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穿越而来》不加糖发糕

33、逃避

　　裴文颂是在陆燃星出发去医院后才得到的消息。刘子毅来告诉他时，裴文颂踉跄了一步，扶着桌子才能站稳。
　　受伤了。
　　“宋起元说只是脱臼，去医院拍个片子就回来。裴哥，裴哥？”
　　裴文颂完全听不进去，快速说：“带我去找他。”
　　刘子毅跟在裴文颂身边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出现这样慌乱的神情。
　　但也不难理解，裴文颂有多在意陆燃星，他是最清楚的。
　　他抄起钥匙，带着裴文往医院赶。
　　路上裴文颂努力调整呼吸，让自己看上去镇静一些，可砰砰作响的心跳吵得他头疼。
　　他真的非常担心，从几分钟前听到陆燃星受伤的消息，裴文颂的脑中就不听回放着前世里陆朝为自己受伤的画面。
　　被追杀只是一个开始。
　　那时的裴文颂甚至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敌人是谁，不知道自己上京的风声从哪里走漏，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成为靶子。他更不明白为什么，从下溪村到京城，原本只需几天的路程，竟被他们走了整整两个月。
　　这两个月里，陆朝的伤就没好过。
　　刀剑、箭矢、埋伏，陆朝总会在他无法察觉或筋疲力尽之时，用最蠢也是最直接的办法来保护他。陆朝的身上新伤叠着旧伤，得不到好的休息，整个人伤了元气，之后的几年都没能调养回来。
　　可是上京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去医馆，不是去客栈，而是带着他，用自己身上所有的银子，买了身合体的衣服。
　　裴文颂不同意，要带着他走，可陆朝眉眼弯弯笑着对他说：“银子没了可以再赚，颂哥的脸面可丢不得。”
　　裴文颂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却已经深刻明白了心疼的感受。
　　不敢让陆朝看出他的异常，只能低下头掩饰泛红的眼圈，低声说：“你惯爱看我穿深色的衣裳。”
　　陆朝抿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颂哥这样好看。”
　　他又不放心叮嘱，“村里人常靠衣品穿着评论人，这京城恐怕只会更厉害。颂哥，穷家富路，若是有用银子的地方，万万不可顾虑太多。”
　　“知道。”裴文颂拍拍他的脑袋，“少操心。”
　　从他们到达京城那刻起，追杀就停止了。他们刚在客栈落脚，就有人来敲门，带走了裴文颂。
　　他在一间农舍里见到了传说中的母亲。
　　车子停在路边，裴文颂的回忆也戛然而止。刘子毅在微信里问清楚陆燃星所在的位置，便带裴文颂走了进去。
　　他们在一间病房门口停下，裴文颂深吸一口气，推开门，陆燃星正靠在床头喝水。
　　“裴哥？你怎么来了？”
　　状态不错，身上也没有明显的伤口，裴文颂明显放松了些，他走到床边，俯下身问：“没事吗？”
　　“真没事。”陆燃星有些无奈，“刚拍了片子，一点问题都没有。”
　　“手腕怎么了？”
　　“有点肿，回去冷敷就行。”
　　裴文颂接过宋起元手中的冰袋，“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压根没住，是因为刚到医院就被粉丝认出来，到这里躲躲。”陆燃星自己按着冰袋，被凉到吸气，“好冰呀。”
　　明明刚才看裴文颂拿着一点反应都没有的。
　　陆燃星此时才抬起头，看到裴文颂郑重的表情。他看上去不太高兴，但又不是生气，眼中的浓墨化不开，陆燃星分辨不出他的情绪。
　　总归是不好的。
　　中午裴文颂离开时的背影还在脑海中反复播放，此刻又是这种表情，陆燃星的心仿佛被攥着，不上不下的，很不舒服。他叹了口气，对裴文颂身后的两位助理说：“你们先出去一下，我和裴哥单独聊聊。”
　　刘子毅拖着老大不乐意的宋起元走出病房。
　　陆燃星从裤兜里掏出那块玉佩，“裴哥，帮我戴上好吗？”他指了指自己的手腕，我动不了。
　　见到玉佩被陆燃星带在身上那一刻，裴文颂是开心的，但他随即皱起眉，“别要了。”
　　“为什么？”
　　“它不能保佑你。”裴文颂赌气道，“没用的东西。”
　　陆燃星被他一本正经的孩子气逗笑，“你怎么这么迷信啊，裴哥。”
　　裴文颂低下头不说话。
　　“这可是我的，不能给你处置。”陆燃星把玉佩塞到他手中，“快点啦，给我戴上。”
　　裴文颂展开掌心，目光闪了闪，再次俯下身靠近陆燃星。
　　这是一个类似拥抱的动作。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裴文颂一低头，就能吻到陆燃星的额头。
　　黑色细绳的搭扣很容易就扣在一起，裴文颂直起身子，轻声说：“对不起。”
　　陆燃星又笑了，“你怎么回事，这也要道歉？”
　　这声对不起不是对陆燃星说的，是他欠陆朝的。
　　“燃星，”裴文颂突然叫他，“那个孟见斌，他喜欢你。”
　　陆燃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没由来的感到心虚，小声说：“是吧。”
　　“他和你说过？”
　　“嗯。”陆燃星解释道，“跟朋友们聚会那天他去了，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我拒绝了，但他似乎不想放弃。”
　　“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男人。”裴文颂看着他的眼睛，“孟见斌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被裴文颂这张脸看着，被他问出这种话，陆燃星不知为何有种出轨被抓的感觉。
　　打住，他不是那人。
　　陆燃星调整呼吸，尽量坦荡地回答，“我是喜欢男人，也不会是个男人就喜欢啊。”
　　这个答案取悦了裴文颂，他轻声说：“那我呢？”
　　“什么？”
　　“我说那我呢？”裴文颂向前一步，“你会喜欢我吗？”
　　陆燃星赶紧低下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是喜欢女孩吗？”
　　“他向你表白的时候你也问他这种问题了吗？”裴文颂步步紧逼，“陆燃星，你对我不一样，是吗？”
　　“你喜欢我吗？”
　　陆燃星的手都颤抖起来，几乎按不住另一只手腕上的冰袋，他深吸口气，抬起头直视裴文颂，“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要这么问我？我有做出什么让你误会的事吗？”
　　“没有。”裴文颂摇摇头，“什么都没有。”
　　陆燃星突然有了底气，“那就不要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裴文颂闭上嘴，病房中立即安静下来。
　　又过了很久，裴文颂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对不起。”
　　他不该说这种话，也没能想到什么理由为自己解释。
　　太冲动了。
　　陆燃星心里乱成一团，也没心情追问，重新低下头：“你走吧。”
　　“燃星，”裴文颂欲言又止，“我只是……”
　　害怕。
　　他比孟见斌差太多了。
　　陆燃星不会一直等他，他那么好，会有很多孟见斌、李见斌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裴文颂从来都不是特别的那个，是陆朝的爱让他特别。
　　而这恰恰是陆燃星如今最不想面对的事。
　　裴文颂的巧言令色永远只对着外人，面对陆朝，他习惯将情绪隐藏在心底，习惯什么都不说。来到这里后他努力改了，可真的要他在陆燃星面前示弱，他还是有些做不到。
　　陆燃星没有说话。
　　玉佩紧贴在胸前，已经被体温捂热，烫得他眼睛都红起来。
　　虽然不是同一个人，但顶着这张脸，本性都是一样坏，陆燃星心里想。
　　他忍不住揣测，裴文颂想要得到什么答案呢？承认自己喜欢他？那又如何？
　　他又不喜欢自己。
　　他甚至不喜欢同性。
　　陆燃星觉得委屈得不行，刚想开口赶裴文颂走，就听到裴文颂的声音。
　　“燃星，我真的很怕你受伤。”裴文颂声音中带着一丝脆弱，“各种意义上的，受伤。”
　　只这一句话，就让陆燃星的心软下来。
　　他想起裴文颂推开病房门时焦急的神情。
　　“只是意外，而且当时于班主的小朋友们还在下面接着我，是我自作主张用手撑了一下，才受伤的。”
　　裴文颂这时才想起来问，“威亚为什么会出问题？查了吗？”
　　陆燃星摇摇头，“是电脑的原因，不是人为。”
　　裴文颂记下他的回答，决定还是跟陆灼月讨论追查的事。
　　“至于孟见斌……”陆燃星抿了抿唇，说，“我对他没感觉，暂时也不想谈恋爱，他伤不到我。”
　　“你心里有数就好。”裴文颂笑了下，“我是关心则乱而已。”
　　只是笑意没达眼底。
　　他们默契地没有提起刚才的问题，陆燃星看了眼手机，“回去吧。”
　　“明天的戏……”
　　“刘导说如果没肿就继续，肿了就先拍你和孟见斌的。”
　　裴文颂替他打开门，“你回去早点休息。”
　　“嗯。”
　　他们坐不同的车，各自往回走。
　　陆燃星的情绪眼见着低落下来，宋起元一边开车一边问：“小老板，跟裴影帝吵架了吗？”
　　“嗯？”
　　“从病房出来，你们两个都不太高兴。”
　　“我不知道。”陆燃星看着街边的霓虹，问宋起元，“你说，裴文颂对我好吗？”
　　宋起元是个忠诚的助理，不想说别的老板的坏话，但在这件事上，他实在没办法撒谎，“嗯……特别好，甚至跟大老板不相上下。”
　　“是吗？”陆燃星呢喃。
　　连宋起元都这么说。
　　所以，真的不能怪他。
　　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