都蔓延不上去。
中间那颗粗壮的大树似乎好像被人打开过，两块树干并不能严丝合缝地合上。
秦衣明下意识冲上去，大树那没有贴合的缝隙立即裂了开来，里面两个人意识丧失一般站着，无声无息。
秦衣明大喊：“师父！”
秦衣明不知疲倦地喊，直喊到慕槐皱眉，郁知津眼睫微动，二人同时有了动作。
慕槐猛吐出一口黑血，茫然地睁开两只眼睛。
他的手支撑在大树内，周身的戾气几乎要冲破天际，郁知津睁开了眼，秦衣明看不清他的目光，却发现他身上的柔和已经完全消散。
“先走。”郁知津说。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林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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