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冬逝》川离子

5、分别

　　你看，天还没亮楼下的早餐店就照常拉开了门，隔壁房的人又换了一个，老天爷还是惨兮兮的，雨下了好几天。外面每天都在变化，就顾子冬像一幅画一样，卷在被窝里了，赵睿一直坐床边守了五天，每一天都拿房间的刀片在自己手上划一刀警告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划完眼眶就酸了，哥哥不在了以后我怎么活？他又忍不住在手臂上划了一刀。接着在护士那里拿了点纱布随意包着，衣服放下来跟没事人一样。要如何能止住想念，赵睿手臂划的越深想的越汹涌，他把额头贴在顾子冬的手上一遍又一遍的祈祷。
　　赵睿担心哥哥再受寒感冒，不舍得把手放进了被子里，捏了捏被子边往哥哥身上拢。被单湿透了，这才知道哥哥小便了，平时这些都是院长妈妈处理的，但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哪个不会照顾自己，他在衣柜里找好了要换的衣服，抱哥哥放在了另一张床上，给他换底裤时他呆了，心想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这就是哥哥被父母抛弃的原因吗。哥哥是个双性人。他立刻给哥哥盖好被子，反应过来后他再次掀开被子，给哥哥换了底裤棉裤。脸颊绯红的跑护士那边说换了个床。
　　院长妈妈后来看到换了个床，又看到那堆湿衣服。也明白了原理，她看着赵睿今天说话做事都显得特别拘谨。
　　她把赵睿叫到床边问他：“哥哥对你好不好？”
　　赵睿：“好”
　　“哥哥受伤了你也会难受，是不？”
　　“嗯”
　　“哥哥也需要保护的，他身体的秘密我们不要说出去了，以免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嗯”
　　是的，所有人都没接受他昏迷的事实，他会醒，他有以后的，以后都是光明且备受呵护。医生也说醒来的可能性很大，这天夜里顾子冬手动了动，赵睿立刻握紧俯上前看去，那双圆滚滚的杏眼终于睁开了，赵睿抱着喊了无数声哥哥，本在顾子冬睡着时他就无时无刻不在心里一声又一声的呼唤，现在他喊出声有人心疼有回应他激动的眼泪打转，趴着哥哥怀里不愿起来了。直到医生过来复查。赵睿才出去借医院公用电话给院里汇报了这个好消息。
　　醒来后又在医院观察了一周，医生叫曹玉到接待处又叮嘱了一些事宜，顾子冬终于出院了。现在也完全像个没事人一样，放学后就是带着赵睿去后院树林捡菌子或者溪边网鱼翻螃蟹。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只有赵睿手臂上的伤痕知道，回不去，他不想再体会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了。
　　周末的时候哥哥摘了一背篓蔬菜搭早班车去城里卖，这天赵睿突然说他不去，以往都是他们两一起去的。顾子冬摸了摸赵睿发旋儿，在他额头亲了一下。就背着背篓上车了，还看着他说“等哥哥回来给你带糖果，在院里听妈妈话”
　　赵睿手在额头擦了一遍又一遍，不悦的对着人潮道：“老地方，下午我接你来。”菜中午就能卖完，空余时间他给摊位隔壁的张叔守店，批发零副食品。
　　下午赵睿来城区并没直奔菜市场，而是拿着自己翻的几斤蟹到餐馆换了钱，逛了趟超市才去找他哥。后来班上每次最调皮的混混找他抄作业时，他都说张宏弟弟拿走了，考试赵睿传答案也只给他传，这件事搞得班上几个人都看张宏弟弟不顺眼。听说找机会修理了他一顿。
　　天正晴朗，院长忙完工作看两个娃娃的书包又破又脏，准备洗干净了把脱掉的线缝补起来。她拿出赵睿的书后竟然发现里面有一把崭新的匕首。他不禁毛骨悚然，这孩子平时冷淡就算了，还这么狠。最后就是没收了刀，几个工作人员轮流教育。他还是一声不吭，顾子冬也一直忙着照顾弟弟妹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就院长放在心上了，每次读书去她都要检查一遍赵睿的书包。
　　无可避免，一次放学后张宏再一次找上了他们，直言上次那个兄弟被赵睿划伤了，要给医药费，这次顾子冬他看着他们几个人，顾子冬喊了几声“大哥”继续道:“上次的事是我们不对，我道歉，我怕我妈没收我零钱，所以我把我钱藏在学校的黑板后面的，我带你们去。”顾子冬想这次终于平安走出这条没人的巷子里了，到了外面就就可以跑了，但以后还要学习总会碰到的，先解决目前问题吧，他手放在口袋里也拿出了所有的钱，假装去黑板后面取。可张宏那群人拿到了钱也没准备放过他们。拿出顾子冬的语文书直接撕了，还痞笑道：“真是两个听话的乖儿子，以后见我了喊爹，听话就不打你们了。”
　　一群人都在那得意的嬉笑，赵睿冲门口大喊一声：“李老师。”边喊边拉着顾子冬跑了。一口气跑到了福源孤儿院门口，还没进院里就听到里面嘈杂一片，院门口还停了一辆小车。顾子冬牵着赵睿悄悄绕过人群去了房间。终于喘了口气，赵睿像似一点都不累似的，还从门边伸出头观察院里的情况。顾子冬问“今天怎么来这么多人，一个都不认识。”工作人员刚好走过来说：“外地来了一对夫妇，想带给你们一个家，你去不？”顾子冬不屑的摇摇头，又看了看赵睿，赵睿也向他哥摇头示意。
　　两兄弟还在门口看热闹，院长冲房间喊了声“赵睿你过来一下”赵睿挤进人群一看，院中凳子上坐着两个身穿职业装的男女。那两个人看到赵睿眼里像闪出光似的，连连点头。向院长说：“我一看赵睿就觉得合眼缘，院长既然尊重孩子的意见，让我们和孩子单独谈谈，做个了解，也听听他的想法。”
　　院长给他们留了个茶水室，赵睿直接说：“不喜欢你们，不要你们领养。”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男人：“小睿，是你爷爷接你回家，我们是他警卫员。以前他不知道你的存在，后来知道你了，我们查了很久才找到这家孤儿院。院长说你很聪明，我也知道前段时间你和院里的另一个孩子被欺负了，你跟我们去京城，那里没人敢动你，你爷爷是军区司令”
　　赵睿冷冷道：“他是我哥。”赵睿观察了他们一会，确实像两个军人，眼神犀利连穿着都一丝不苟，确实不是骗他的。但这又怎样，有哥哥在就够了。
　　两人看他迟疑许久严厉到“你不同意走程序，司令会亲自来接，恐怕你以后就没现在商量的语气了。”
　　赵睿心想现在也不是商量，看样子这次非走不可了，但也不能这么轻易的走。哥哥跟他一起走就好，既然是司令家，必然不会饿到一个孩子。他对前面两个人无畏的样子“要么你带具尸体回去，要么把我哥一起领养了”这些年他和他哥的感情最好了，他走他哥肯定也愿意走的。
　　警卫员把这情况和院长沟通了，说只有能力收养一个孩子，且他们私下也只接到司令通知，带赵睿认祖归宗，突然多带一个孩子惹了不必要的麻烦。院长也理解，更何况她私心也舍不得顾子冬。赵睿这么冷漠她多少知道一些原因，有些事骗不了一辈子，她当初警局回来就骗赵睿“睿宝，这是你妈妈叫我带给你的糖人，她出趟远门，你先在这里住着”。赵睿哭了几天，后来他甚至没问过妈妈什么时候回来。一句都没提过。现在有个家庭有温暖给他，毕竟才11岁，还是童年，都还来得及。院长也告诉了顾子冬，赵睿将被领养去京城。
　　赵睿从警卫员身上榨了一些钱，带着顾子冬去了燕城最大的超市。顾子冬一路一句话都没说，这次他跟着赵睿后面。赵睿推着购物车一直问哥哥你喜欢吃这个吗？你喜欢吃那个吗？顾子冬看着赵睿高兴的样子，他却难以露出微笑，一路就“嗯”。直到搭上回院的车，顾子冬终于忍不住了：“睿宝，真的要走吗？不是说好不去的，为什么？”
　　赵睿：“哥，走了还可以再来的，我答应你每年寒暑假都来看妈妈好不好？张宏那几个混混在学校闹，怎么学习？我们要更强大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顾子冬更加沉默了，接下来几天都没理赵睿。他想起赵睿的话就难过“难道寒暑假不看他了吗，难道他真的说走就走，一点都不想我吗？”
　　直到办完手续，上车时赵睿才知道，走的是他一个。哥哥也不知道在哪里?刚上车手脚都被警卫员制止着，看着路的风景由熟悉到陌生，车窗如影像一样由青山白云换成高楼大厦灯火通明。他越来越陌生，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