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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上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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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棠市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上一秒艳阳高照，下一秒就可能大雨倾盆。
出门忘记带伞的陆小捡和杨姐换班后，一路小跑往公交站而去。
到了站台，她长舒一口气，掏出纸巾一点点擦拭着自己满是雨水的头发和脸。身旁倒提着雨伞的路人看见她脸上因为浸湿后残留下来的纸屑，轻轻蹙了下眉，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
因为从现在孤儿院长大，陆小捡总是比普通人更加敏感。察觉到身旁人的举动，她拨了拨额前有些扎眼的头发，动作自然地朝旁边走了几步，装作是在看站牌。
余光扫到那些穿着光鲜妆容靓丽的行人，陆小捡嘴角微微下压。自嘲地想到，浑身湿答答狼狈不堪的自己多像一只误入有人疼有人爱的宠物群体的流浪小狗呀。
望着站牌玻璃上映出的自己，她用指尖往上戳了戳嘴角，又乐观的想到，就算是流浪小狗，但也是很可爱的，所以自己早晚会有一个家的。
“刺——”
公交车驶来，车门打开。
因为下雨的关系，站台前的人都迫不及待的往车上走。
落在最后头的陆小捡看见前面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急匆匆挂断电话随手往包里放手机的时候，手机没放进包里，反而掉到了地上，但急着上车的女人很明显没发现。
陆小捡连忙上前几步捡起手机，喊道：“前面那位穿红色长裙的美女，你的手机掉了。”
女人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皱眉抢过手机：“谢啦。”
陆小捡扬起笑，刚想说不用谢，就听女人语速极快的小声说了句“脏死了”。
嘴角边的笑顿时僵住。
女人发现她听见了，有点尴尬的转过身大步走向公交车。谁知道走太快没注意脚下，细细的鞋跟踩进地面裂开的缝隙中，身体一歪，眼看就要摔倒，她惊叫一声，双手胡乱抓了两下，揪住了一只袖子。
袖子的主人猝不及防被她一下拽倒在地，只来得及啊了声，脑袋便重重磕在站台边的一处破损地砖上。
鲜红的血流出，随即又很快被雨水冲走。
面对周围人震惊的表情，跌坐在地上的女人满脸惊慌，不断摆手：“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
陆小捡摸了摸还在不停流血的头，满脸茫然地望着面前身材高大的黑脸男人：“那个，这位大哥，我好像受伤了，你知道最近的医院在哪里吗？”
黑脸男人语气平板：“你不用去医院。”
“可是我在流血，不去医院的话，会死的。”
“你已经死了。”
“我已经……死了？”陆小捡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黑脸男人垂下眼，直直盯着陆小捡的眼睛。随后，公交站台发生的一幕幕在她脑子里不停的回放。
想起来的陆小捡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她还没满二十呢，怎么就死了呢？
陆小捡吸了吸鼻子，后悔自己多管闲事了。早知道会被那个女的拽倒，她就当做没看见好了。
“哟，小姑娘怎么死的啊，脑袋怎么这么大一条口子？”一身白色长袍的谢七笑眯眯地走过来，弯腰瞅了瞅陆小捡。
黑脸男人对他行礼：“见过无常大人。”
谢七摆摆手，指着陆小捡问他：“我看这小姑娘是长寿之相，怎的就死了？”
黑脸男人心头大叫一声不好，从兜里掏出一部手机，快速翻看起来。
他滑动屏幕的手指顿住，问陆小捡：“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出生年月日是多久？仔细说一下。”
陆小捡脑子一转，明白过来什么，语速飞快的说道：“我是院长爷爷在孤儿院门口的小路边捡到的，所以他给我取名叫陆小捡。爷爷说我被他捡到的时候就裹了一张小被子，脐带还没掉，身上还有血……”
听完陆小捡的话，黑脸男人的脸更黑了：“肯定是有人换了她的命。”该死的，要是让他知道是哪个干的，他一定每天晚上都跑去吊在他家床头。
谢七拍拍他：“下次再仔细些，我先带陆小捡去见判官大人。”
黑脸男人点头：“是，属下知道了。”
陆小捡跟在谢七身后，激动的问道：“我是不是可以复活？”虽然日子是难过了点，可她还是想好好活下去。
谢七语气温柔：“还得问问判官大人才知道。”
大殿内，西装革履的判官大人翻了翻生死簿，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你的身体已经被火化，是还不了阳了。”
“被火化了？我没有亲人，怎么可能刚死就被火化了？”陆小捡想哭。好不容易见到希望，结果大门却嘭的一声在她眼前关上了。
“这样，”判官大人合上生死簿，“勾错魂这件事说到底也怪我们地府的工作人员不够仔细，我可以给你补偿。”
“什么补偿？”
“我给你三个选择。一，我派鬼差在人界寻一具刚死的女尸，你可以顶替女尸的身份重新活下去。不过，因为你来鬼界走了一遭，阴魂沾染上大量阴气，原本还有七十二年的寿命得折掉一半。”
““那、那二呢？”
“二啊，二就是立刻投胎转世。但是我们不保证你会不会刚出生就夭折。”
陆小捡这下是真的要哭了：“还有三吗？”
“有啊。”判官大人笑容慈祥的如同狼外婆，“三就是成为我们地府的一名鬼差。”
不等陆小捡询问，谢七便道：“这里我要插嘴说一下，成为地府的鬼差就相当于你们人界的公务员。我们鬼界现在正在学习人界的一些东西。比如包吃包住，五险一金什么的。”
院长爷爷在陆小捡十五岁那年去世的，他死之前，一直抓着陆小捡的手，叮嘱她好好学习，以后考上公务员，就不用担心挨饿了。
院长爷爷死后，孤儿院便没了。陆小捡没处可去，只能想尽办法填饱肚子。而每天犯愁怎么赚钱的她根本没法静下心念书，最后只磕磕绊绊念完高中。
公务员三个字，对于一直记着院长爷爷临终叮嘱的陆小捡来说，就像是摆在小老鼠面前的一块香香软软的蛋糕，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她。
她小声问道：“成为鬼差后，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吗？”
“其实没什么太大差别。人界的东西你照样可以吃，可以用，也不会像普通鬼魂那样惧怕阳光。”谢七对她眨了下眼，“知道吗？我在人界还买了房喔。”
陆小捡握紧拳头：“我、我选择三。”
判官大人笑着点点头：“可以。”他对谢七说道：“她就分到你手下了，你找个靠谱点的鬼带带她。”
谢七点头：“是。”
*****
外墙漆黑，高的仿佛望不到头的大楼静静地矗立在河畔。
谢七带她去管理员那儿领钥匙：“这里是员工宿舍，一到三十楼是夫妻宿舍，三十层以上全部是单鬼宿舍。你平时没事的话，最好不要去三十层以下。”
陆小捡也不多问为什么，只乖乖点头。
谢七见她不多问，满意地勾起嘴角，抬手敲敲管理处的门：“老张，新来了一个勾魂役，给小姑娘选个好一点的楼层。”
喝的醉醺醺的老张半睁着眼睛瞅瞅陆小捡，打了个嗝，拉开抽屉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把钥匙放到桌上：“给。”
谢七扫了眼，一挑眉：“44号不是有鬼住吗？”和人界忌讳四不同，在鬼界，四反而是最吉利的数字。像44号，54号这种房间，一般都是有点实力的鬼才能住的上的。
老张摇摇头，叹了口气：“出去办事的时候遇到道士，没了。”
谢七没再多说，示意陆小捡拿好钥匙跟上自己。
进了电梯，里头还有几只鬼，看见谢七后，忙道：“见过无常大人。”说完就紧紧贴着轿厢，装作自己是个透明鬼。
想到刚才老张说的话，陆小捡顾不得害怕，硬起头皮问：“无常大人，当了鬼差还会死吗？”
谢七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你是勾魂役，道士看见你都会敬你三分，不会对你动手的。放心。”
听他这么说，陆小捡松了口气。
站在他俩身后的几只鬼互相看了看，低下头没吱声。只不过等他们出了电梯，不到一天，整栋宿舍大楼就都知道新来了一个勾魂役，是个模样看上去只有十多岁的小姑娘，脑袋上还哗哗哗的淌着血，瞧着老凶了。
将陆小捡送到门口后，谢七对她说：“屋子超过三周没人住就会被收回，你平时出去的时候，记得留个便条贴在门上。”
“另外，我会吩咐下面的鬼给你安排一个好相处的前辈带带你的，不出意外的话，今晚他就会来带你，你记得态度好点，多听多看多学，不懂的就问，总不会吃亏。”谢七对她摆摆手，“该说都说了，你进去吧，里头有工作手册，你自己仔细看看，我就先走了。”
陆小捡点点头：“您慢走。”
关上门，陆小捡开始在屋里四处走动，屋子不大，但也不算小，一室一厅一卫，还带一个大阳台。站在阳台上可以看见下头浑黄的河水和岸边成片成片红艳艳的石蒜花。
陆小捡开心的在沙发上滚了滚，然后拿起放在茶几上的一本巴掌大的厚厚小册子。
小册子封面上印着四个鲜红的大字：工作手册。
翻开，第一页是目录，密密麻麻全是各种职位。
排在第一的是酆都大帝。
陆小捡仔细往下找了找，看的眼睛都花了，终于找到了勾魂役三个字。
她按照勾魂役所对照的页数翻过去，认真看着勾魂役的工作内容与注意事项。
看完过后她整个人，喔不，整个鬼都不好了。
因为注意事项写着：成为勾魂役后，每个月最少得成功勾回五只鬼魂，不然就会扣奖金。连续三个月业绩未达标，会被辞退。辞退后，会被随机送去地狱十八层走一遭。
至于怎么个走法，册子上没有细说，但总归不会太好。
陆小捡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莫名感觉自己上当受骗了。
*****
管理处，有那鬼向老张聊新来的勾魂役的事。
“怎么挑个这么年轻的小姑娘，能办成事吗？到时候怕不得被新死的鬼追着打。”
老张喝了口酒，咂咂嘴：“你知道什么，大人们挑中她总是有原因的，咱们乖乖听吩咐就是。”
挑中陆小捡的判官大人表示，他只是发现勾魂役的岗位越来越少鬼去做了，能哄骗一个上岗是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