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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风雪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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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风雪夜
又是一个冬天。
窗外风雪不断,直把外头都铺满了白色,那身着黑色外袍的人,行走在这般雪色中,倒成了唯一的颜色。
小小的婴孩看着窗外,竟是不哭不闹,只看着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近。
来人是个容貌旖丽的女子,虽不施些胭脂粉黛的物什,也能看出正是个青春年华的美丽女子。她脸上一派的淡漠之情,仿佛世间万物于她皆是如此,直到见了小小床上的婴孩,方才长呼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些许笑容。
之前一直守护在婴孩床边的侍女见此,心里有了数,便默默退下了。
女子看了婴孩许久,好像要把这婴孩的模样刻入自己的内心,她小心的将孩子抱起,手上动作却是有些生疏。待孩子入了她的怀,女子方才展露笑颜,她轻轻的抚着孩子的背,此刻竟是难得的温柔好颜色。
“今后,你就叫怀池吧。”月光照在女子和孩子的身上,是一派温存之景,直教人不愿去打扰,只是那女子的脸上,被月光辉映着,仿若有两道泪痕,更是显得凄美了几分,她看着那孩子,仿佛在看着什么人。
时间一瞬,已是过了六年。
怀池跟着自己的娘亲师傅,在古墓住了六年。只是每年的中秋节,娘亲师傅总要带着她去全真重阳宫附近一处破道观上香。也不知是谁,她问娘亲师傅也不肯说,只是每每去上香的时候,那个平日里无比淡漠的娘亲师傅,总是提着几坛酒,把自己灌的烂醉。
怀池记得,那是桃花的味道。她也从未见过那样的娘亲师傅,眼角带了绯红,只是一口一口灌着酒,最后还得她拖回去。
怀池总在心里揣测那人的身份。可猜来猜去,师傅总不肯透露半分,只是每次在她小心翼翼询问时,总会多看她一眼。用她那双忧伤的眼睛。
就仿佛,在看着什么旁的人。
她来到这个世界也六年了,她前世无父无母,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一个名曰“灵隐”的寺庙里。发生了什么,看见了谁,早记不清了。前世的现代社会偶尔会令她怀恋,可如今享受着娘亲师傅的爱,也让她有了几分贪念。
直到拜师的那天。
她亲耳听见娘亲师傅跪在蒲团上,说出“林朝英”三个字。
她顿时明了一切。只是在心底苦笑。
是缘?是孽?由它罢。
就在她六岁生辰这天,林朝英竟又带着她去重阳宫那边上香祭拜。这回,怀池内心有了个底,她祭拜的,应当就是重阳宫的主人,王重阳吧。只是怀池又不禁开始迷茫起来,王重阳,林朝英,那她呢?她是什么人?
林朝英似乎要和那人单独说说话,便遣了怀池去宫外守着,说是若半个时辰不见她出来,方可来寻。
怀池听话的去了重阳宫外候着,她这具身子两三岁时就大病一场,说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根,她还记得那时林朝英听到郎中这句诊断时颤抖着的手。那会她昏昏沉沉的,想着要是自己没了,留下娘亲师傅这么一个冷冷清清的大美人多不好。她还没享受够这份爱。
可等她活过来了,娘亲师傅教的,又都是些强身健体的招式。怀池心里本就倔强,找林朝英好好谈了谈,方才教她武功,她晓得自己先天不足,更是日夜刻苦练功,只是不想要再被抛下。
怀池站在雪夜里,心里默默的回想着事,回过神来才觉得冷了,走时林朝英渡了口真气给她,这会儿也要消耗掉了,她赶紧掖紧了披风。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师傅或许又醉倒了,怀池哈了口气,正要准备进去找林朝英,却被什么东西给吸引住了----
不知何时,她身边的这座宫殿门口,放着一个被被褥裹着的孩子。
怀池心里挣扎了几分,最后还是凑了过去看。
她不想多管闲事的...叹了口气,也终是没法撇下这孩子不管。
那孩子睁着眼睛,亮晶晶的,就那么和她对视了。这孩子竟没有睡去,怀池一惊,内心不禁叹服这孩子的定力。
孩子看着她,眼角弯了弯,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驱使着怀池,她抱起了这孩子,想到要进去找师傅,竟还有几分不舍之心。
轻轻给孩子裹紧了被褥,怀池发现被褥里的一张字条。
“恩人大恩大德,我龙氏被人追杀至全真,留下小女,小女不过两岁稚子,唯愿保全小女,才出此下策,求恩人护小女周全,名姓家室,皆随恩人!”
怀池看罢,轻皱眉头,看向这小孩儿的目光更是充满了心疼,只是她忘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也不过是无根的浮萍。
怀池抱着女孩儿,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重阳宫旁那扇破旧的门,夜有些深了,还是小心些动静,免得被人给发现了。
“师傅。”怀池轻唤了一声,视线扫视着四周,不知道为什么,林朝英从不让她唤自己娘亲,若是要唤,那也是小孩子撒娇叫句“娘亲师傅”来听听。
奇怪,怀池找了许久,也未曾寻到林朝英的踪迹。
“师傅!你在哪!”怀池抱着女孩儿,心里却是有些急了,寻觅不到,不知为何她总有些患得患失的感觉。
自己...又要被抛弃了吗?
怀池眼眸暗了暗,她看了眼那女孩儿,却发现就在她寻师傅的这会子时间里,这女孩儿已然是睡着了,小胸脯有着轻微的起伏,而在安静之后,空气里也传着她微不可见的呼吸声。
怀池嘴角不自觉的弯了弯,她拿出缩在衣袍里的手,正想逗弄这孩子时,却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
“归家罢。”
是林朝英。
怀池抬眸看去,林朝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她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只是这次怀池却没有闻到那浓郁的桃花香。
明明带了酒的。
这些问题在她脑海里一瞬便被抛却了,这也让她在日后无比的愤恨今日。
为何不曾好好问问师傅。
只是如今,怀池满脑子想的都是刚拾到的女孩儿,她抱着熟睡的女孩儿,走到师傅面前,轻声道:“方才在门外守候之际,我拾到了她。”
林朝英抬眸看她一眼,并不说话。
“池儿见风雪狂乱,她被家中抛弃,心生怜惜,望师傅能收留她。”
怀池心中有些惶恐,说完之后,倒觉得放松了不少,她一向不太会讲话,心里也不知该找个什么理由才能让林朝英收下她,只随着心性使然,说出一番肺腑之言。
林朝英定定的看着她,轻叹了一声,道:“好。”
“谢师傅!”怀池心中一喜,跟着林朝英走了一步,许是站的久了,脚下不慎踉跄了一下,险些把那孩子给丢出去。林朝英见状,正要接过那孩子抱着,怀池却执意不肯,硬要自己抱着。
林朝英拗她不过,便牵着怀池的手,好让她舒坦些,她撇了眼孩子,随口问道:“这孩子可有名姓?”
怀池见林朝英主动问了,便将前头看到的字条递上给她:“尚未有名字,不如师傅赐她一个名姓吧。”
林朝英细细看了字条内容,要起名时,却犯了难。
怀池第一次见自家师傅这番窘态,倒也像寻常承欢长辈膝下的孩童一般,顽皮道:“师傅常道,池儿的名字便是师傅赐的,而今这又一个人儿,怎却是没了主意吗?”
林朝英佯装生气,瞪了她一眼,这一眼倒是让平日里清心寡欲的她看起来沾染了几分烟火气。
“既然姓龙,暂且唤她小龙女罢。”
久久的,回了古墓,怀池也没从林朝英这句话中缓过神来。
她拾到了个女娃娃,可爱极了,不哭不闹,自己在黑暗中也睡着了。
她还朝她笑了。
这女娃娃叫小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