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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坍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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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之前盛洵给房间的三位朋友递了个眼神,意思让照看一下小朋友。
三人明显收到了盛洵的暗示,在他刚迈出门,就开始和唐星晢搭话。
姜崇文:“你们盛老师挺贴心呀!”
唐星晢笑了下,点头。
常暮:“体不体贴得,也看对谁呀。在读书的时候,他对追他那群男男女女可没见有多热情。”
常暮知道唐星晢对盛洵来说有多重要,也清楚在他最难熬的日子里唐星晢几乎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但上次跟盛洵一块儿吃饭,听说小朋友还在生他的气。这次同意跟盛洵一块来聚会,两个人的关系应该有所好转了,但常暮想着还是帮盛老师助助力吧。
常暮又对唐星晢说:“星晢你说说,你们盛老师对你怎么样。”
唐星晢:“…很好。”
常暮:“很好是有多好?”
唐星晢:“……”
一直在笑没有说话的刘然忍不住了:“哎,暮暮,你别为难我们警校的孩子了。”
常暮撇嘴:“师兄你课都没给人家上过,就开始护犊子啦?”
姜崇文也跟着打趣:“师姐可别欺负小朋友,一会儿盛洵回来找你麻烦。”
唐星晢有点窘迫,但是知道三人没有什么恶意,相反都是很好的人,怕盛洵不在自己会尴尬,所以把话题一直放在自己身上。
常暮:“他还找我麻烦?谁找谁还不一定呢,听说他把我们星晢惹不开心了,星晢还没找他麻烦呢。”
唐星晢愣住,对她的话似懂非懂。
姜崇文笑道:“盛老师舍得啊?”
常暮:“舍不舍得都做了呀。”
“那该打该打!”
唐星晢听不下去了,维护道:“没有没有,盛老师一直很好的。”
常暮:“是吗?星晢可别替他说话哈哈哈。”
刘然不禁有些感慨:“看盛洵现在的样子,当初他选择回成州是对的。”
姜崇文:“是啊,北京再好,他待不下去又有什么用。”
唐星晢瞪大了眼睛,原本他以为盛洵的三位朋友不会当着外人的面提过去的事,没想到还是不经意说到了。
虽然很不礼貌,但唐星晢没忍住问:“为什么在北京待不下去啊?”
北京这么好,他又在北京完成了硕博连读。北京很多高校的心理学研究都是全国最前沿的。
常暮听见这话,就猜到盛洵还没有跟人坦白。于是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说他在北京过得不好。
盛洵在北京过得不好。
今天之内已经有两个人跟他说过这句话了。那他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过得不好。
唐星晢突然觉得心脏一阵一阵地疼。
他低头,苦笑了下:“是嘛,可是我都不知道。”
常暮:“星晢,他不说应该是还没有想好怎么跟你说,也可能不想让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影响到你。”
唐星晢的情绪眼见的低沉下来,察觉到他的情绪,姜崇文立马转移话题:“好了好了,不好的事都过去了,咱们让他翻篇!”
刘然:“崇文说得对,来来来,先不等盛洵,我们以茶代酒走一个。”
“对,今天来成州又和大家聚在一起,还有幸认识了星晢,不虚此行!”
说着,四人以茶代酒碰了个杯。
一直到盛洵回来之前,三人又和唐星晢聊了几句,主要问他的专业和实习情况。
不得不说,学心理学的人情商都很高。唐星晢一个人在这儿也不觉得被冷落和尴尬,反而后面和他们聊天聊得还比较轻松自在。
只是他心里藏着事儿想一探究竟,所以偶尔会不在状态地走神。
盛洵提着奶茶回来的时候刚好菜上齐了,除了奶茶,他还买了两块小蛋糕。给常暮和唐星晢一人一块儿。
常暮:“盛老师,又是奶茶又是蛋糕,你想害我啊!”
盛洵:“偶尔一次无伤大雅,怕什么。”
而后他转头对唐星晢说:“哪儿没有巧克力蛋糕,只有草莓味的,不介意吧。”
怎么会介意,怎么还有多余的心思介意是草莓还是巧克力。
唐星晢摇头:“不会,谢谢盛老师。”
“那就好,先吃饭吧,蛋糕一会儿吃。”
说着,几人都开始动筷。饭桌上说说笑笑,也没再提过刚才的话题。
只是在后面敬酒的时候,姜崇文对他说:“小洵,这次回来看到你状态还不错,我是真的很高兴,相信老师知道了也会很开心的。”
唐星晢还在场,盛洵不想多说太多:“嗯,谢谢这些年的关照。”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才结束,刘然和姜崇文喝了酒,一个叫了代驾一个由常暮开车顺路送回去,盛洵想着要送唐星晢也没有喝酒。
盛洵看唐星晢一路提着蛋糕,问:“把蛋糕拆开吃吧,刚才饭桌上也没看你吃多少,饿不饿。”
“不饿,我想回去吃蛋糕。”
盛洵笑笑,好吧,小朋友想回去吃就回去吃吧。
唐星晢没再说话,看着窗外发呆。
盛宁和常暮他们说的话一直在他的耳边盘旋,也认证了唐星晢心里的猜想,这将近六年的时间里,盛洵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很想知道,但是他一直没做好去问他的准备,而且看盛洵也没有主动要告诉自己的打算,唐星晢也就只能把这个念头埋没在心底。
但今天,突然被他身边的人两次提起,让唐星晢不得不多想。询问的话几次差点脱口而出,但都被他压下去了。
盛洵看他兴致不高,问:“怎么了?不高兴吗?”
唐星晢连忙转过头,朝他露出一个笑:“没事。”
盛洵知道这是假话,不高兴都写在脸上了,还说没事。
是刚才常暮他们开他玩笑了?还是换完药伤口疼?从医院回来,他的情绪就很低落,应该是伤口太疼了吧。
果然是小孩子,很怕疼。
“是不是手疼了?没事,过几天就可以拆线了。”盛洵安慰道。
唐星晢摇摇头:“手不疼。”
“那是姜老师他们说什么话让你不开心了吗?”
唐星晢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那为什么不开心呢?”
唐星晢:“没有不开心。”
盛洵:“……”
没有不开心,但盛洵有点头疼。
唐星晢看他欲言又止的表情,以为他生气了:“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
最后这三个字他说得很小声,但盛洵还是听到了:“我?我怎么了?”
唐星晢犹豫了一下,没头没脑地说:“你开心吗?”
盛洵被这话逗笑了:“我?我很开心。怎么突然这么问啊?”
唐星晢埋头不说话。
盛洵也认真起来:“星晢,你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算了,看来今天这话是憋不回去了,干脆直接摊牌问他吧。
唐星晢顿了顿,深吸了口气,说:“今天,盛宁哥说,你没有去过美国,一直在北京,是吗?”
盛洵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脸上表情僵了僵。
“是,我一直在北京。”
唐星晢:“那为什么婧姨说你是去当交换生了?而且,既然如此,为什么一直不回来呢?”
他终于问出口了。盛洵一直觉得之前他一直不提这件事,不是他不在意,相反他应该是十分介怀的。
不等盛洵回答,他又说:“他们跟我说,这几年,你过得很不好。”
“是发生什么了吗?为什么盛宁哥和常老师都这样说?”
“为什么当初离开之后就如同消失了一样。”
一连串的问题让盛洵不知如何作答,只觉得此刻仿佛有一股力量压在他的胸腔,让他无法喘息。
盛洵强制保持冷静,想着如何说才能让他接受,才能让他不那么难过。
盛洵将车停在路边车位上:“我一直在想,该怎么跟你解释”
“这几年,确实过得不尽如人意。”
唐星晢:“那是为什么呢?”
盛洵深吸了口气,平淡地说:“那几年,我患过重度抑郁重度焦虑。”
宛如内心一座原本摇摇欲坠的建筑,在这一瞬间坍塌。哪怕知道它本就破败不堪,却还是带来了极大的冲击和震撼。唐星晢倏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
哪怕他心里早就有了准备。
抑郁症加焦虑症。
唐星晢虽然不是学心理学的,但他心里清楚,这是什么程度,才会让盛洵选择这么多年不回来,才会让盛宁和常暮在说到盛洵在北京的时光时,眼里满是悲怆和惨淡。
唐星晢喃喃:“为什么会抑郁呢,你不是学心理学的吗,为什么自己还会抑郁呢,发生什么了?”
他想自己一定是疯了,问出这样无理取闹的问题。学心理学的又怎样,遇到不顺心的事,谁又能真的置身事外呢。医院的医生都还有个伤风咳嗽呢。
盛洵说,是因为他的生父盛季国突然病重,加上在一中的实习期结束了,所以回了北京,照顾盛季国,他说自己和盛季国的关系并不好,所以相处起来也很窒息。后来,眼见盛季国的病有所好转,他却在轮到盛洵照顾他的时候,趁盛洵不在病房,自杀了。
从那以后,盛洵的状态就不好了。休息了一段时间准备回学校,另一个噩耗又来了,盛洵回成州当实习老师之前接待过的一个来访者因为走不出心理阴影,也选择了跳楼自杀,虽然有建筑物的抵挡,当事人没有死,但因为伤到了腿,永远失去了行走的资格。这件事也给了盛洵极大的打击,他陷入极端的自我怀疑,自我否定,他认为是自己的原因,给当事人带来了不幸,他想如果自己在接待当事人的时候,再用点心,当事人是不是就能走出来了。
盛洵的精神状态彻底崩塌,一日不如一日,他开始失眠好一段时间,然后又突然嗜睡。不久后诊断出抑郁加焦虑。
盛洵:“抑郁症这个东西不好说,随时可能复发,一直等到毕业,确定了自己的精神状态都很稳定,我才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