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长公主》咚咚锵耳

43、第42章 为靠近主动邀约

　　黎寻之听见外有脚步声，便走出房门，见长公主迎面而来，她身着月白宫缎交领衣裙，外罩天青色轻纱，腰系同色宫绦，头上以月白绣青烟的发带将发丝半挽，衬的整个人清贵脱俗，见到他后，停步道：

　　“好了，走吧。”

　　他眨眨眼，微揖手道：“殿下先请。”

　　到了府门前，已经停好了两辆马车，夏漓上了后面自己的马车，让黎寻之在前面带路，她今日倒是要看看这位世子要怎么个逛街法。

　　马车行了两刻钟方停下，她待马车停稳后，起身掀开车帘，却见黎寻之已经撑着伞在马凳边等着了，她只得弯腰任他遮住她。

　　眼前是一家门悬‘锦绣阁’的店铺，这是要买布料？她看了看撑着伞的黎寻之，当先抬步走上阶梯后再跨过门栏。

　　进门一看，左边柜台后的货架上摆满了布匹，右边摆了些敞开的面料与成衣，店内只三三两两的客人，有几个伙计在做整理，见她们进门，忙上来招呼：“客官想买什么面料？快请进。”

　　夏漓问黎寻之：“你想买哪样？”

　　这时掌柜的从后面挑帘见到客人，忙上前招呼：“客官请去楼上雅间吧，小的拿上好的面料上去与您二位慢慢挑。”

　　黎寻之看了看身旁的夏漓，见她不反对，便点头道：“就去雅间。”

　　掌柜的忙伸手引着二人往楼上走，这二人身姿不凡，衣着华贵，男子身着墨青缎袍，腰系同色玉带，而另一边的女子，走近了更能看见她身着的月白衣裳的面料居然是织金贡缎，要知道这种衣料不仅数量少，更是贡品，普通人家哪能穿的了，忙更殷勤的带路。

　　夏漓二人被带进一间颇为宽敞的房间，内设雅座，座位对面是两套新式成衣，正面披挂在衣架上，一套湖蓝色，一套银红色，颇是相得益彰。

　　掌柜的见进门后，反倒是那位女客坐了主位，便对她道：“客官要是喜欢这成衣的样式，也能在本店定做的。”

　　“哦，不用了，只是随便看看。”夏漓客气笑笑。

　　黎寻之见掌柜的带着伙计殷勤的侍候茶水，便皱眉对掌柜的道：“不用这么多人，派人将最好的布料拿上来就可以。”

　　“是，是，小的这就去。”掌柜的忙点头哈腰的出了门，顺便带走了屋里的几个伙计。

　　夏漓见他将掌柜的赶了出去，劝他道：“大世子，您这样冷着脸，要是掌柜的待会不给你看压箱底的好料子，那你不是白来了？”

　　“他们不敢。”黎寻之淡定饮茶，只觉这茶味道不好，就要让人换茶。

　　夏漓无语，一副别人欠你钱的模样，还想别人好好服侍你，你怎么不上天，见他喝口茶又皱了眉，接着他随侍的人便出去了，不由心中吐槽，不愧是拿金玉堆砌的膏粱子弟，真难侍候。

　　不一会儿，果然见有人端了新泡好的茶，再给换了桌上的，夏漓喝了口，除了觉得比先前的茶口感顺滑了些，也没什么特别。

　　想着这位世子爷，自小没受过生活的鞭挞，生活精致，想必是不能忍受吃喝拉撒的不如意的。不像她，满世界乱跑，渴了饿了，路边歇脚的茶肆中的粗茶黑馒头，也能津津有味的吃下。

　　但她不便多言，毕竟各人有各人的习惯，没必要强求。

　　黎寻之出门确是自带有茶叶，他换好茶后，见她喝后没有意见，便放下了心。他担心照顾不好她，出门之前做了不少准备，不只茶，餐具他都有准备……

　　不一时，掌柜的便带着人，抱着一摞绫罗绸缎，挨个展示给客人看，详细介绍，这个是今年刚到的碧烟纱，这个是流云锻，颜色多，您可以选自己喜欢的颜色…..

　　夏漓打断滔滔不绝的掌柜：“全是女子用的面料，没有男子的？”

　　“有有有，都有。”掌柜的招呼着要去拿男子的料子。

　　黎寻之见此，问她：“殿下想送人？”男子的面料是想送给谁？

　　夏漓奇道：“不是你要来的？”

　　“殿下选喜欢的就好，不必管臣。”黎寻之带着笑意道，他带她来这儿，自然是想让她选她喜欢的。

　　“……”夏漓觉得自己可能会错了意，他逛街是想给她买东西……

　　夏漓见掌柜愣在原处，对他道：“掌柜的你先出去，等下有需要再叫你。”

　　掌柜的回过神，忙躬身退出去，顺手关上门，摸摸脑门的汗，心中又是高兴又是遗憾：‘殿下’哎，只有皇室才能称这个称呼哎，可惜这位‘殿下’好像并没有看上他拿上来的这些……

　　夏漓等掌柜的出了门，才道：“黎世子，出门在外，要不你改个称呼？。”知道她叫时年，那应该也知道她姓陈吧？

　　“是，那殿下也别叫臣‘黎世子’了。”

　　“好的，黎公子。”夏漓从善如流。

　　黎寻之一笑：“这些料子殿下可是没有喜欢的？”

　　她干笑了一声：“呵呵，那倒也不是，只是吧，这些年，陛下给我囤了无数的布料，各色各种，穿一辈子都穿不完的那种。我送了人也赏了人，但仍是用不完，旧的还在，新的不断，布匹不比金银，不能久放，这现在是我的一大心病，要不，你帮我分担一点……？”

　　黎寻之失笑：“您用的都是女子用的布料，臣如何能分担？”

　　“怎么不能，你阿娘，你兄弟…额…的媳妇，你的亲戚姐妹，我送你你再送人，又不用你花钱还表达了心意，多么好。”她努力推销，皇室那几位公主，她已送了不少了，不好再送。

　　“……家母的年龄不适合，至于其他人，臣是男子，会有不好的影响，家中姐妹，没有人与臣有送礼的情谊…..”他无奈，爱莫能助。

　　夏漓祈望的对他道：“……唉，那你也别增加我的负担了……”

　　黎寻之心中失望，面色不变，只微阖眼睫：“既然殿下没有喜欢的，自然不买。”

　　夏漓吁了口气，早上丁嬷嬷还说让她准备回礼，她都还没有回礼的想法呢，这又收他的东西，她哪里有那个脸？

　　“那走吧，外面的雨好像停了，换个地方逛”既然这儿不用买了，换个地方吧。

　　“好。”黎寻之答道。

　　夏漓正要起身，想了想，又坐下，问他：“下一个地方你准备去哪儿？”

　　他答道：“旁边就有家‘镂玉楼’，据说首饰不错。”

　　“……”这逛完衣服就要逛首饰，这还是打算给她买戴的吧，她只得再问他：“你老我问想逛街吗？就是想带我买衣裳首饰？”

　　黎寻之垂下眼睫，道：“都说女孩子们都喜欢新的衣裳首饰……。”

　　“……”眼前男子明显的不好意思，夏漓心中微涩，他这样，她该怎样对他才好？要是不能回报同样的情义，可怎么好？

　　她道：“额…，我可能是回京不久，还没融入京城女子们的生活，那就去‘镂玉楼’再看看吧。”

　　于是，二人再起身，走没几步，又进了旁边的首饰铺子，仍然是一进门便被迎进了雅间。

　　夏漓看着摆满了眼前的一排匣子，各色金银宝石做的钗环、玉器，琳琅满目、应接不暇，她有些眼晕，借口去趟净室，起身带着何有才出了门，洗洗眼睛…。

　　再次回到雅间时，见黎寻之似乎在观察一副红宝石的头面，夏漓坐回位置上：“你觉得这个好看？”

　　黎寻之则回道：“样式有些新颖，只材料不算好。”他见过她戴的一对红宝石流苏对钗，比这些好多了，只怕她看不上这样材质的。

　　夏漓伸手拿起那支钗子，拿在手中打量：“样式新颖吗？不知道旧式，所以我看不出来……”

　　黎寻之见她盘腿而坐，后面的何内侍，也伸头与她一起打量手中的发钗，二人都眉头纠结，他并未觉得她的坐姿失礼，只是才意识到，她多年不在京，确是对新旧式样没概念，便道：

　　“只要喜欢就行，式样有什么关系……”，忽听敲门声，他便道：“进来…..”

　　“……陈…姑娘？”

　　夏漓放下手中发钗，看向来人，是一名身着墨袍的青年男子，听他继续道：“刚刚在楼下看见您，不敢相认，犹豫再三，还是前来打扰，不知道您可是陈时年，陈…姑娘？”

　　“贺公子？你怎么在京城？”她认识这位男子，不想在这儿遇上了，有些惊讶。

　　“还真是您，陈姑娘，原先您都是男装，突然这样一见，我差点没认出来。”

　　贺珏激动的走进了屋内，揖手后起身：“家姐与姐夫三年多前，把铺子开到了京城，我是去年才来的，不想今日却在这里遇上了您。”

　　黎寻之见一青年男子，进门就与长公主叙旧，眼中完全看不到其他人，不由皱眉，只觉此人无礼之极。

　　“我本就是京城人，刚回京几月，这家铺子你家开的？开的不错，遇得上也不算稀奇。”夏漓倒并不觉得激动，她说过这京城有些小，转来转去都是认识的人。

　　“是，您曾说过是京城人，瞧我，您今日喜欢什么，尽管选，我送您。”贺珏勉强压抑住激动，几年不见，他都以为再也见不了面，不想就这样又遇上了。

　　“哦，那倒不用，我们选了半日，没选到喜欢的，多谢你的好意。”夏漓可不能接受这馈赠。

　　她侧首对黎寻之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也是。时辰不早了，不如我们先离开。”黎寻之赞同，既然没喜欢的，还是早点走吧。

　　“好。”夏漓起身，迫不及待的想走人。

　　“等等，怎么这就要走，我那儿还有不少新图样，不如陈姑娘选选看，要有喜欢的，我让人做好后送您府上去。”贺珏忙留客，好不容易遇上，怎么能这样就让她离开。

　　“不用麻烦了，我这眼都看花了，再看不得了。”夏漓拒绝。

　　见留不住客，贺珏只好让开到旁边，不挡住他们出去的路，跟在夏漓一旁道：

　　“今日是我失礼了，太过激动，忘了招呼您身旁的这位…，您的友人，这样吧，家姐日日念叨您，说没有您就没有我们姐弟的今日，既然您也回了京城，不如告之您的地址，家姐与我得上门好好谢谢您，以往您来去匆匆，没有机会与你认真道谢，还请这次一定给我们这个机会。”

　　夏漓顿步，这姐弟二人，每回她路过彭城时，都要表达谢意，她觉得他们的谢意表达的已经很可以了，不必一而再，再而三的来谢，转身面对面的对贺珏道：

　　“我曾经说过，不过是举手之劳，不须谢，你们何必这么耿耿于怀。”

　　贺珏为难：“对于您或许是举手之劳，对于我姐弟二人却是再生之恩，我们做不了这忘恩负义之人，不能报答，真是如哽在喉。”

　　“……，我路过彭城几次，你姐弟二人已经都谢过了，何须这样再三言谢。要不……，这样，在食春斋，你姐弟二人请我吃一顿饭，便当是道谢了，至此以后，便不再提此事？如何？”

　　他们姐弟二人要去她家不大合适，夏漓便约另外的地方。

　　“这当然好，我这就回家告诉家姐去，她必然特别开心。”贺珏忙开心应下，再问：“不知，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好提前做准备。”

　　还要提前准备？夏漓在心中长叹一声，开口道：“今日下雨，我见你们店里客人也少，你们可能有空闲些，要不就今日，一个时辰后？”

　　“好的，那待会儿在食春斋见。”虽然是急了点，但也来得及，贺珏立即点头答应。到时候再与陈姑娘互通地址，以后也好来往。

　　夏漓点点头，与黎寻之一起出了门，感觉身后贺珏仍然在以目相送，她小声问黎寻之：“对不住，这姐弟二人有些难以打发，你介意与我一起去与他们用晚膳吗？”

　　“不介意，荣幸之至。”黎寻之回道。他听她与那贺姓男子约了今日晚膳，心中沉石，正想着她可能会让自己离开，却不想她邀他一起去，他自然想一起去的，便直接答应下来。

　　“嗯，这京城有点小，我觉得如果今天不这样做，怕是下次再遇到，得被她们姐弟二人当众下跪道谢，到时候得尴尬死，所以，待会儿晚膳时，你就帮我缓解尴尬，让我不至于被这姐弟二人给闹腾上。”

　　黎寻之也小声道：“殿下为何这么怕接受别人的谢意？”

　　“太热情了，再二再三的如此热情，消受不了！”夏漓加快脚步，总觉得的后面的目光在虎视眈眈。

　　“殿下是如何救的这贺家姐弟？”

　　“他们阿娘早就去了，六年多年，贺家姐弟二人的爹爹过逝，家中只有姐弟二人相依为命。他们二叔联合族中人想抢这姐弟二人的这份家产，秦师傅给他们爹爹治病，没治好，见他们姐弟可怜，我们便帮着他们把家产守住，没想到他们生意做的不错，都做到京城来了，我记得他们原来的铺子不叫这个名儿，叫如玉楼。”

　　“想必是如玉楼这名字在京城太过普通，才改了。”黎寻之想笑，这些年，长公主帮助的人或许有些多？这是被谢怕了？

　　虽然有雨，街面上的小铺子也没有懈怠，仍在开门做生意，夏漓与黎寻之当街闲逛，踩在湿漉漉的地上，靴子很快就溅上了泥点，她瞧了瞧自己的靴子，一旁的黎寻之却并未在意这些，只得舍命陪君子，与他继续往前走。

　　黎寻之在街上没看见做糖人的，有些可惜，他低头见她在看街旁的糖炒栗子，便前行几步，去为她买栗子。

　　夏漓接过他手中的纸袋装的栗子，再递回去，让他也抓几个吃，他却不领情，只摆了摆手，她也不强求，伸手抓了几个，把袋子交给身后的何有才，道：“你也吃。”

　　何有才点头，主仆二人，就在路上，觉的烫手，一边将手摇着降温，一边手掰开中间留有一条缝的栗子，吹着放入口中。

　　黎寻之见她怕烫，便在何有才拿着的袋子中，抓出了几颗，剥好后递给她。

　　眼前出现了剥好的栗子，她伸手接过，道了声谢，便不客气的放入了口中。

　　见她吃的香甜，黎寻之今日心中的挫败感方得缓解，她明显不喜欢那些衣装首饰，却并未拒绝他给她剥的栗子，他心中微甜，对她与韦世游一起游街吃糖人的芥蒂一扫而空。

　　她比他还小了三岁，却从未在人前露出过女孩子的娇态，看她吃东西的样子，方才有了小姑娘的感觉。

　　原本他很唾弃这种走一路吃一路的作态，雷子嘉被他嫌弃了无数回，他恨不能在路上与他断绝关系。今日却对她在大街上边吃边走的模样，没有半分觉得不好，反倒觉得很可爱，当然，要是身后没有跟着个大快朵颐的内侍会更好……。

　　何有才正吃的开心，被前面的黎世子回头看了几眼，只觉莫明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