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氏》羊杨阳

1、平淡

　　我叫上官婉，阿耶是当朝宰相上官庭芝，与当今的皇后娘娘是一母同胞，我还有个哥哥，叫上官琨，是一个练武奇才，如今在禁军当职。
　　翻遍史书，怕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出生，因此在这京城里一直流传着一句话：
　　投胎还得看上官婉
　　阿耶为人正直，且这辈子只娶了阿娘一人，二人琴瑟和鸣，家中和睦。我自是没怎么经历过外面的莹莹绕绕，因此阿娘时常犯难，怕我出门被人欺负了。
　　“从这大家族里出来的，像你这么没心没肺的，怕是也没几个。”
　　我不服气，“阿娘，我这叫不随波逐流，再说了，天塌下来，还有哥哥先顶着呢。”
　　“你啊，就你牙尖嘴利。”
　　我在一旁讨好的笑着，阿娘紧了紧我的手
　　“可我的婉儿不可能永远呆在我们身边，你总是要嫁人的。”
　　“早着呢，早着呢，我得等我哥先娶了，嘿嘿。”
　　“上官婉！”不知道何时，我哥竟站在门外怒气冲冲的盯着我“我就说阿娘怎么近日老催我，原来是你这个小鬼头看热闹不嫌事大！”
　　！！！
　　哥什么时候来的！完了完了完了，被他逮到又是一顿揍！
　　“阿娘！帮我挡着点！回头再来看您啊！”我提起裙子，拉着婢女就是往外冲。

　　“姑娘，哎，姑娘，别跑了，少爷没追过来。”
　　我连忙往后张望，松了一口气，幸好
　　“走，阿梨，今日我躲过一劫，为表庆祝，我们去茶楼听书！”
　　“好嘞。”

　　台上的说书先生摸了摸白胡，咂了咂嘴，待茶馆众人目光皆投过来，才不紧不慢的开口“想必诸位应该都听过定安王 苏云舟的名号吧，诶哟，这位可不得了，舞勺之年便去镇守玉门关，往年动荡不安的边关，自从他接手，可谓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当年吐蕃一战，他仅率一百余人冲锋陷阵，直击敌军心脏，可谓是胆力超群。自那战后，当今陛下就赐了他定安王的封号，可谓是定一方平安，无上荣光啊……”
　　“姑娘？姑娘？”阿梨在一旁推了推我“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噢，好。”
　　路上，阿梨见我魂不守舍，便出声问道“姑娘可是想起定安王了。”
　　我点了点头“我只是觉得有些奇妙。”
　　“姑娘此话怎讲。”
　　“儿时的玩伴突然变成别人嘴中可以平定一方的英雄，特别不真切。”
　　“想来姑娘与定安王感情真好，几年过去了还不曾忘记。”
　　说到这那我可是骄傲极了“那是自然，小时候李贤每每和我打架，他都帮着我。哪像李贤似的！到现在见面还不忘欺我一二，简直幼稚至极！”
　　阿梨连忙捂住我的嘴“姑娘，在外面，不可直呼太子殿下姓名，小心被有心人听到，大做文章。”
　　我偷偷撇了眼阿梨，讨好道“这不是情到深处的自然流露嘛，以后定然不会了，你谅我一次。”
　　阿梨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对了姑娘，刚提起太子殿下，我想起来夫人让我跟您说，后日皇后娘娘在御花园摆了宴席，邀一众贵女前往。”
　　“晓得了晓得了，别忘了把茯苓糕带上，姑母最爱吃了。”说实话，我是真挺喜欢这个姑母的，诚然她时不时想让我嫁入东宫，成为李贤的太子妃，但她对我好阿，这就足够了。

　　御花园中，早已到了许多女子，莺莺燕燕，环肥燕瘦，看着甚是养眼。跟她们一比，我穿的倒是太过素雅了，只能算是略施粉黛，一袭鹅黄真丝素纹裙，胸前的衣襟上绣了两只金纹蝴蝶，头上插着一支步摇，走起路来，随风微微晃动。
　　还未等我寻着空欣赏近旁的贵女，就有一个尖细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皇后娘娘驾到。”
　　我与在场的人连忙下跪行礼，半分不敢懈怠。
　　“起来吧。”
　　“谢娘娘。”
　　皇后坐在首位，雍容华贵，身着正红色的宫装，袖臂上朵朵牡丹，衬得整个人十分庄严肃穆。只不过，脸上的妆再过浓艳，也遮不住一丝病气。她朝我摆了摆手，示意我过去。
　　“臣女上官婉给皇后娘娘请安，这是臣女亲手做的茯苓糕，望娘娘喜欢。”
　　“免礼免礼，走近些婉儿，快让姑母瞧瞧。”
　　我依依起身，嗔怪道“娘娘许久没见婉儿了，难道不想婉儿吗，婉儿可是想娘娘想得紧呢。”
　　一旁皇后笑着用手点我的鼻尖，“你啊你，咳咳，许久未见，嘴巴伶俐了不少。”
　　“娘娘身子好些了吗，前不久就听阿娘说您抱恙。”
　　“咳咳，老毛病了，让你担心了。”
　　“娘娘，您身子还没好透，今日风大，不如婉儿还是扶您回去休息吧。”
　　“婉儿有心了。”皇后拍了拍我的手，抬头扫视了一番后满脸笑容说道“今日本宫身体不适，就先回去了，最近御花园的花好看的紧，诸位不必拘束，慢慢欣赏。”
　　“谢娘娘，恭送皇后娘娘。”
　　正当我想扶娘娘起来时，她握了握我的手“罢了，让郑嬷嬷扶我回去吧，这几日御花园的花开得正艳，你许久未进宫，去看看吧。”
　　见皇后如此坚持，我便没有再推辞，行了礼，拉着阿梨去了。
　　“姑娘！你看这多好看，住在宫里的人天天都能看见吧。”
　　我愣了一愣，嘀咕道“这宫里有什么好的。”
　　“什么？”
　　我指着远处的宫墙反问阿梨“你觉得那是什么。”
　　“宫墙啊。”
　　“可在我眼里，简直就像牢笼，里面的人一辈子也出不去，再也难见外头的好风光。这样说，你可还羡慕”
　　“姑娘莫要吓阿梨。”
　　我边笑着边倒着往后走“傻阿梨，我什么时候骗过……”话还没说完，我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刚想转头道歉，李贤不太正经的声音响起“上官婉，几日不见，好好走路都不会了。”
　　“李！贤！”
　　他见我有些生气的征兆，也不敢再如此轻浮“好了好了姑奶奶，别生气阿，这不逗你玩嘛。”
　　我撇了撇嘴“罢了罢了，我大气，不跟幼稚鬼计较。”
　　他哈哈一笑，连忙赞同“是是是，您最大气，千万别和我计较，那还请小娘子赏脸，让我请您喝杯茶赔罪。”
　　我噗嗤一声，忍笑道“那我勉为其难答应了。”
　　这是我与李贤最平淡的日常。因是一起长大的缘故，李贤虽贵为太子，却从不摆花架子，哪怕我直呼其姓名，也从不计较。我还时常打趣他如此性子单纯，到底是如何在深宫中活到现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