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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下 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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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都已经各自离开。
离开
三。
直到她遇上绵谷。这个美得像女孩子一样的男孩。
那天她到杂志社较稿。出门就看到了那个男孩。他坐在地上,蜷缩着。她经过他的身边,闻道淡淡的,带着忧郁的烟草味。她走过去,站在他面前。
你好。她说。
他不回答,也不抬头,只是深深地呼吸间,吐出一个个烟圈。露在阴影外的一只手指,细长,而苍白。她听见自己的心偷偷的颤抖一下,发出巨大的声音。他们静静的面对着。直到她抬起头来。她看到他,支离破碎的笑着。明亮的眼睛意外的潮湿。右边的耳朵上有两个耳洞。
你认识李子意吗?她听见自己问,声音抖得像风中凋零的残花。
他们开始交往。朋友之间的交往。只是她喜欢爬上他的床。她喜欢他身上的味道,每次她都会伏在他身上,细细的闻着。像是看到李子意笑着把眼睛眯成一条缝,那时,她们拥抱着,她在她耳边说,我爱你。
其实那天,绵谷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她固执的相信,绵谷与李子意之间有某种联系。这样的想法,让她在被他抱时,产生一种报复的快感。她不知道要报复什么,只是这种快感过后,会有加倍的空虚。
她和那么多人上床。却再也没说过永远这样的词。只有在做梦的时候,才会偶尔想起一个留长发的女孩,站在树枝上,从高处望着她,笑容是透明的。
那天家里给她打电话来。
他们说。李子意死了。
她觉得奇怪,李子意死了,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李子意叔叔的声音沙哑难听。他说。子意死时身上有一封给你的信。信看上去写了至少有四五年了,可能子意每天都带在身上。
她挂了他的电话。
她从夏的酒吧里走出来,手里拿了一杯加了vodka的A·L。她知道自己醉了。她走去绵谷家。楼梯口看到两个年轻的男孩在接吻。她爬到楼上去。绵谷的家门锁了,没人。一张孤零零的纸片贴在门上。上面写这着一长串电话号码,表示主人不在,有事情联系。她呆了一下。因为那电话号码的开头竟是那么熟悉。那是她家乡的区号。绵谷真的和她一同在另一个城市居住过。那个是他们家乡的城市。
她想,也许他回去是为了李子意的死,但也许不是。
想到这儿,她突然意识到,李子意的死真实的摆放在眼前,再也不是一个模糊的消息。窒息。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跌跌撞撞的爬下楼,她又看到那对男孩。他们像是在争吵,然后激烈的拥吻,撕打。好像有谁反手给了谁一耳光。好像有谁哭了。是那两个男孩中的一个。她记不清那时候的场景。也许根本没有男孩。哭的是她自己。
三天后,绵谷回来了。他给她打手机。她把手机里的电池扔掉。李子意的叔叔不知怎样找到她的住处。隔着铁门,要给她看那封信。问她要不要去参加李子意的葬礼。她不开门,也不回答。只是一个人呆在家里。她哼着曲,煮咖啡。她不停的向咖啡里加糖,直到咖啡变得甜而腻。她大口大口的喝,还没冲到厕所就吐了。
她把空调开到十六度,在屋里洒了点花露水。她本来想来点CHKNI的香水,可是她忘记,从前那些香水都是李子意买的,自从与李子意分开,她再也没用过香水了。
她放了一张CD,是王文娟唱的,焚稿那一段。
她很想哭,可是眼里干干的。她发现自己已经不记得李子意的样子,支离破碎的记忆,只剩下被烟雾遮住的笑容。和一双细长的眼睛。她想着,又开始发呆。
关于李子意的一些往事在脑袋里翻滚,她起来。走到水池边洗了脸。抬头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的面孔,她发现自己满脸的水珠。她忘记了这是自己刚才洗脸时留下的,还是泪水。
其实,一切都只是两个女孩生命里,最初的那种朦胧状态。而现在。她们都已经各自离开了。
2005.9.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