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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心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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窒息的感觉袭来,江然毫不怀疑,落衡仙尊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沈贤白和南宫羽卿对视一眼,都感到棘手,沈贤白好像又看到过去的方落衡。
那双眼睛布满杀意和阴鸷,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厌倦。
“师弟!”沈贤白喝道:“你还记得师尊说过什么吗?”
方落衡收紧的手一顿。
不可乱杀无辜。
这是他的救命恩人死前对他提到的要求之一。
松开江然,方落衡垂下眼,走到位子上坐下,摩挲着戒指,淡淡道:“说。”
江然咳嗽几声,南宫羽卿塞给他一颗丹药,拍了他的脑袋一下:“看你还瞎说么!”
江然欲哭无泪,听到方落衡的声音,连忙道:“我从昏迷中醒来,大师姐和白流年正在说‘一见钟情’这句话,后来大师姐看我醒来便走了,待我们再去找她时,大师姐已经和她的朋友提前离开了,留下留音珠说三个月后仙门大比见。”
他的声音嘶哑,说话也断断续续夹杂着咳嗽声,但不妨碍方落衡理解。
骨子里的暴戾不断翻涌,消失许久的声音又有卷土重来的架势,飘渺不定的在他识海里翻滚,带着恶意与嘲讽。
“看,还是没有人站在你身边!”
“你还是一个人!”
“永远都是!”
方落衡捏紧戒指,闭了闭眼,站起身离开。
回到时衡峰,他盘腿坐下,打坐调息。
识海深处,一团黑气即将凝聚成型时被突如其来的一抹灵力打散,发出尖锐的叫声。
修仙界鲜有人知,落衡仙尊从出生起便带着心魔,与心魔共存共生。
心魔,以邪念贪欲为食,因不甘嫉妒而生。
一直被压制的心魔在今天突然有了反抗能力。
少女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尊上,你能收我为徒吗?”
“我不叫你尊上好不好?既然不能叫你师尊,我可以叫你师叔,感觉关系更亲近些。”
“师叔,我刚刚的剑法不错吧,是不是有些你的影子了。”
“师叔,你夸夸我嘛。”
“师叔,我煮的灵茶好喝吧,以后我经常给你煮呀。”
也有少女带着怒气和哭腔的声音。
“方落衡,你是不是不要命了,这么重的伤为什么不叫人!”
“方落衡,你疼不疼?”
疼的,很疼,但是我习惯了,所以你不要哭了,我下次会记得治疗的,方落衡在心里对着少女说。
最后的画面停留在少女神色疏离的看着他,微微低头行礼。
“尊上。”
“我不属于时衡峰,也不愿意回去。”
他的眉间闪过淡淡黑气,方落衡骤然睁眼,闷哼一声,嘴角流出血。
霜雪剑围着他“嗡嗡嗡”转,剑身蹭着他的衣襟。
“她不愿意回来。”方落衡低声道:“霜雪,她为什么不愿意回来了?”
霜雪剑指着门口转了一圈。
方落衡:“你让我去找她?”
霜雪剑点头。
方落衡眼神透着迷茫:“她和别人离开了,霜雪,我很难受,为什么?”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种感觉,心脏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比他受伤时要难受百倍,但霜雪剑陪了他几百年,是最懂他的。
霜雪剑凑近他,还是指着门口。
“找到她就能得到答案了么?”
霜雪剑钻进他的衣袖里,拿出一块白色手帕,手帕左下角还绣了个“妩”字,将手帕放到方落衡手上,催促他快点。
别人也许查不出沈归烟所在,但方落衡可以。
方落衡垂眸盯着手里的帕子,这是上次他受伤时,沈归烟给他包扎时用的,后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默默把这张手帕留下,在沈归烟来要时,还告诉她已经丢掉了。
走到桌前将手帕平铺在桌上,隔空画了个符咒,强大的神识瞬间从屋内开始朝周围散去。
属于半步飞升者的神识,强悍无比,若是想要寻人,只需要在有被寻者气息的东西上用鲜血画出追踪符,便可以查到。
与传统追踪符不同,这是神识探查,更加精确,但也更加耗费灵力。
在灵古城附近的一处森林,一股和方落衡不相上下的神识骤然出现阻拦他。
与此同时,沈司清睁开眼,轻咳了几声,流出的血顺着水流消失,他掀起眼皮看向天空,手指动了动,此处的气息被彻底隐藏。
方落衡眉头微拧,浑厚的神识覆盖周围,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
可什么气息都没有,连刚刚的那股神识也消失了。
快得好似错觉。
手帕快要承受不住,隐隐出现了撕裂的痕迹,方落衡收回神识。
霜雪剑晃了晃剑身:“你不去找她了吗?”
方落衡收起手帕,负手站在窗前。
他会去见她,但不是现在。
他需要知道这种感觉的来源,才能在见到沈归烟时找到答案。
一颗和沈归烟院子里同样生长茂盛的梧桐树被风吹的哗哗作响,少女好像还在树下练剑,满脸认真,一直想要在他的剑法基础上,创造出属于她自己的剑法。
叹息与回忆被风吹散,方落衡拿出传讯符发给沈贤白。
“我要闭关,仙门大比前会出来。”
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了。
无论是寻找答案,还是压制心魔。
*
四十九天转瞬即逝,七星寒鳞草和千年玉髓的药效已经发挥到了极致。
天空中云层密布,隐隐露出黑紫色闪电。
沈司清将泡了千年玉髓的最后一口灵泉喂给沈归烟,横抱起她离开灵瀑境,在他们离开的瞬间,水流静止,瀑布结冰,灵气消失,灵瀑境逐渐化为乌有。
回到在灵古城的住处,沈司清给沈归烟施了个清洁术,给她盖好被子便出去了。
他脸色惨白,浑身充斥着血腥味,抬手在眉间一点,暗红色的双眸恢复漆黑。
沈归烟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又好像做了无数的梦,走马观花,各种情景杂糅在一起,让人分不清虚实。
好像自己和沈司清回到了现代,一转眼,两人又回到了灵古城,但在下一瞬又在另一个陌生的场景。
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她睁开眼,坐起身,被子从肩膀处滑落,露出里面的白色里衣。
浑浑噩噩的思绪在触及到那一片白时恢复了清醒,沈归烟探入丹田深处,一颗外表有层淡淡金光的金丹正在转动。
圆润光滑,无一丝裂痕。
她的金丹修复好了,而且她现在是金丹中期的实力,隐隐快到后期。
但为什么她不记得这些天发生了什么?
努力回忆,只有最开始的疼痛记忆深刻,其他的便一片空白。
吱呀——
门被推开,沈司清走进来,见她醒来,丝毫不诧异,慢悠悠地走到她床边坐下,用骨笛敲了下她的头,笑着道:“终于醒了,身体可有不适?”
沈归烟摇头,有些奇怪地问:“哥,为什么我不记得修复过程中的事?”
沈司清咳嗽了几声,声音微哑:“骨皇蟒在淬炼灵体的过程中,都会吸收掉你被淬炼过程中的记忆。”
沈归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说不上来,听见沈司清一直在咳嗽,她拍着他的背,担忧道:“哥,你怎么了?”
一段日子不见,沈司清憔悴了很多,红艳如血的长袍映得他的脸更加苍白瘦削。
“没事。”沈司清道:“行了,醒来我们便可以出发了,不是要一边游玩一边去佛门吗?”
沈归烟从灵瀑境出来后又昏睡了十日,现在距离仙门大比还有一个月就要开始了,各大宗门早就出发了。
沈归烟蹙眉,明显不信他说的没事。
沈司清从储物戒中拿出灵蜜果,塞给沈归烟一个,自己也拿着一个咬了一口,懒洋洋道:“真没事儿,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体内,金色火焰任劳任怨给他修复被劈坏的破损经脉,闻言“呸”了声,小声逼逼:“瞧把你能的,要不是小爷你就直接死了!”
沈司清当没听见嘲讽,继续笑眯眯地看着沈归烟。
沈归烟伸手探查他的经脉,灵力探入,体内灵气流动顺畅,确实没什么问题,这才放下心。
瘫在床上,沈归烟笑起来,脸上的笑容秾丽肆意,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她语气微扬:“真好,总算了却一桩心事。”
找到了沈司清,金丹也修复了,重生以来落在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松动了些许。
见她开心,假经脉的疼痛也消减许多,沈司清不着痕迹抹去嘴角的血迹,眼含笑意看着沈归烟,道:“是啊,真好。”
抛了抛灵蜜果,沈归烟坐起来,她现在浑身有使不完的精神:“那我们一会就走吧。”
从灵古城到佛门,边玩边走的话,一个月的时间还是有些少,不过也足够了。
沈司清宠溺道:“好。”
二人商量好之后,便准备出发。
出发前,沈归烟给她爹娘发了个水镜过去,水镜接通后,先是进行了一番关怀,然后毫不意外遭受了一顿臭骂,多是她娘在骂,她爹在给她娘顺气。
云昆剑宗与佛门同处青云大陆东部,距离较近,昨天剑宗弟子也已经乘剑舟出发,十天左右便可以到。
到了佛门,自然不是立刻就开始比试,几大宗门会给小辈们交流切磋的时间。
沈归烟不想那么早去,只要在单人赛开始前到便可以了。
她和沈司清一路游山玩水,沈司清时不时指点她的剑法,和她对打。她的进步很快,配上前两世的经验,她现在的实力即便是和元婴初期也有一战之力。
直到仙门大比还有两天正式开始,两人才御剑朝佛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