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猫璇

8、交手

　　把李从权送到行政办公室后，余佘和万九适来到了李从权口中的富村。

　　果真如他所说，连入口处的空气都是清鲜怡人，夏秋交际两旁树下落英缤纷，是个洗涤心灵的好去处。

　　不远处传来了木棒敲击衣服的铿锵声，他们对视一眼，循着声音过去，发现了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妇女。
　　干干净净。见到她的人第一眼心里就会出现的一个形容词。

　　那妇人像是才注意到他们，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二位有何贵干？”妇人语气不善，认为眼前的人十有八九是政府派来的。

　　“哦，我们是王婶家儿子王天华的同事，他打拼了很多年，在A市站住了脚，如今正忙着上市公司，让我们代他回来探亲。”余佘斟酌着说道。

　　万九适不清楚前因后果，只抱臂在一旁默默听着，脑子里拾掇着线索。

　　“天华让你们来的？他为什么不自己来？”妇人打量了两人的装扮，看起来不像是政客，但即使听到熟悉的名字，她的警惕心也没完全放下。

　　“他有个项目实在抽不出身，又怕你们担心，让我们来报个平安，等他那边处理完就回来把父母接过去。”

　　“接过去就算了，我知道这臭小子过得还不错就行了，两年了一点音信都没有，还以为他是忘了他在这的父母了。”

　　“您就是王婶？那正巧，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您千万别客气。”余佘没想到一进来就能碰到王婶，他把手里买的补品递过去，心想着这倒也省去了一些麻烦。

　　“唉，那小子两年前受到了打击消沉了一阵，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后来有一天他终于有了点精神，肯出门吃饭了，还主动和我们说话，我们都以为他是走出来了。现在想想估计他那时就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开了，在和我们告别呢。”
　　“他离开的时候只留了封信给我们，说他一定要给自己讨回一个公道，只是这事凶险，他不愿牵连我们，我们看了是又急又气，生怕他做出傻事来。”
　　“这两年我和他爹不时地打听着他的消息，都是石沉大海，看到你们我总算是安心了些。烦请二位转告他，有些事啊该放下就放下吧，我和他爹都很想他。”

　　告别了王婶后，余佘的神情有些沉重。这么看来很大可能是这个王天华雇的Z，可他在A市并没有听过这样一号人物。

　　“王天华……这名字有点耳熟。”万九适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打断了余佘的思考。

　　“你知道？”余佘抓住万九适的手腕。

　　万九适托着下巴，皱眉思考了一阵，摇了摇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了。”

　　回李从权办公楼有一条绕城路，且路况不好，余佘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为了不耽误时间，直接抄了一条近路。

　　那是一条僻静的小巷，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格外清晰。
　　有一阵风刮过余佘的脸庞，他突然拉了一下万九适，顿住了脚步。

　　余佘像靠近爱人一样往万九适身上贴，若如无其事地帮他整理领口，动作亲昵。

　　万九适正惊讶于他的主动，刚想开口调戏就听到他极轻的一句话，“有人来了，一会儿打起来你先走。”

　　余佘的气息离开的同时万九适收起了散漫，这次的对手并不简单。

　　“Y先生，你和你的爱人真是亲密。”巷子深处走出来一个翩翩公子，举手投足都透露着优雅。

　　“Z，久仰大名。”
　　“不愧是Y，既然你知道我是谁了，也应该知道我来这的目的。”Z对余佘知道他并不奇怪。

　　“这是我的任务。”余佘轻蹙了下眉，周围至少还有三个人，他回头和万九适交换了个眼神，二人都不敢放松。

　　“放弃吧，你阻止不了。”这是自大的Z能说出来的话，但对面是Y，这话就有弦外之音了。

　　阻止不了？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
　　余佘不动声色，“不试试怎么知道。”

　　“啧。”话音刚落巷子上就跳下来四个壮汉，应该也是杀手，等级不低，且出手狠辣。

　　余佘早就做好了应战的准备，直接上前和四人打了起来。
　　余佘身手敏捷，动作迅速，以一敌四仍然不占下风。
　　Y这些年应该陷入过很多次这样的境地吧。一旁的万九适心想。

　　高手对决，分神是大忌。

　　那其中一人知道这样耗下去讨不到好果子吃，灵机一动，闪身拿刀刃对着余佘身后的万九适刺去。

　　刀光顺着余佘的脸而过。

　　万九适回神时已经来不及躲开了，他做好了挨一刀再把这人踹翻的准备。

　　利器刺入胸膛的声音传来，万九适看着面前人的背影，愣住。

　　“Y！”他下意识揽住向下倒去的人，听到了自己胸腔内吼出的声音。

　　“麻烦。”Z掏了掏耳朵，显然不满这四个蠢货擅自行动，“都给我住手。”

　　四人没再上前，但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杀意。杀了Y，就能一跃成为顶级杀手。但他们身后的人要是出手，在刚刚消耗过大量体力后，他们四人也吃不消。

　　一番衡量之下，他们还是决定放过他，像来的时候那样悄无声息地走了。

　　“今天只是个教训，Y，收手吧。”Z走过来，脸上带着绅士的笑，随即看向万九适，眼神意味不明，“送他去医院吧，我还不想他死。”

　　Y死了他就没了竞争对手，得无趣好长一段时间，他才不想和刚刚那些饭桶玩。Z说完收敛了表情，拍了拍并没有灰尘的衣服，抬腿离开了。

　　万九适回过神来，赶忙把余佘送到了最近的医院。急救室的红灯总能轻而易举吊起人紧张的情绪。
　　万九适坐在走廊旁的椅子上，两手来回交叉着，等着他头上的红灯熄灭。

　　他想起了在孤儿院的事情。

　　他那时约莫是想看一本心理学的小说，可是小朋友哪里有积蓄，于是他和院里的护工商量帮她打扫卫生，一小时给他一块钱就够了。

　　护工当然是满口答应。

　　他就这样连续干了一个月，终于攒够了买他想看的小说的钱，刚好送物资的叔叔来了，他拜托他带那本书，送货叔叔想着反正也顺路，便没有拒绝。

　　他觉得打扰卫生这活在他能力范围内，想着万一以后还有想买的，就继续帮护工干着活。

　　又过了几天，他终于拿到了他心爱的书。

　　那时候应该还有一个小孩经常来看他，他就和他分享那本书，两人经常一待一个小时。

　　可是他一个人的时候却总也提不起兴趣来，后来他觉得，或许他并不是喜欢看这本书，他是喜欢有个人陪他一起看。

　　有一天他打扫完每个房间的卫生后，照常拿着书在院子里的滑滑梯下等着那个人。

　　他没有等来他想等的那个人，只等到了当时院子里称霸的一个小胖子和他的一堆小弟。

　　小胖子力气大，脾气暴躁，揍过很多人，大家都怕他，不自觉地围绕在他周围，成了他的“追随者”。

　　“就是他偷了我的书！”小胖子指着他，开口。
　　“我今天看见他进大哥房间了！”小弟们附和。

　　“不是的，我没有……”小万九适被他们逼到墙角，张口还想辩解。

　　可小胖只是想要他的书，开口便给他安上小偷的罪名，没有人会去追究真相。

　　因为他有这本书就是原罪。

　　那时候的情形也是像今天这样。几个人把他团团围住，他无助地蹲坐在地上，面对着莫须有的指责。

　　但好像又不一样。

　　有一个人挡在了他面前，替他承受了。那个人现在正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知。

　　万九适说不清楚现在的心情。酸涩，担忧，着急……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他脑子里一团乱麻，像在热锅上跳脚的蚂蚁。

　　手术室灯灭了，他立马起身迎上。

　　医生摘下了口罩，“刀刃没有伤到心脏，只是失血过多，好在送来的及时，血是止住了但伤到了肋骨，还需要静养几天。”

　　热锅下的火灭了，万九适终于得到了解脱。
　　他喘了口气，“医生您辛苦了。”

　　余佘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暗下来了，云层很厚，看不清月亮和星星。

　　他眯了眯眼，适应了一下刺眼的光线。周围的环境像是在医院，他想起自己是挨了一刀。

　　咔哒——
　　听到开门声，他望向门口。

　　“你醒啦？你吓死我了！”万九适见他醒了后三步并作两步到他床前，一边拿出来袋子里装着的粥，一边碎碎念道，
　　“幸好你啊福大命大，那把刀没有刮到心脏上去，只是伤到了肋骨，不过你下次可千万别挡在我面前了，我还是有点功夫在身上的，别太小瞧我。我既然敢跟着你，就不怕这些。”

　　万九适把他扶起来方便喝粥。

　　“我已经把李从权接回家了，他那边没事，还有几个保镖守着，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但我想着你醒了肯定要吃点东西，就顺便给你做了碗粥”
　　“来尝尝吧。”

　　余佘嗓子干的很，只能由着他劈里啪啦一顿输出，喝了一口他递过来的粥后清了清嗓子。
　　“少自作多情了，这事本来就和你没关系。”

　　如果他现在不是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估计这话会更有威慑力一点。
　　“好好好，你先休养着，李从权那边我帮你看着。”

　　“不行，我得去看着他。”余佘掀开被子，忍着胸口处轻微的撕拉感，欲弯下身穿鞋。

　　“诶诶诶！”万九适拦住他，迎着他锋利的眼神说，“你才刚缝了针，千万小心着，把伤口撕裂了还得进一次手术室。”
　　“你先把粥喝了，我给你穿鞋，送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