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羽未丰》小一然

3、第 3 章

　　天有小雨，但是这并不妨碍我的好心情。
　　候嘉的确是个白搭王，好像和谁都能和到一起。一个多星期来，她就这样拉着我到处逛，我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快地熟悉一个新的环境。

　　今天也没有什么课，下午，我和侯嘉就都闲在了寝室了。
　　白日莫闲过，青春不再来。现在的我却像一只懒猫，忘记了时间的存在。
　　我想这样，我喜欢雨后的阳光。它很透彻，给的是最适合的温暖。也不知道这种闲情从哪一天起越来越少了。只是害怕，在以后的以后，再也没有这种时间，这种享受。
　　侯嘉从身后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过头，她在笑。
　　其实，她有很好看的笑容，牙齿整齐洁白，皮肤也白，一个小酒窝柔柔地躺在右脸颊。俏皮又可爱。
　　看着她的笑容，就像是看到一片阳光，怎么能叫人不喜欢她。
　　我拿过左边的凳子让她坐下，我说，你怎么不睡觉了？
　　阳光这么好，难得呢。睡觉浪费时间呢。
　　我笑着看看天空，我说，我们去写生吧。

　　侯嘉兴奋地在旧科技大楼上跳来跳去，我一把拉住她，生怕她这一跳，就下去了。
　　她朝我吐吐舌头，她说，然然，你真是个天才，怎么找到这么好的一个地方？我笑笑，我说，一个人，什么地方都不想去，就一定会找个僻静的地方慢慢呆着。至少，你会觉得自己还存在。
　　候嘉看着我，动动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她就看着楼下，她说，这地方真的很好啊。很少来人。房子很老了，但是坐落在学校北面的小山坡上。朝着南面，明亮干净。又能看见整个校园。
　　我说，是啊。没有几个人会去找这么安静的地方了，自习室多的是，再不就是图书馆。忙的人更用不着去费这个劲，正好给我一个闲人的空间。
　　你，真的觉得你是闲人吗？
　　我微惊，什么呢？
　　侯嘉不再说什么，转身拿她的画夹。
　　闲人，何乐而不为呢？不明白侯嘉想说什么。可是我好象真的很闲，从小到大，总有人羡慕我有时几天，甚至几个星期都可以闲在医院不上课。
　　谁又知道那种闲，闲得恐怖，闲得让人害怕。无时无刻都在想着逃离这种永远面对着白的日子。没有自己也没有欢乐。
　　啊——
　　候嘉突然大叫一声，我急忙转过身去。只见她蹲在地上，直打寒战。手一直按着肚子，不，应该是胃。
　　我问，你怎么了？
　　侯嘉几乎说不出话，还一直打恶心。好不容易吐出几个字，统一的都是痛。
　　我急了，怕是急性胃炎。前几天要做一个报告，她一天不是喝浓茶就是黑咖啡。这侯嘉，怕是都痛了好一会儿了，一直没说。
　　我翻了翻带来的包，我们都只带了写生的东西，没有带手机。看得出，她越来越痛，脸胀得通红。一直冒虚汗。我也跟着冒汗，这要怎么办才好？
　　我拿出随身带的止痛药和水让她吃了几片。我拍拍她的肩，她依然痛苦不已，我说坚持一下，我马上回来。
　　她朝我点点头，无力地靠在墙角。

　　我用尽全速向楼下跑，不停的张望。我第一次讨厌这些幽静的地方，怎么会一个人也没有？
　　你那天到哪里去了？
　　有人？我大喜，跟着声音跑到一间半掩的教室外。
　　陈子勋，你说啊，是不是去找她了？
　　我说过了，不是。
　　那你说，你到哪里去了？
　　蓝可，我最后说一遍，不要再拿这种事情来烦我。
　　你不许走……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当我跑到门前推门而进时，我的体温在一刹那升到最高点。
　　而眼前正在拥吻的男女也尴尬到了极点。我想退出，已经来不及。但是侯嘉……我深吸一口气，说，能借一下手机吗？
　　说完一句话，我的大脑就停止了思考。只有耳朵听得见一阵高跟鞋的踏地声向我走来，然后才看见一只手抬起来，又落下来，刚刚好，落在我的脸上。
　　你是个什么东西，瞎了眼是不是。那个叫蓝可的女人这样说着，又举起了她的手，我捂着脸，血液跟着心脏剧烈跳动而加速。逼得眼泪也跟着打转。
　　手再落下的一瞬间，被旁边的男人接住了。
　　蓝可，你发什么疯？他甩开那个叫蓝可女人的手，蓝可皱着眉头。做得精致的指甲指着我，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装什么可怜，我……
　　够了。陈子勋把我拉到一旁，我看着他，我说，你有手机吗？
　　他说他有，我拿过电话，打了120，然后我想起，这个叫陈子勋的人，就那天开车撞我的人。

　　不停吵骂的蓝可，被一句“要是你现在先回去，我等会儿就陪你逛街。”哄走。
　　陈子勋把侯嘉背到楼下，我说谢谢，他说没关系。然后便没有了任何对话。
　　时间照样走着，三个人一起盼着救护车来时像索命一样的声音。
　　我一直掐着侯嘉的虎穴，然后安慰着她，也并不觉得和他之间没有任何对话有什么尴尬。陈子勋站在一旁看着，时不时张望一下大路上的动静。
　　然后他下意识掏出一跟烟。
　　我说，别点。
　　他点点头，收回烟。我说，一会儿车就到了，如果你有事就先走吧。他看着我，他说，你行吗？
　　我说行的。他点点头，然后转身而去。
　　我发现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了这个人什么？为什么每次他在都会发生意外？
　　意外？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我喊住了他，他转过身来，我说，你有车吗？
　　他疑惑的看着我，然后肯定。我笑了，我说，能借一下你的车的吗？
　　我并不想坐上这辆才撞过我的车，陈子勋安置好侯嘉，叫我上车。我摇头，轻轻向后退了一步。
　　陈子勋看起来柔顺得让人情不自禁想要触摸的头发，跟着头低了下来。像极了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这让我突然想到一直骄傲的胡晓姿，从不肯低头的她，居然为了一直被她当做消遣的男人，哭得像个无可依靠的小娃娃。
　　他说，是因为那天的事吗？
　　那天的事？我摇头。
　　我记不得是在哪里听过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恨也没有永远的爱。更何况是这样一件小事。既然无所谓恨又有什么原谅呢？而且那天只是一个不知死活的人，疯撞上去的。虽然当时很巧，是红灯。
　　我说，总得有人向救护车解释吧。
　　他迟疑着，还要想说什么。我转身，飞快地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