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肖想的月亮》居吟海

1、我好想你

　　也曾妄图摘月，殊不知月亮无止境的摆脱。

　　路口的灯昏晕无措，黯哑了正好的银辉。地面上偶然几个水洼，牵扯住月色最后的纯澈。程楚拢了拢围巾，从摇曳的树影上踏过，不偏不倚地踩在水洼上，鞋面沾染上几滴亮银，水洼里泛起涟漪。程楚惯喜欢干干净净的东西，不过今夜，他对清清朗朗的月亮提不起丝毫兴趣。

　　月亮再美再干净，对他却是那么吝惜，不知道多少个夜晚了，他总是在可笑地自以为是地去追逐他的月亮，哪怕总是走在阴影处，程楚也从未觉得这般幽暗。他从口袋里翻出手机，熟稔地打开微信，最上方的一颗月牙大喇喇躺在那里，聊天记录停留在半月前的晚安。

　　不知不觉走到了家门口，蹲坐在小洋楼的台阶上，程楚拨打了语音电话，贝多芬的《月光》低低地响起，程楚捻着绿植上的一片叶子，直到忙音传来，电话自动挂断，叶子蔫了没有了生气。

　　又不接啊......已经半个月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了呢。

　　程楚赌气似的没什么力道地跺了跺脚，摸出钥匙开了门，从一片黑夜走进另一处黑夜。洗了个澡，程楚瘫软在沙发上，想着顾璟言。想着顾璟言此刻在干什么，想着他拿笔的样子，想着他扶眼镜的样子，想着他今天吃的谁做的饭，总之，就是想着他。潮水般的思念几近吞没了程楚，他还是忍不住再次拨打了顾璟言的电话，哪怕......就是听听他的声音也好。

　　《月光》再次响起，在偌大的客厅里舒缓，每一个琴音都无比清晰。响了大概十秒钟，电话通了。男人低沉的嗓音从手机里传来：“喂。”

　　程楚的心顿时吊了起来，许是没有想到顾璟言会接，程楚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慌张：“还忙吗？”

　　“嗯。”一个单音从电话那头闷起，客厅又再次陷入寂静。许久，顾璟言有些不耐烦，他很反感程楚给他打电话之后却什么也不说，或者换个说法，他很反感程楚总是给他打电话，微信电话铃的声音很聒噪。“到底有什么事？”顾璟言快速地问了句。“没事挂了。”正要按掉电话，程楚小小的声音颤抖着：“别......不要。你......明天回家吗？我们一起吃顿火锅吧，我下厨，行吗？”末了又急切地加了句：“想你了。”声音小地跟蚊子一样。

　　“很忙，你叫外送吧。”顾璟言挂断了电话。忙音嘟嘟嘟响了三下，满屋骤然安静。程楚心里难受，不是因为顾璟言，他早就习惯顾璟言三天两头不着家，他难过只是因为，屋子太安静了，仿佛一直在提醒，什么叫做被遗弃。

　　程楚起身，从抽屉里翻找出了一部老式唱片机，又摸出一张很干净的唱片，唱片袋子封面上有一泊湖和一轮圆月。抽出黑胶唱片，拨动唱针，古典主义冥想的柔情填充进屋子的缝隙里，程楚坐下，就着手机里两分四十八秒的通话记录，把琴曲用力地塞进心里。

　　听了不知道多久，程楚拂面，手上已满是他不曾察觉到的泪水，一颗一颗，十分干净，程楚直盯着泪珠看，他想起罗曼罗兰的话：“幻想维持得不久，奏鸣曲里的痛苦和悲愤已经多于爱情了。”终于，宁静的黑屋子里，发出一声哽咽：“我好想你。”随后便是断断续续的呜咽。

　　这一晚，月光的寒凉让程楚不敢再靠近，程楚也第一次明白，心破了，冰冷也会灼伤。爱恋再不曾有105度的滚烫和炽热，连37度的体温都已然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