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远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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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考过一场，再次监考英语时就熟门熟路。
吴月坐在讲台上听着广播里播放的英语听力，深觉自己对不起大学里考出来的四级证。数年没有接触过英语，这时候听听高考听力，仿佛在听天书。
考试结束之后，去考务办交了答卷，拿回手机，看见一条银行转账。
出了校门，到了冰淇淋车上，她笑着对徐来说：“今天晚饭我请！”
她的开心是写在脸上的。
徐来问：“有什么好事吗？”
“漫画网站给我发钱了。”吴月咧嘴一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比我工资还多。”
徐来也被她带动地笑了，又问她：“你想吃什么？”
“去吃日料怎么样？”
平常总觉得日料太奢侈，难得今天发财，奢侈一顿也好。
徐来当然同意。
不过最后账还是徐来结的。吴月寿司吃得太多，肚子胀得难受，没顾得上去结账，到了小区里才想起来，自己说要请客来着。
徐来笑道：“有的是机会。”
吴月怪不好意思。
几天的监考也让吴月有了一点额外收入，虽然不多，但多少也是钱。
等高考结束，再次回到城东小学，孟老师跟她吐槽：“阿哟，我去的那个学校监考，他们那个凳子没有靠背的。在那里坐了几天，坐得我浑身骨头痛，exhausting！”
陈放言当即站起来要给她捶背。
孟老师问吴月：“你去的那个中学，条件很好的昂？”
吴月放下画笔，叹了口气：“条件虽然好，但监考也累的。”
在无聊之中煎熬，这种外快不如不赚，真是耗费了她许多的精神力。
孟老师又感慨：“我上一次去监考，还没感觉有这么疲惫。现在再去，就觉得又boring又tired，到底是年纪大了。”
陈放言戏谑：“师傅明明才十八，怎么说自己年纪大了？”
孟老师翻个白眼：“你师傅的小孩都快十八了！”
陈放言哈哈地笑，说师傅看起来就是年轻貌美。
孟老师伸出手指点了点对面的吴月：“喏，那才叫年轻貌美。”
陈放言便向画画中的吴月看来，看到她认真神情，不由点点头：“孟老师母仪天下如明月光辉，吴老师国色天香似明珠璀璨。臣妾望尘莫及。”
办公室都笑起来，吴月也被逗乐。
孟老师软绵绵一掌拍过去：“甄嬛传都来了！”
陈放言猴子一样地躲：“娘娘息怒！”
办公室门突然被敲了两下，一个小孩推门进来。众多老师们纷纷收敛了小声，看着小孩走到孟老师旁边。
“老师，我来背课文。”小孩说。
孟老师手头一堆作业还没批完，指了指陈放言：“让小陈老师给你看。”
小孩乐了，因为陈放言脾气好，背书的时候会给她放水，就算背错了一两个单词也没什么关系。
吴月看着也乐了，因为小孩的突然快乐太明显，一看就知道为什么。
孟老师批改作业的时候一向都烦躁，但因今天被夸了年轻貌美而特别高兴，看着学生们潦草的字迹都觉得心情好。
下午，吴月去了趟校长办公室。出来时刚好遇见陈放言，他问：“校长找你做什么？”
吴月摇摇头说没事。
陈放言不大相信，因为校长很少单独找老师去办公室，吴月也不像没事往校长办公室闲逛的人。
“师姐，难道你迟到又被抓了？”
吴月笑了：“你不要以己度人。”
陈放言啧啧两声，说：“师姐，你真的变了。不知道是哪路大神改造了你，让你突然学会了开朗和刻薄。”
吴月一愣：“我刻薄？”
陈放言默默下巴：“也不能说是刻薄吧…就是，学会有话摆到面上说了。”
“有吗？”
“有。虽然只是偶尔行为，但你从前不大会这样。”他琢磨一番，“应该是你谈了恋爱的缘故，你自己可能不觉得，但我感觉得出来。”
吴月认为他这张嘴信口胡言的概率太大，不大可信。
但一想想今天的决定，又觉得自己也许真的变了。
陈放言对于吴月去校长办公室一事始终耿耿于怀，一直纳闷这到底是为什么。
等到快放暑假的时候，才终于有了答案。
当吴月告诉办公室里的同事们自己要离职时，陈放言嘴里的一口奶茶喷了出来。
“什么！！！？”陈放言桌上狼藉一片，但他一点儿也不在乎。
吴月看着他喷奶茶，忽然想起他刚来的那一天，自己也惊地把豆浆喷了出来。
孟老师忙问：“为什么呀？那你之后要去哪个学校啊？”
吴月笑笑：“以后就不当老师了。在这里两年，总觉得当老师不太适合我。我不大会教书，也不太喜欢做要和人打交道的工作。”
办公室另一位同事语重心长：“现在年轻人是追求自由，但裸辞总太不稳定了吧。小吴，你还年轻，要三思呢！”
吴月依然是笑笑：“也不算是裸辞。我跟一个漫画公司签了长期合同，就是画画画，有保底，也有抽成和奖金，收入比现在稍微高一些。”
陈放言又说：“师姐，你当老师也能画画的呀。”
吴月看着他桌上的奶茶快要滴到地上，实在看不下去，抽了纸盖住。
“我不喜欢早起、上班，就想更自由一些。”
此言一出，陈放言就闭了嘴。他其实也一样，不喜欢早起、上班。脑子里幻想过辞职不干，但幻想怎么都是幻想，他深知自己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于是便努力让自己的工作氛围变得轻松一些。
他没想到吴月会成为那个替他实现心愿的人。
他早就说过，吴月应该去成为伟大的画家。
放暑假的前一天，吴月把自己办公桌上下收拾干净，抱着两个文件箱走出校门，算是正式离职。
最后在校门口的打卡机上刷上卡，打卡机显示早退。
她并不在乎。
徐来的冰淇淋车就停在不远处，看见吴月出来，他帮忙把她的东西搬进自己的车里。
吴月转头看了眼学校的大门，深深感慨：“以后就没有暑假了诶！”
徐来笑着揽她上车：“以后天天都是暑假。”
吴月毫无离开单位的伤感，只是自己也意外自己真的有离开那里的决心了。
她从来都没有享受过自己的岗位，也从来都没有在教师的工作之中获得过认同感和归属感。这一份职业对于高尚者来说，是为祖国培养下一代的人才。但她自认为自己没有那份觉悟，天天勉强自己从床上起来，又强迫自己好好给孩子们上课，纯属出于对工资的尊重。
每周都要写的公众号和告家长书让她头疼，时不时搞的校园活动也琐事缠身。微信工作群里的一堆消息和代办事项，总是让她觉得自己真活在了麻烦堆里。
徐来带她去海边的那次，让她明白了自己对于自由的向往。
在运动会摔了一跤，那时她就想过，也许是老天爷在提醒她，自己与“老师”两个字八字不合。
高考监考的那段时间，漫长又无聊的几个小时，平白的消耗，无尽的等待。她觉得自己像是跳上了水塘青石板的鱼，干涸着等死，急需被人踢一脚，飞回到水里求氧。
当初开始画漫画纯属是巧合，没有想到这样的巧合，居然给了她能够辞职的底气。
做一个自由者或许很难，人终究需要工作，需要用劳动来养活自己，可她觉得，做一个漫画家，远比当吴老师更适合自己。
“吴老师”这个称号就此成为过去式，此后，她再也不用为了来学校而早起，且再也不用写那些无聊又没有多少意义的推送，不用开无止尽的会了。
想想就爽。
她天生就不喜欢那些。
再怎么改变，也改不了本性。
改变的只是临门一脚的勇气。
徐来载着她回小区，冰淇淋车停到了他家楼下。
早上出门时吴月就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放在房车里，房车停了，徐来把她的行李都转移到另一辆大越野车里。
吴月靠在车边笑：“真说走就走啊？”
徐来也笑：“你不是说辞就辞了吗。我向你学习。”
“好仓促啊！一下子换了工作，又要远行。”她感慨。
徐来说：“看起来仓促，但其实早有铺垫了。”
“说起来确实。”吴月踢了踢脚边砖缝里的野草，“想辞职想过八百回，每一次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都是对今天的铺垫吧。”
行李转运完毕，两人坐进车里。
吴月第一次坐徐来的越野车，虽然早就知道他有这么辆车，但确实是头一回见。
她问：“之前，你为什么不用它带我去海边呢？”
“我以为你喜欢摩托。”
“？”这是为什么？吴月不明白。
徐来便说了很久很久之前，有一回看见吴月身边有个男人骑了摩托的事。
吴月恍然大悟：“是我一个同事吧！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有一次，你跟他一起逛超市。”
吴月了然一笑：“你居然还记得。”
导航显示，这一趟的旅行全程四千公里，途径七个省，大约用时52个小时，终点是西藏日喀则。
吴月笑着想，要是真是52个小时都在路上不停地开，那不得累死。
如今一身轻松，不必再着急赶路。沿途会经过那么多她没有去过的地方，她都想一一游遍。
越野车的车载音响里是一张老光盘，摁下收听，郑钧的声音如浣江水一般流出。
吴月想起来，在那次冰淇淋车被城管追着跑的时候，她也哼唱过这首《私奔》。
她看向徐来，再一次唱出声：
“一直到现在，才突然明白
我梦寐以求，是真爱和自由”
车窗开了，风从窗外吹来。
吴月的发丝在风中凌乱飞扬。
她闭上眼睛，享受风里带来的自由的气息。
真爱在身边，自由在窗外。
真好。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远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