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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68章 公主府再表爱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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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漓坐在马车上,透过微开的窗缝,能看见黎寻之的那匹宝马黑亮的皮毛,不是要进宫吗,怎么还跟着她?
到了地方,夏漓下车,转身看着跟着她的人:“你不是要进宫?”
黎寻之笑意盈然:“我不进宫,只是找个借口送送殿下。”
夏漓看着眼前男子,理不直气也壮的撒谎被逮住,没有一点尴尬,颇是无语:
“你送到了,可以回去了。”
黎寻之低眸:“本是抽出了送殿下回宫的时间,既然殿下不回宫,那我便还剩下一些时间,叨扰殿下一杯茶。”
“……”
夏漓没有话可说,转身带着人进府,黎寻之自然跟上。
到了府中书房,她吩咐让人给上茶。心中暗忖:喝完赶紧走,她如今真是拿他没有办法,拒绝他吧,怕看他故作受伤的模样。不拒绝吧,自己哽的慌,这家伙真是越来越不把他自己当外人,还没成亲,这登堂入室的架势可真是太过驾轻就熟。
任他坐着喝茶,她起身倚去窗边,看着院中北边靠墙的一株腊梅,树枝上叶子还未完全掉落,已在渐渐结花苞。如果定要她喜欢一种花卉,她会选择梅花,冬日雪中的点点金黄,有阳光照耀的时候,仿佛它也在发光,很美。
“殿下在想与大驸马说的话?”黎寻之走近她,站在轩窗的另一侧,
“没有,与大驸马的话有什么好想的?”夏漓奇道。
“那殿下在想什么?”他笑眼看向她。
她不过看看风景,为什么一定要想什么?她敷衍他:“在想什么时候下雪,我好烤肉吃。”
“京城下雪怎么也要下月月底,雪中围炉煮茶,定是一番好意境。”
黎寻之看向庭院,那时候他们已经成亲,与她一起雪中煮茶,或者煮酒,也是很不错的。光想想那时的场景,他便心血沸热,一手扶住了窗栏。
夏漓戏谑的看着他:“文人雅士才讲究这么个意境,好能写出诗词。我说的可是烤肉,多破坏你煮茶的氛围,我的意境只在口腹之欲。”
他失笑:“殿下烤肉,我煮茶,正好解腻。”
他是正经的簪缨世胄,骨子里便浸入高贵雅致,而她顶着公主的身份,在民间已将这些东西都舍下,反而喜欢的是世俗烟火。
夏漓有些意兴阑珊:“你不是还有事?”
黎寻之受伤:“殿下就这般不想看见我?”
额……,就是这种表情,眼中透出似委屈似难受,让她无可奈何:“不是你自己说还剩下一点时间?”这都多少点的时间了!
可他也不愿意被她一再的开口赶走啊,黎寻之更受伤了:“殿下不必赶我,时间到了,我自会走。”
“……”夏漓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好吧,我确实赶你走了。但是,世子大人,你看看这满京城的毛脚女婿,谁跟你似的,还没成亲,就见天的往女方家跑,还又吃又喝的不肯走。”
“咳…,咳”黎寻之给问的呛住,俊脸微红,强笑:“情之所致,身不由己。”
夏漓双手环胸:“要是我父母、兄长与我住一起,你哪能这么登堂入室,想想二皇子,多么惨,你可知足吧。”
可怜的二皇子,如今已是找不到借口可以见到于氏,正暗自悲愤呢。
黎寻之忍俊不禁,这么一说,他确实还算幸运,况且,他下月就能成亲,可不比二皇子强的多。
他看着面前抱手倚窗的她,不由走近一步:“若我不知足呢?”
夏漓呵呵笑:“我便进宫找陛下,推迟婚期至明年十二月二十。”
“……”黎寻之愣住,看着她微扬首带笑的面容,低沉道:“殿下这是抓住我的痛脚使劲踩。”
那可不,难不成让他抓住她对他的不忍,一再逾越?那可不成,她放下双手背至身后,将脸凑近他,张扬的眨眨眼:“所以,以后不要对我动手动脚。”
面上被她如兰似馨的呼吸覆住,他有一息的失神,眼前只看得见她精致的娇颜,正待凑近,她却退开,他不由懊恼,只差一点……。
夏漓见他不说话,只盯着她看,甚至还有想上前的举动,补充道:“……还有嘴。”
“……”意识到她说什么的时候,黎寻之心中大窘,有些手足无措,耳根发热,半晌说不出话。脑中出现他在马车中,因她撞剑又跳车心绪难平,不由自主吻她的画面,当时他情绪不可自控,脑中什么也没想,事后回想那时的情形还有……感觉……,内心羞涩而酣甜。
他知道逾矩,可情之所致,他情难自控,他忍下羞意,双眸直视她双眼:
“殿下是我心爱的姑娘,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夏漓退后一步,再一步:“放心,我控制得住我自己,我离你远点。”
黎寻之右手握拳,挡住自己的笑意,望向窗外,然后放下手,控制住自己的心绪,再回头,看着在观察他的她:“时辰不早,我衙门里确还有未完成的公务,这便向殿下告辞。”
夏漓迅速点头,扬声道:“何有才,送世子出去。”
“是!殿下。”何有才在门外大声道。
黎寻之看着她迫不及待的送他离开,心中微憾,但仍是笑着离开。至少她的脸上没有厌恶,现在不让他接近,应该是不好意思。没关系,他们就要成亲了,到时候……,她总得接受他的亲近。
他在心中微笑,成亲,多么美的词汇。
夏漓看着他挺拔的身影渐渐走出院门,在心中哼哼,让他撩拨她,有本事他撩的时候别脸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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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日子未回公主府,夏漓在寑殿内院来回走动观赏,这半年多来,她在这儿住的颇是顺心,这里的一花一木俱是按她的喜好布置。
还有这间寑室打通了左右两间厢房,宽敞通透,用多宝格和屏风作隔断,她还可以在里面看书,写字等,特别犯懒的时候,能窝在里面一天也不出门。她来回看了一圈,东摸摸,西瞅瞅,最后还是离开这里,去前院的书房。
书房设在前院正房,与正厅仅隔一扇门,正厅用来接待来访客人,书房是她待的最多的地方,房中放了不少皇帝给她的孤本、古画,以及各类书籍,还有就是她自己这些年来看过的史书、传记、风俗地貌的杂记等等,另还有一些她看过觉得不错的话本、画册,她在书架中来回走动,摸摸书册,间或打开画卷观赏一番。
书房外的院子,种的多是绿植,就连那颗腊梅树,此时也枝叶蔓蔓,在十一月天气渐冷时节,她的院子仍是小桥流水、郁郁葱葱。
夏漓对何有才道:“明日进宫时,将这院子中的人一起带回宫吧。”
何有才答道:“是,殿下。”
他有些迷茫的看着夏漓,公主有八个有品级的宫女,数个小太监,其余侍从若干。其中八个宫女,有六个常驻在公主府,帮着丁嬷嬷打理府中事宜。原本殿下说成婚前几日再去宫中,到时候再出来就行。不知怎么的,就改了主意?
黎寻之走后,陈蛾儿便也守在夏漓身边,这时她有些为难:“殿下,妾能不能……留在公主府,妾不放心小飞,想留下照看他。”
夏漓点头:“好,宫中人事复杂,你即愿意留在府内,便留下,帮我盯着剩下的人也好。”
“嗳,殿下放心,等您回府的时候,妾保证您能立马吃上热茶热饭。”陈蛾儿开心应下。
夏漓释然一笑,丁嬷嬷也要跟着她进宫的,有陈蛾儿在府中打理内务,她很放心。
她的婚房,她原本是想放在这座内殿前方院中,这个院子她以后自用。可是她要嫁的人是黎寻之,她现在既然想像不出与他成为陌路夫妻的将来,总要做出努力,至少在府中让他有与她一样的待遇,那就先从这座内院开始吧,让礼部的人丈量着按规制重新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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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漓带着人相当于是搬回了宫中,她即将成婚,宗人府与礼部要按规矩布置收拾公主府,她再住在里面不合时宜。
这个月底冬至,天气渐冷。宫中生活闲适,已经有人开始用炭。夏漓这些年身体调养的不错,倒是不急着用,顶多就是穿上缎面夹棉掐腰的厚袄,再将门窗关的严实些,一天也就过完。
这一日,承明宫书房。
皇帝看着悠然在一旁坐没坐相,靠着自带的隐囊,盘腿在一旁闲适翻书的妹子。再想想自己正襟危坐,兢兢业业看折子、理朝政,没个片刻的闲适,心气忽有些不顺,对夏漓发作道:
“你看看你,坐没个坐相,成天无事守着朕做什么?”
“我都是马上要嫁人的人,坐相站相有个什么要紧,又不怕被人看到悔婚。您如今反正千看万看也看我不顺眼,急着嫁我出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日后不知道您得怎么不待见我这盆泼出去的污水,我不得趁现在戳在您眼中多找找存在感?也就一个多月,您且忍忍。”
何玉偏头忍笑,皇帝也给气笑,他往后靠在她带过来的厚厚隐囊:“你这是还不甘心成亲呢?朕不是说过,你要实在不想嫁,就退了吧。”
“我退过了,退不掉。”夏漓乜皇帝一眼:“要不您试试?”
皇帝没好气:“朕不试,朕的圣旨要是遇到抗旨,是要牵连全家的,英国公是朕守京的大将,难道朕要把他砍了?”
“就知道您会这么说,您早计划好了,我哪是您的对手?”
夏漓叹气,她这么些年,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少,但若论及谋略人心,她皇兄绝对是首屈一指,且没有对手。别看她蹦哒的高,落地在哪儿全凭皇帝陛下说了算。
皇帝也叹,一边拿起笔沾上墨,边批折子边道:“你是朕的妹子,朕自然为你打算。”
夏漓坐直,问了个她一直想不通的问题:“皇兄,正因为您处处为我打算,我才好奇,您可不是一拍脑袋便能下决定的人。您也不可能仅凭家世、人品便能为我赐婚,是不是还有什么理由?”您老人家倒是给她说说啊,安安她这颗‘恨’嫁的心吧至少。
皇帝停笔,乜她一眼:“人品家世不够,你倒是告诉朕,还有什么理由?”
“……,那我怎么知道?”夏漓眼睛一转,诚肯给她皇兄老话常谈:
“皇兄,您看我这一天天的,焦躁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我真的是刚回京,还没准备好成亲,您帮我推迟婚期怎么样,不用多,一年就好。”
实在不行半年也行,您老倒是还个价,咱们商量商量啊。
皇帝头都没抬:“这你可跟朕说不着,婚期已定,要推迟总得两家人都同意,光朕一方同意可不行,怎么也得英国公也同意。”
“您是皇帝,不就一句话的事儿,还需别家同个什么意?”
“朕是皇帝没错,正因为是皇帝,更不能随心所欲,前脚赐婚,后脚退婚,前脚赐婚期,后脚改婚期,朕成什么了?英国公府也是国朝百多年来世袭罔替的高门旺阀,婚事哪可能如你说的这般儿戏?朝阳,你别跟朕胡搅蛮缠,道理你都懂。”
“……”道理她都懂是没错,但,她不甘心就这么从无忧少女变成怨念妇人啊。
皇帝放下笔,看着恹恹不振的夏漓,安慰道:“女子嫁人前,都会患得患失。你也没个亲近的女性长辈,在朕这儿闹腾,朕也理解。只是,你这么整天无所事事的在宫里没个排遣,只会越来越闹心。多出宫去走走,看三儿还有明儿,整天开开心心的一起玩耍嬉闹,没愁没恼多好。”
“也就是陛下您了,您看看其他家的儿女,哪个能整日出门闲逛。”
皇帝没好气:“那不然让她们跟你似的,天天在在朕面前没事找事儿!”
夏漓冤枉死了,她哪里有没事找事儿,她安安静静的在一旁啥也没干啊,不是陛下您先找得茬吗?
“行了,如今天气渐冷,年轻人都爱击鞠。最近,靠近宫城的平康坊,京卫和禁军经常会一起击鞠比赛,男女老少都爱看,你也去凑热闹去,别整天没事在家里干蹲着。”
“哦。”击鞠赛,民间老百姓都叫打马球。她在边关时,经常看边军打,这个倒是真可以去看看。
“你嫌三儿闹腾,不爱跟她一起。太子妃稳重,处事也不错,应该和你能说上话,你们多处处,以后日子长着呢,你总不能真成孤家寡人,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多出去交友游玩,年纪轻轻的,过的比朕这个老头子还清心寡欲,那怎么成?”
皇帝真是恨铁不成钢,还说要退婚、推迟婚期,趁早打消念头吧,早些成婚再有个孩儿,或可治治这丫头爱独处的毛病。年轻轻的小姑娘,哪个跟她似的,整天蔫头耷脑老往他个老头子眼底下凑。赶紧的嫁出去,明年说不得他抱上孙子的同时,还能有个侄子,这不比什么都强……。
夏漓在心里嘀咕:哪家老头子能有您这般苦口婆心?口中道:
“我这么爱吃肉的人,哪里清心寡欲?再说了,人嘛,来时一个人,走时还是一个人,自然得守得住寂寞,耐的住孤独。这么些年,您不也是一年四季守着这皇宫,出宫的次数一个巴掌便能数完。我这不都是跟您学的!”
“……”,这还赖上他了,皇帝失笑:“等你到朕这个年龄再来跟朕说这话吧,朕年青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跟你汝阳王兄他们打马游猎的事,可没少做。更别说那时朕都已经开府完婚,带着你皇嫂京里京外哪个地方没去过?”
“……”夏漓看着皇帝提到他与皇后的从前,面上闪过的黯然,忙接话道:
“要不,我去皇家猎场打个猎,这可比跟三儿她们一起闲磕牙有意思多了。”
皇帝意味深长的看了夏漓一眼,这死丫头这是变着法的想出京呢,他无奈道:“也不是不行,但得多带些人马,把老二喊上。”
夏漓眼睛一亮:“多带人马没有问题,带上老二做什么,没得扫兴。我就一个人带着玄一他们,拉弓射箭跑马,别提多惬意了!”
皇帝瞪她一眼:“且算了,还是等那谋乱之人被抓住再说,你这才被人抓过一回,朕可没那个心脏再承受一回。”
“……,我那是没有防备,我都要带大队人马了,还能怕个邓柯?”夏漓焉了,以她对她皇兄的了解,她不可能出京去打猎的……。
果然,皇帝没好气的道:“朕都怕你带着人马,大张旗鼓的出城去抓人。赶紧打消你那不合时宜的念头,不说朕与太子,就说这京城这么些官差兵将,还能让你亲自动手?……,上次大朝会上,韦相都当着满朝文武说了,让你留守京城,安享太平。”
“……”,这是有多不想她给自己找个事做做啊?夏漓只得道:“我就是去打打猎,完全没有带人去抓人的念头啊,我冤枉死了。”
手上有点人手就敢上战场的人,还有脸喊冤,皇帝沉声道:“你最好没有,不许有以身涉险的念头。赶紧走吧,说着说着,朕就来气。”
皇帝只要一想到,他当年收到霍英递进京的请罪折子,知道夏漓做了什么时,无数次的在眼前出现她一个姑娘家,带着人去烧北元大本营粮草的惊险场景……,他差点给惊的心脏都停跳了的情形……,皇帝对着夏漓就不想给好脸色。
夏漓只得悻悻的退出了承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