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书》平芜春

3、第三章

　　符咒在他的手里变烫，在符咒燃烧前，裴乘旸将即将燃烧的符纸往上空中一扔，那符纸在空中烧为灰烬。妖灵被锁，这味居轩锁妖灵干什么?
　　裴乘旸心里默念着，慢慢的用灵识感受着秦花朝的妖灵，若是懂行的人见到了，必要叹一句凶险，灵识与妖灵互通，稍不留神就灵识受损，使用此咒有极大的风险，裴乘旸却气定神闲，游刃有余的散发着灵识。
　　找到了！
　　秦花朝的妖灵，他慢慢的控着自己的灵识，向秦花朝靠近。

　　昨日
　　秦花朝躺在山石上，变为人形之后他慢慢开始有了人的感觉，他抬起了自己的手，看着阳光照在他手上的光，与他的肤色形成对比，没有阳光照着的地方白皙，那些有着阳光的残影的皮肤，被染成了暖黄色，变成人之后，光有了颜色，所有的感官开始慢慢变得灵敏，昨晚在这山石处躺下，听夜里的风呜咽，看漆黑的天空里微闪着的光，想着老头和别人探讨的星宿之说，判断那颗星星属于那个组，属于东南西北的那一方。
　　对于这些出现的新奇的感受，他乐此不疲，同样也开始能感受到夜里冷冷的风，躺着的山石的硬，不再只是能感受到那些舒适的，温暖的，这就是人与物的区别吗？
　　人类总是会遇到许多苦难，却又坚韧而努力的面对。
　　他安静的想着，饥饿，寒冷，与不安稳的居所，困意，疲累。这些就是人类每天要面对的。但是他们也能感受到山间清爽的风，听见百鸟齐鸣的热闹，看到泉水从山间喷薄而下，感受着溅出的水落在皮肤上的凉意，呼吸着山间的空气，全身沐浴在太阳下，感受着这道光慢慢的随着太阳往天空中间移动的过程中变得强烈和温暖。
　　秦花朝的感受能力随着他变成人形的时间慢慢在增强，最为强烈的感受就是饥饿感，他从山石上下来，判断了一下方向，往城内走去，像人类一样生活着吧，从填饱肚子开始。
　　白水城
　　这还是他第一次真切的感受这座城，之前在老头书摊上，只是在城边，远离喧闹，后来被裴乘旸买走，也只是被他揣在怀里，匆匆走过。并未像这样离这些热闹这么近过。他回想着昨天深夜躺在山石上的心境，安静的感受着，学着去做一个人类，他既没有妖力，也不会咒法，按理说和人无异。
　　他慢慢的走着，此时已到各家酒楼开始准备午膳的时候，秦花朝每经过一家酒楼就能闻到香味，本来不是太过强烈的饥饿感越来越占据他的感受，他挑了一家最大的酒楼，看着门外贴着的招贤纳德，味居轩。
　　他被管事的派去取城东聂府的宴席单子，刚回来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形坐在味居轩里。裴乘旸？城里的路真窄。
　　他躲开裴乘旸的视线，急着把单子送给后厨，匆匆忙忙的走向后门厨房的位置。
　　刚一走进后厨，就感觉气氛异常诡异。
　　他往后退了一步，本能驱使着他离开……

　　裴乘旸的灵识慢慢地向秦花朝的妖灵靠近，找是找到了，可是他的妖灵如果不配合他，裴乘旸也没有办法将他的灵顺利的带出去，真是棘手。
　　他驱使着自己的灵识试图与他的妖灵建立联系，秦花朝因为是在他家书房里养的灵，所以有几分气息和他的灵识是熟悉的。
　　妖的妖灵一旦脱离本体就失去主控意识，裴乘旸刚一挨近，就感觉自己的灵识仿佛找到了什么特别契合的东西，迫不及待地往秦花朝的妖灵里融，似久旱逢甘霖，终于等到那场雨。
　　裴乘旸惊呆了，这灵识什么意思，干嘛与这只小妖的妖灵这么亲昵，像是疲累的行者找到了依靠，紧紧的挨着他的妖灵，而且秦花朝的妖灵也不抗拒，人和妖的灵怎么会如此融洽？裴乘旸来不及细想，驱使着他的灵识带他的妖灵离开这阵法。
　　秦花朝进入后厨之后，还未开口说单子已经取到，便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靠近他，他脚步往后一退，手指紧紧的捏着单子，虽然他现在完全没有妖力，也什么都不懂，但是他能感受到威胁，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紧张，突然，那股力量直逼他的眉心，他瞬间失去了意识。
　　等到他醒来，觉得头痛剧烈，四肢无力，感觉灵魂被强行抽走，又被人温柔的送回。他从榻上下来，刚一醒来，就闻到熟悉的味道，这里是裴家。
　　“裴乘旸，裴兄?”他喊了一声坐在书桌旁写字的人。裴乘旸没理他。
　　他走了过去，“裴兄，多谢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吩咐。”他说的诚恳。还学着那儒生尊敬的喊书摊先生的架势，作了个揖。
　　他不太熟练的抖着白衫宽大的衣袖。站在裴乘旸的书桌前。
　　裴乘旸默不作声的写着字，抬头看着他，问“认字吗”
　　笑话，他可是书妖，怎么会不认字，那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认字”秦花朝语气平缓，安静的与他对视。
　　裴乘旸举起自己在宣纸上写的字，挡住他俩对视的路径。
　　惹事精，麻烦鬼，小破妖，不听话。
　　秦花朝眼睛都看呆了，这是什么发展，不应该客套地说，“无事，小事一桩，秦兄客气了。”
　　这怎么和那些在书摊上文邹邹的儒生不一样？
　　他缓了一会，抬手从裴乘旸的手里拿走那宣纸，诚恳的看着他的眼睛道：“我以后不偷走了，不惹事了，不当麻烦鬼，原谅我吧，真的多谢裴兄的救命之恩。”
　　裴乘旸放下手里的毛笔，叹了口气，开口：“这次是巧了，我能在酒楼遇到你，本来你走就走了，我也不打算找你，天下之大，地域之广自有你想去的地方，我们不过萍水相逢罢了……”
　　“相逢即是缘，裴兄若不嫌弃，做个相伴读书的知己可好？裴家可愿留我？”秦花朝差觉到了裴乘旸语气里低落的情绪，这裴家虽大，可也只有几个不识字的丫鬟仆役，裴乘旸终日无人可陪，反正他也不知道去哪里，留在裴家，裴乘旸并未对是妖怪的他表现出一丝不适，自是品行端正，性情温和的人。
　　就等你这句话了。裴乘旸在心里默想，下一秒就立即答应。
　　“自是愿意。”他从书桌前起来，喊厨房备餐，只消一刻，他便拉着秦花朝的袖子坐在桌子前。秦花朝看着这一桌的饭菜和早就备好的两副碗筷。
　　嗯？
　　萍水相逢，天下之大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这人怕不是早就笃定自己会留下，游刃有余的让自己说出主动留下的话，上次醉酒强留不成，这次换个文人的方式让他自愿留下，秦花朝笑了，
　　他抬手端起手中的酒“裴兄，多谢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裴乘旸端起桌子上的茶盏，“身有顽疾，不可饮酒，以茶代酒，秦兄见谅，不必多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这路要有多不平才能从前厅走到后厨救下他被困的妖灵。
　　秦花朝也不想去想裴乘旸为什么费尽心思要留下他，只当是找了个免费的住宿吃饭的地方，顺便修行一下妖的法术，不能再像第一次逃跑那样，出了裴家大门连路都不认识，住在露天，饥肠辘辘，还被抓走，险些丢了妖命。
　　秦花朝看着裴乘旸吃饭的时候眼睛弯弯，心情极好，他开口问“那味居轩酒楼怎么回事，为何大肆夺取妖灵？”
　　裴乘旸此时已酒饱饭足，懒懒的开口。
　　“不知。”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只解燃眉之急……”
　　“与我何干，我救了你已经耗费我极大的精力，那阵法环环相扣，阵眼不在白水城内，我暂时不会离开白水城，自是不会耗费苦力去破一个阵，天下万物，自有命定，你命里定下我会走到你的路上，拔刀相助，其他的妖，也自有他们的命数。”裴乘旸语气冷淡。
　　“小妖，你关心这个做什么，专心吃饭，不要操闲心了。”语毕。抬手给他倒了杯清茶，“去去油腻，待会和我去个地方。”裴乘旸语气转变之快让他措不及防，这欣喜愉悦的语气和刚刚判若两人。他抬手接过茶盏，道了谢后，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