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眼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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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穿过走廊，走到走廊尽头的阳台，右拐一下，才是女厕所，左拐便是男厕所，途中经过一个高二（八）班，也算不上远。
傍晚的夕阳漫天撒下，惹得人有些睁不开眼。林纤抬起衣袖，遮住刺眼的夕阳，赶忙朝女厕走去。
此时，有的女生在洗水池洗手，有的和朋友扒在阳台远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一进到厕所，整个暗下来。
霎时，瞳孔还没适应昏暗的光线，眼前漆黑一片，让林纤觉得自己仿佛瞎了。
“顾逆——”
她双手抱着巨大的校服，试图第一时间找到那个拿错自己校服的人。
没人答应。
林纤皱了皱眉，准备挨个敲关上的门，刚要伸手，便听到有人有些迟疑地应了一声。
“……诶？”
声音有些耳熟，略微沙沙的，声调拖着往后扬，说不出的好听，带着一丝成熟御姐的磁性。
林纤愣了一下，走到最里面的格子，敲门道：“你还没脱吧？”
厕所门里。
又是一阵迟疑，见鬼地听出一丝打趣，顾逆：“……额，脱了，有事？”
两人静滞了片刻。
林纤突然发觉自己不该这么问，顿了顿，又道：“校服搞错了，把我的还给我。”
此时，厕所门里多了些响动，细听便知是试换衣服的声音。
林纤真的有些急了，脚不自觉地跺起来，声音变狠，听上去却又娇又糯：“……骗你干嘛，真的错了，你放我桌上的整整大圈……”
下一秒，厕所门一下被推开。
顾逆皱着眉头，俯视着台阶下的林纤，两人足足对视了数秒。
“没错啊，正好。”顾逆已穿上新校服，还伸展双手展示了一下，随后突然长腿一伸，迈下台阶，“我这么大的，你能穿？”
林纤连忙退了两步，才不至于让顾逆撞上。
她发现顾逆的眼珠子在自己身上滚来滚去，她本就生得高，加上大波浪，配上室内昏暗的光线，像个妖娆的深海女妖，在审视唾手可得的猎物，透来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是挺大的。”林纤视线也从顾逆身上收回，居然发现校服十分合身，有些懊恼，“那怎么…”
她们确认了下包装袋上贴着的名字，发现名字没错，确实没搞混，林纤脸上露出失落又疑惑的表情，只过了一会，神情又变得明晰，眼神里透出一道冷冽。
顾逆同情地看她：“会不会是数据搞错了？”
边说，边盯向林纤手中的校服，确实大得离谱，几乎快拖到地上，穿起来只怕让她穿越到名侦探柯南第一集，柯南醒来的时刻。
“……”
林纤没有搭理，甩头便走了。
回到教室。
经过兰溪座位的时候，林纤冷冷盯着兰溪看了一眼，对上眼神的片刻，对方显然有点慌乱，随即又变得坦荡而挑衅，呈现出一种你奈我何的嘴脸。
林纤知道，报给兰溪的数据没有错，只是被她篡改了，而如果浪费时间和口舌去找她扯皮，对方会搬出千百种理由来应付搪塞，如果告诉老师，老师也会让兰溪再收集正确数据，报给后勤部，最后的结果都是校服得重做。
所以，林纤打算自己解决。
屁股坐回座位，林纤气生得不明显，但平常经常相处的人，能感到她现在整个人气呼呼的。
朱起昂盯了盯被同桌胡乱揉进桌肚的校服，大概猜到怎么回事。
表面上还是纳闷道：“咋了，谁惹你了？”
林纤一下将吸管扎进酸奶，用力吸一口，口齿含混不清：
“嗯唔￥%%……兰溪完了。”
朱起昂：“……”
没多久，上晚自习的铃声打响。
朱起昂奇怪地看向林纤，发现她居然破天荒地，把语文作业放在最前面写。他回想起林纤那句“兰溪完了。”，突然睁大眼睛，又迅速眯起来，一下明白过来。
上学期期末，作为班长的兰溪，语文成绩全班第一，其他成绩却不算太拔尖，总体成绩加起来勉强排在班上前五，所以语文算是她的门面了。
这…林纤是想打兰溪的脸，把她唯一的第一，抢过来？
那到时候，兰溪不得疯？
朱起昂暗吸口气，开始埋头写作业。
九月初秋，夜晚开始渐渐变凉。台风过境后，整个天仿佛被清洗过，深黑色的夜空中，点缀几粒疏星，像克拉小得可怜的钻石。
教室外飘来的风，有些独特的气息，仔细闻，能分辨出是暴晒了一夏的泥土和初秋夜风混合的气味。
第二节晚自习快结束。
临近放学回家，教室里，开始有些骚动。
林纤已经写完所有作业，趴在作业上，侧头望着教室外的夜色发呆。往日这个时候，她也会这样发呆，望着黑漆漆空洞洞的广阔城市夜空，就像望见生活。
基本看不到星星，看不到什么会令她眼前一亮的存在。
然而此刻，她脑子里不受控地，在慢放之前在厕所里，找顾逆换校服的场景，顾逆推门，迈下台阶的那刻，她就快撞上自己了。
离得之近，能在不算明亮的光线下，看清她根根分明的眼睫。
而她抬眼，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似乎真的在哪见过……，像遥远的湖面深幽宁静，又含放着明媚招摇的玩味。
可这个眼神，周围人里没有。
“……”
林纤像被某个遗忘的知识点挑逗的学霸，难受得不行，直起身，握紧笔，歪头努力想了足足有五分钟。
最后，宣告放弃。
朱起昂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她手下压着的翻开的语文习题资料。
心想，语文真不是林纤强项。
但林纤，报复心是真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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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
林盛出差了，只剩下唐云莉和林纤母女俩，偌大的家里顿时感到空旷不少。
电视里正在演一部经典韩剧，唐云莉没有来迎女儿，就像往常一样，抬眼看了林纤一眼，又转头看向电视，淡道：“地铁回来的？”
“嗯。”林纤边回，边抱起沙发上的布偶，“爸出差几天？”
唐云莉拾起一粒瓜子嗑破，似是想了想：“……三天？还是五天。忘了。”
不比父亲林盛，是个私企老板，经常需要飞来飞去商谈业务，母亲唐云莉的工作相对安稳，她原来是一家本地三甲医院的皮肤科医生，十分出类拔萃，年纪轻轻就破格当上了主任。
但她嫌公立医院上班累，赚得少，三个月前被一家民营皮肤科专科医院高薪挖去，上班轻松多了，现在5点就能下班回家。
从性格来说，林纤的性格和母亲更像，不属于话多的类型，好像她们平静的外表下，天生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气质。
而林盛就属于话多主动，打破距离的那类人。
一家人蛮互补，小家过得算是温馨。
晚自习回来，唐云莉不会催女儿去学习，她知道女儿和自己一样，都是主意正，心中有谱的人，通常林纤就会陪母亲窝在沙发上，看会儿电视。
此刻，电视里的韩剧正上演这样一幕——
咖啡厅内。
女主和朋友正在聊着和男主的偶然初见。女主觉得男主莫名眼熟，让朋友帮忙回忆，以前是不是见过男主这个人，两人努力一番，无果。
此时，恰如其分地想起了动人的OST，渲染暗示着浪漫恋情的发芽……
林纤喝奶的动作不禁一顿。
唐云莉侧头，看女儿：“怎么了？”
“……”
林纤舔了舔奶胡子，下意识轻咬一下唇瓣，在想要不要把开学遇到的新同学觉得莫名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件事，和母亲讲。
如果是男的，总好像有点顾忌，因为就算唐云莉一点不八卦，但万一她随口把这件事和林盛讲了，林盛会穷追不舍问她后续，甚至开始担忧和男同学的早恋问题。
而顾逆是女的，可以减少这些困扰。
犹豫片刻后。
林纤坦然地把这件事讲了出来，哪知唐云莉眨了眨眼，打趣道：“要是个男同学，这件事值得关注，说不定就是韩剧演的那一套了。”
“……妈。”
林纤无语，用力抓了抓怀中的布偶。
既然提到顾逆，自然便想起她转校那件事。
林纤随口道：“她是因为在秦市念高二的时候，被一个富二代追，然后应该发生了不好的事，她自卫砍伤了那个男的，就休学了，现在转到我们班，重念高二。”
气氛变得有些安静。
那件不好的事，猜都能猜到是什么。
顿了顿，唐云莉嗑开一粒瓜子：“她好厉害。”又转头认真对女儿道：“纤纤，要是你遇到这种情况，也要像那个女同学那样勇敢。”
“砍死了没关系。”
“……”
想起还要练语文题，林纤和母亲道了声晚安，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澡，热水从头到脚流遍全身，哗啦啦的水流声唤醒了遥远的记忆。
她想起了小时候。
那时，比起现在，她长得更像一个漂亮的洋娃娃，看见的人都会夸上一句。家里条件也没有现在好，一次挤公交，林盛把她交给一位好心的大爷。
隔着一层衣服，大爷抱她的手，在有意无意地触摸她的胸部。
她觉得不舒服，却不敢说出来。
……
林纤猛地关掉水龙头，强行阻止自己回忆下去。
不觉地，她又想起顾逆。
虽然才认识，顾逆整个人，是那样的招摇开朗，明媚大胆，仿佛根本没有经历过那个可怕的灾难，甚至，她偶尔玩味挑衅，极有侵略性的眼神，反而让人有种，她才是罪魁祸首的荒唐错觉。
“……”
林纤意识到自己又在想新同学了，闭了闭眼睛，来到书桌前，拿起了笔。
当下，在下次月考取得语文第一，搞哭兰溪才是正事。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