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帝》阿鲸lalala

4、黄沙古城

　　九万三千年。
　　明陵选择最北的黄沙地作为她的停驻地。
　　在她住的不远处有个寒峪古城，三年前，古城外几十里打了一场异常血腥的仗，那场战役唯一活下来一个身体几乎都被戳烂的将军。
　　那日，黄沙随着西北风刮得格外嚣张。
　　明陵正在木屋里烤火，吃着清晨跑到古城的老百姓那里买的红薯。
　　门突然就被这个陌生的年轻将军敲响了。
　　明陵捡到他时，这将军已经几乎奄奄一息。
　　她那时陷入是否搭救的纠结中。
　　与人类正儿八经的扯上关系，这位将军还是第一个。
　　凡人？
　　思来想去，她最终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救了。
　　后来，这个小将军就成了她的朋友。
　　他叫朔月。
　　时隔三年之久，冬。
　　朔月如同往常一般提着两斤猪肉，带着明陵最喜欢喝的青梅酒来到她家，那时，她跟往日冬天一样坐在炉火旁，搓着手烤火。
　　朔月是当今中州齐氏皇家的守边将军，所见是残酷的血肉成河，故而养成了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即使来到明陵身边，面前是温暖的炉火。
　　明陵少年时却是最爱叽叽喳喳之人，历经诸多事情后，也不再那样呱噪不堪，反而更加注重内心的充盈与自在。
　　两人安静的坐了会，直到朔月第一次关注到明陵的双手。
　　明陵住在朔方九万年之久，此地的黄沙早就让她原本细腻的脸变得粗糙，而她实在想躲掉与生俱来的命运，故而也是将自己往邋遢方面打扮。
　　所以，即使朔月跟她相识三年，也实在不会把她往美貌女人方面想，最多就是个，村妇，沉默寡言的普通妇人而已。
　　可如今，看到她的那双与脸色完全不一样的白净双手，再看她本人时，多少有些怀疑。
　　“阿螟？”朔月纠结还是出口。
　　“嗯？”明陵平静的回答。
　　朔月往炉子里加了根枯枝，问：“你不是普通人吧？”
　　明陵微怔：“我说我是神仙，不，大魔头，你信吗？”
　　朔月淡淡笑了，接着说：“还真是不信，大魔头可都是佣兵百万，哪有你这样狼狈的魔头。”
　　明陵看看自身，尴尬道：“确实很狼狈，但我，确实是魔头。”
　　朔月问：“你是指你的眼眸跟头发的颜色吗？”
　　明陵没有说话，看着燃烧旺盛的炉火不知道在想什么。
　　朔月拿起搁在旁边的青梅酒，给自己倒了一碗。
　　“你这小小女子居然还信道家的那一派，告诉你啊，以后神话故事书少看，看多了真的会脑残。”朔月喝了一口。
　　“你说那穿白衣的就一定是正派人士？那黑色就一定跟妖魔鬼怪沾上关系？迂腐至极！！！”
　　明陵被那句迂腐骂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我并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我告诉你，黑色在伟大的祖龙时代可是国家的代表之色。”
　　“哎！我跟你说，你以后最好多出去走走，多听听市井先生讲的烂俗话本子知道吗？”
　　朔月颇有点恨铁不成钢模样。
　　“既然烂俗，为何还要我听？”明陵不解问道。
　　“因为你的思想比烂俗话本还要烂俗知道吗？”
　　明陵默然。
　　“烂俗话本里说的清清楚楚，搭救女人的一定是白衣壮士，可是，最后窃取了如花似玉姑娘又堂而皇之抛弃的永远都是那些迷了世人眼的白衣，懂吗？”
　　这，是第一次朔月跟她说那么多话，竟然像个师长或者老父亲一般的教导，明陵心里有些不太一样的感觉。
　　明陵还在消化那些话，手臂竟然被一把拉起。
　　“你，干什么？”明陵有些局促。
　　“你也不要烤火了，今日时间正好，城里来了个青衣的说书先生，你跟我去听听吧。”
　　“我……”
　　“什么都别说了。”
　　朔月将其拉出。
　　城里喧嚣，人们的脸都冻得红扑扑的，却心情愉快。
　　茶馆，人数众多，虽喝茶吃瓜果，但声音都是小的。
　　众人围住的却是前头的一个穿着单薄青衣的男子。
　　男子非常出众，因为皮肤非常白皙，眉眼里还有这个年纪少有的霸道与遒劲之色，□□若簌簌青松用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
　　真是个好模样的年轻人啊！
　　男子在讲神仙夜会美貌女子的故事，听到后来，倒也算有趣，与她以前见过的那些正经的神仙都不太一样。
　　听完回去的路上，朔月还在她身边说：“你觉得神仙可是正派人士？”
　　“自然。”
　　“可那样的也会干出夜会良家女子，把人家女子肚子搞大了，最后就说：我与你的缘分已经尽了，然后拍拍屁股走人的混账事？”
　　明陵缄默片刻，回答：“神仙与神仙也是不一样的。”
　　“对啊，明陵你就是跟其他人不一样的啊，你到底在怕什么？”
　　她，到底在怕什么呢？
　　“没怕什么。”她淡淡说。
　　朔月没再说话，眼看着她头也不回的出了城门，消失在黄沙深处。
　　他叹气，转身也离开了。
　　那跟随着他们的青衣男子趁着城门关闭的最后一刻，赶紧出了城。
　　男子跟着进入黄沙最深处，吃了一嘴的沙子，最后竟迷了路，回头时，被人一把制住。
　　“为什么跟踪我！”
　　青衣看清楚是明陵，赶紧说：“姑娘可就是传说中的城外的神仙？”
　　“传说中的？神仙？”
　　“对啊，三年前寒峪关小将军朔月之所以能够不死，据说是被城外的神仙救了，他的那一身神力也是神仙所赐，可是姑娘？”
　　男子眼神跟脸上的表情着实不像说谎…但他口中的白衣会坑人，青衣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关你什么事!”明陵直接怼。
　　“我，我叫清渊，对仙姑您向往已久，希望仙姑垂怜，叫我从此在你身旁做个奴仆，将来也好寻个长生之道。”
　　“没有，赶紧滚！”明陵目光一凌，直接将那人推走，转身就要离开。
　　清渊不死心，直接跟上去又要劝说。
　　明陵被他搞得烦躁无比，转身袖子一挥，清渊就直接被扇到没影了。
　　傍晚，明陵将朔月拎来的两斤牛肉架在炉火上烤了。
　　肉上被她加了大料，烤到后来，油汁直接爆出，滴在火上，发出刺耳的噼里啪啦声，但空气里弥漫的香味却不可言说。
　　这香味直接引来了沙地里的蛇妖，闻着味儿爬到明陵家的窗户边，化成一个妙龄少女，眯着眼睛直接将鼻子凑到牛肉边，忘情的赞美：“整个沙地，果然就螟蛉家的饭菜最诱人啊！”
　　明陵笑着用匕首割掉一块，装在小盘子递给她。
　　蛇妖叫锦零，是这十里八乡的吃货。
　　别看现在喜欢吃熟食，以前可是沙地里喜欢吃死尸的垃圾户。
　　锦零一边吃一边说：“阿螟，你最近惹到什么人了吗？”
　　“没有啊。”
　　“可是我刚才进来时看到门口有个男人，鬼鬼祟祟的样子，是阿螟你的朋友吗？”
　　男人？
　　果然不是寻常人！
　　“不是。”
　　锦零一把将盘子丢在旁边，开心的说：“太好了，我好久没吃到香喷喷的人肉了，既然送上门，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锦零立刻化为一条碗粗的黄蟒，迅速朝门口爬去。
　　紧接着就听到门口男人大声惊叫：“蛇啊！！！”
　　然后，再没有了动静。
　　明陵喝了一口青梅酒，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劲，要是小锦零吃了他，为什么不见进来跟她炫耀？
　　这般想着，她赶紧放下酒瓶立刻开门。
　　门口地上完好的躺着一条动也不动的黄蟒。
　　明陵立刻叫了她几声，不见锦零答应，彻底慌了。
　　“不过是一条蛇而已，有必要这样吗？”
　　明陵身后忽然响起清渊的声音。
　　明陵转头，目光如杀人一般的看他。
　　清渊忽然离近了她，伸手要触摸她的额头，被她又一记凌厉的眼神盯得停住。
　　“舍利子，居然认你为主了，哈哈哈。”
　　清渊没有嘲讽之色，明陵对他越发狐疑。
　　“赶紧救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清渊看了眼地上的蛇妖，又盯住明陵问：“救人难道会遗传或者上瘾吗？”
　　明陵完全默然。
　　“我可以救她，但你以后不准赶我走？”
　　明陵答道：“我没有与他人住一起的习惯。”
　　“慢慢会习惯的。”清渊再接再厉。
　　“你先救？”
　　清渊感觉到她执拗，最后还是救了蛇妖。
　　锦零醒来，欲要与他争斗一番，被明陵拦住。
　　“谢你救我朋友，但我喜欢独来独往，不喜欢与人结交，凭你自己的本事，长生之道根本不成问题，你还是走吧。”
　　清渊看着她跟蛇妖进屋里，然后关住大门，将他隔绝在外。
　　他那时想，这九万多年以来，她一定也像今日一样，紧紧的关上心门，不让任何人进去。
　　隔绝了别人，也隔绝了天地。
　　次日，黄沙少了很多。
　　明陵打开房门，伸了伸懒腰，却看到自家房子旁边又立了一栋木屋。
　　那木屋的亭台上搁置都是花草，相比之下，感觉她的房子里面住着个糙汉子一样。
　　“新邻居，你好啊~”
　　清渊正在她家对面的房前笑的一脸灿烂，那张俊脸好看的顿时一塌糊涂。
　　明陵顿觉自己看得有点失神，尴尬的赶紧别过脸去。
　　清渊的大笑，顿时变成了温柔的淡笑。
　　然后又看到明陵再次从屋里出来，脸上有些气愤之色，迅速将她养活的且开了花的唯一的一盆仙人掌放在亭台上，然后又默默进屋去了。
　　清渊视线移到仙人掌上，再次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