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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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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河里的水满满地涨了起来,水上浮来绿色的浮萍,摇摇晃晃地向下游流去。河水在城边流过,粼粼水面闪着光泽。妇人背着孩子,赤着一双手在还稍显冻的河水里洗衣。顺着河往东,是君王的宫殿,飞起的屋檐闪着金光。
仔细一听就会发现,在河水潺潺的流淌声、洗衣妇的细语中,夹着一声声不断的打击声,来自巍峨的宫墙内。一座碧色宫殿,正隐隐露出雏形。
有经验的行商知道,当看见一排排褐红颜色的房子,就知道是周国的土地。坐在船头的一个贾人吸了一口烟,指着那新起的碧色宫殿问摇船的艄公。
“那是周王的阿若。"贾人听着着隐晦不明的答案,忙向那热情饿艄公追问起来。那艄公脸上露出一个隐隐的笑,几分冷淡又几分古怪,却紧闭了嘴,不肯往下说下去了。
贾人踮起脚尖望那碧色的飞瞢,上面隐隐雕了之长颈的鱼,却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一阵细密潮湿的雨落了下来,河上升起了白雾。一个垂髻小童在河边玩耍,青石湿滑,一失足就落入了滚滚涨满的河水中。孩子的娘在一旁专注地干活,过一会儿才发现孩子落在石板上的一只鞋,顿时哭喊起来。饱满的河水涌动着,混着上游落下的泥土。下游的汉子在水中一阵捞,才找到孩子早没呼吸的尸身。孩子娘撕心裂肺的哭声回荡在码头。
远远目睹了这一人间惨剧的贾人,不由得拢了拢被雨丝打湿的衣服,觉得着春寒料峭。
便向这艄公攀谈起来:“你可知原来南边那楚人?他们说水里是有水鬼的,岸上的人掉下去了,就直抓着脚不放,换他来做的自己的替死鬼。”
艄公淡淡地说:“河里淹死的人多了,自然是有鬼的。”
贾人听了,无语,却蓦然惊起来,那楚人的水鬼,长的就是一只长颈的大鱼样。
近来京都中隐隐发生了变化,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城东那棵神树依旧枝繁叶茂、香火鼎盛,赶了三四里路来城中的村人依旧淳朴,卖的山果还是很甜,年成也好。只是城中来往的衣饰华丽的贵族多了些,马车上画着鲜艳的鸟兽,高唱着,或者大口喝着美酒,到城外的嗣陵去春游。
只是来往的公文多了些,城门的榜上三天两头地颁布些法令,又或者前几天还风光着的贵族被杀死了。城中涌动着一股隐隐不安分的气息,但又说不出在哪儿。
新的宫殿建成了,高高飞起的碧色屋檐像一只碧鸟,丝竹之声不断传来。其中住的是周王现在最宠爱的楚妃。相传那楚妃是周王伐楚是带回来的楚国公主,长的美丽无比,周王十分宠爱,连王后都不能奈她如何。那楚妃的义兄,也蒙泽封了个东风侯。周王上朝时都要带着楚妃。娇柔的美人伏在君王膝上,媚眼如波,容色绝世,台下的群臣都不能逼视。
周王一只手轻抚着美人的后背,一只手却将台上的奏折扔了下去。
“你们说说看,十篇奏折里面有九篇是明里暗里直的弯的说孤不要为美色所惑,你们想做什么!”
大臣们伏倒在地,摄于周王的怒气,大气也不敢出。
周王说:“东风侯,剩下这一篇是你的,你面说了什么?”
东风侯——江淮,即刘芷,当初叛离军营,嫁祸军医的楚国的小小军师,如今已大不相同。他脸庞白净无须,文雅清和。遍身绫罗,举手投足都带着股清雅之气。又见多识广,能吟诗作对,深受周王喜爱。
江淮微微一笑,起身道:“后宫之事是大王的家务事,我们做臣子的怎好插手?自古英雄配美人,大王英明神武,自然要绝世的美人来配。”
而此时地上一白须老者气得浑身发抖,直道:“大王!我西夷子家三代忠臣,代代为周朝效力。今日我决不再让这楚国的亡国贱女和乱臣贼子惑乱我朝!”说完拔剑便向。
江淮是军营出身,岂容易让这老匹夫伤害?倒是座上的楚妃,吓得花容失色,再起来时便已是梨花带雨怜弱无限。周王忙大喊:“阿若!”那周王可真疼楚妃到骨子里去了,脸上一片焦急疼惜。
只听那楚妃缓缓道:“柔若我自知命薄身贱,自古成王败寇,承蒙大王垂怜苟延性命。柔若大恩未报何以有反意?只是思及父兄之死,心有不忍。”
这番话在情在理,情真意切。周王听及楚妃这般心迹,心中更是感动一片。“阿若,你先回去。”
江淮也自知情况不妙,忙请陪同楚妃回宫。
楚妃,诸葛柔若身穿一件宽大的橘红宫装,她身材娇小,穿起来别有一番韵味。肌骨如玉,一头乌黑长发最得周王喜爱。此刻,她缓缓挑着宫灯里的灯芯,姿势优雅,脸庞一片银红。幸得此刻无别人在场,若是别人看见堂堂的楚国公主做这下人的事,饶是皓腕如玉,也免不了有几分奇怪。殊不知,此时的楚妃,昔日不过是真正的诸葛柔若的贴身宫女,做这事是惯了的。
楚妃缓缓说:“你已位列诸侯,又得宠爱,未免太过贪心了点。"
"你也看到我现在的处境了。”
东风侯微微一笑,说:“公主尽可细细考虑,不过是块小小的封地,以公主之尊,有何不可?”
楚妃低头不语,她知道东风侯在威胁,她自幼同公主长大,扮公主自然是分毫不差。除了东风侯,无人知晓她真实身份。
楚妃说:“自然。你我之间,有何不可好好商量。”你我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东风侯说:“娘娘您多日不出宫,自然不知宫外事。那日我在宫外遇见了件趣事,有个妓女,也许是听说了娘娘您的事,死活说她才是真正的楚国公主,人都说她疯了。我看见时,又因出逃被吊起来打,长得还有几分姿色,可折磨得不成人样了,脸上还有道长疤。一边哭喊一边骂:‘钟情!你不得好死!’……”
“大胆!竟敢把本宫同一妓子相比!”
东风侯也不恼,做个拘,退下了。
不久,朝中又发生了件大事。王上的新宠东风侯被封做了淮阴侯,得了一小块封地。这东风侯既非贵胄也无大功。得此富贵,可真让人叹君意难料。
周王搂着楚妃:“阿若,你可开心了吧。以后淮阴就是你的娘家了,看谁还敢看轻你!”脸上竟是孩子一般真心讨好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