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同可为谋》人外有人

9、第 9 章

　　月上梢头。
　　宋璟翎已经在秦老头子门前跪了三天了。
　　他脸色苍白，双拳紧握，头上的发带松松垮垮地挂着，眼睛平视前面的门板，身板挺得直直的。
　　就像弦绷得太紧会断。
　　宋璟翎的小身板终究是倒下了。
　　由于之前打斗留下的伤没有及时治疗，加上三天以来滴水未进，仅仅是炼气期的身体是扛不住的。
　　他倒下后，秦老头子的房门终于打开了。他看着倒地的宋璟翎一边叹气一边摇头，手上动作却起来，施法为宋璟翎治疗。
　　其实不是秦老头子狠心，而是这种丹药确实只是纸上谈兵。
　　古籍记载这种丹药名为洗灵丹，能够让人从多灵根变单灵根。
　　当初的秦老头子看到这本古籍时都魔怔了，如果能按书中所说炼成如此神药，那他便是天下第一药修。但是在研究的过程，他就发现根本不可能实现。一是灵根乃天生所有，要改变绝无可能；二是书中所记载只是猜想无实践证明；三是丹药采用的草药部分是极为罕见的灵草，不仅采集困难且药效霸道，让人承受不住。
　　可是年轻的秦老头子并不相信自己做不到，他想既然灵根不能变，那能不能拓宽呢？再把丹药方子修改一下，改成药效没那么霸道的药草有没有可能成功呢？
　　于是他苦心钻研，夜以继日研究此丹药，期间师兄有劝过他，说此法有违天道。但是年少气盛的他听不进劝，最终炼成了改良版的洗灵丹。
　　不过洗灵丹毕竟只是一种参考古籍所制丹药，即使那时候已经是金丹期的秦习也不敢随便尝试。
　　让人没想到的是，秦老头子的弟子无意间知道后竟然偷偷趁其外出偷走洗灵丹并服下，等秦老头子发现的时候，弟子身体早已因承受不住药效，经脉寸断，再无生还的可能。
　　秦老头子悲恨交加、捶胸顿足，恨自己不该不听师兄的话，逆天而行，炼这种害人的丹药，便决定此生在玄明宗避世不出来惩罚自己。
　　但万万没想到……
　　历史再次重演。
　　宋璟翎醒来后，第一时间就是找秦老头子。
　　秦老头子知道他不会轻易放弃，于是拿出古籍，将他的经历一一告诉了宋璟翎。也明确表示他手上没有洗灵丹，此生也不会再炼洗灵丹。
　　宋璟翎听后沉默了，他对秦老头子的遭遇感到同情，也开始明白他的苦衷。
　　但是——
　　宋璟翎扑通一下跪在了秦老头子面前。
　　“师父，弟子不孝，仍有一事希望师父能答应弟子。”
　　秦老头子紧皱眉头，声音严厉起来，“你难道还想我帮你炼制洗灵丹？”
　　宋璟翎赶紧摇了摇头，瞥了一眼古籍，下定决心，“弟子希望能自己能去尝试练制洗灵丹。”
　　秦老头子顿时被气笑了，一时不知道从哪骂起，该说宋璟翎异想天开还是勇气可嘉？且看他跪着不肯起的样子，看来自己不答应他又得跪个三天三夜……
　　秦老头子最终憋了一句，我看你有多少能耐！
　　于是乎宋璟翎开始研究洗灵丹。
　　这些年来，他把所有草药都背诵如流，无论是药效还是生长环境都知道一清二楚，一些简单的丹药也能制作成功，但是洗灵丹毕竟是上古丹方，要改良其丹方，还要保留其药效，着实是一件难事。秦老头子当初也没有成功，宋璟翎真的能成功吗？
　　他自己也没有把握。
　　试，不一定成功；不试，一定不能成功。
　　通过一个月来的研究，宋璟翎猜测原来的丹方中火鳞草的药效过于霸道，换成三级炘炎草可能会更好，再结合自己五灵根，他又加入屿土。但灵草和屿土都不是随处可见的东西，需要到玄明宗百草园所在的第九峰才有可能获得。
　　事不宜迟，他马上到传送阵，通过传送阵到达第九峰。
　　百草园是玄明宗最大的药草地。
　　但是宋璟翎的目的却不是百草园，而是百草园后面的山林。这里是第九峰尚未开发的山林，郁郁葱葱的树林，鸟语花香。看似世外桃源实则危机四伏。
　　宋璟翎服下秦老头子给的隐息丹，背着一个小篓筐就往山林走去。原来因为这里环境适宜，吸引大量灵兽在此繁衍，如果没有隐息丹帮助隐匿气息，很容易遭到灵兽袭击。
　　山林的路并不好走。丛林里树木高大，遮天蔽日，树根紧紧相连，纵横交错。不一会儿，宋璟翎已经摔倒三次了，袖子上、裤腿边全是泥土。此时的他也顾不上衣服，拍两下就继续往前走。
　　这里——没有
　　这里——也没有
　　天色渐暗，一天即将过去。
　　听着远处野兽的嘶吼，宋璟翎拔开草丛的手顿住了，思量片刻，还是决定找个洞穴休息一晚。
　　咻的一声。
　　火堆被点着。
　　这是——
　　谁曾想就在宋璟翎找的洞穴里竟然有屿土。
　　与第一天的幸运相比，后面就倒霉得多。找了整整十天，宋璟翎仍然没有找到灵草。
　　秦老头子给的丹药也已经吃完了，是回去还是继续？
　　宋璟翎咬咬牙还是继续寻找。隐息丹还能再撑一天，他打算再找找。
　　找着找着宋璟翎竟然听到了人声。
　　“如今你已成功潜入玄明宗，日后要小心行事，待魔主命令便可——”
　　“谁！”
　　一道强风破空而来。
　　宋璟翎只看到两个黑衣人就赶紧把头低下，躲过了风刃，没走两步就踩到一个坑，一下子掉进了洞里。他紧紧地捂住嘴巴，不敢尖叫。身体失重，仿佛处在一个无底深渊，几刻钟后重重地摔落在地。
　　上面的黑衣人没有发现人影，察看几番后才离开。
　　宋璟翎此时的脑袋嗡嗡的，看东西都有重影，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开始打量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个洞穴，四周是红褐色的泥土，远处泛着红光，空气中的温度很高，不一会儿人已经汗流浃背。
　　宋璟翎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往前走，越来越热了。
　　他的脚步停住了，一颗碎石在脚尖滚落，掉进了熊熊的烈火里。
　　火的对面是一片绿意。
　　三级的炘炎草！
　　宋璟翎此时忧喜交集，喜的是终于找到三级炘炎草，忧的是眼前的这片火海要怎样才能过去。
　　这时在宋璟翎的身后出现一团黑影。
　　宋璟翎不动声色，双手合十，运气到两指间——
　　突然猛地回头，身后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难道看错了？
　　宋璟翎暂时没有想到渡过火海的方法，只得放下小篓筐靠在墙壁上休息，期间还从小篓筐里拿出桑果来吃。
　　其实宋璟翎吃的辟谷丹药效已经过去，幸好他提前采了一些桑果充饥，本来打算今天找不到灵草就回去，没想到掉进此处，心里只能祈祷师父会来找自己，不然再过两天性命不保。
　　一时间宋璟翎心不在焉。
　　“嘶，什么东西！”
　　指尖碰到一片灼热，定睛一看，一团火焰与宋璟翎四目相对。
　　四周没有一点声响，只有火焰明明灭灭，在空旷的洞穴显得格外瘆人。
　　对视良久后，宋璟翎回过神，颤颤巍巍道，“你你你是什么东西！”
　　可惜火焰不会说话，火苗时高时低，东窜西窜，希望宋璟翎能懂它。
　　但可惜宋璟翎并没有看懂，但他的直觉告诉他火焰应该是没有坏心思，不会害他。
　　一个人在洞穴里其实是很压抑的，不知道时间的流逝，没有食物和水源，宋璟翎时常觉得他的一生就要在这个洞穴里结束了，甚至没人能替自己收尸，若干年后如有机会重现世间，那也只剩白骨一架了。
　　虽然火焰不是人也听不懂他的话，但是在此地此景能有一个生物陪伴自己已经是上天的恩赐。纵使口干舌燥宋璟翎依旧不停歇地和火焰说话，火焰仿佛有灵性一般会回应他，火焰的温度变得温暖不再烫人，时常依偎着宋璟翎。
　　又一天过去了，宋璟翎已经到了极限。期间他尝试了无数种方法，既没有办法渡过火焰到洞穴的另一边，也没有办法爬上地面。
　　现在的他嘴唇干裂，脸色发青，为了保存体力他已经不说话了，身体已经无力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火焰仿佛也看出了宋璟翎大限将至，上蹿下跳想让宋璟翎起来，但是一点用也没有，宋璟翎的呼吸还是弱了下去。
　　火焰并不死心，它跳到宋璟翎的头上。
　　刹时火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