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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Chapter 96 ...

  •   50.
      老张,一个有着音乐梦想的海淀区土著,活了三十多年走遍世界各地,文能面不改色喝豆汁分毫不失踏出琉璃厂,武能跟金融城正米字旗白男上司1v1,什么架势没见过?可偏偏就是在喜欢的乐队主唱面前大惊失色,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有必要为老张解释一下,他平日里都是混不吝的后现代青年,有他在的场子话茬就不会掉到地上,哪怕前面来只大黄狗都能和人家一起汪汪叫几声谈论狗生多烦忧,颇显顽主之风范。现在的堂皇纯粹是因为,没能认出Let me cry一行人。

      老张还不是老张的时候——也就是开这家位于胡同里的音像店之前——已经是资深摇滚发烧友了。在北爱尔兰的酒吧里喝威士忌配重金属,为了崔健的工体演唱会坐二十多个小时飞机回北京,去年底在香港红磡举办的摇滚中国乐势力演出自然也没落下,光是看店里国内外分门别类收拾好的磁带CD,就知道是真喜欢。
      认识Let me cry纯属意外之喜,去年春天他和朋友一起去了趟日本旅行,在涩谷的Tower Records闲逛时被hot区的一张唱片吸引住了。封面设计很有特色,在类似万神殿的建筑废墟中,一尊雪白的女神像流下了眼泪,表情怨毒又痛苦。好奇心使然,他取下那张唱片,翻到背面,看见专辑名和乐队名,Let me cry,《Envy》。
      毫无了解的歌手,但音乐作品的形式美已足以让他掏钱买单。

      当天晚上他就听完了这张专辑,摇滚乐队中不多见的女性vocal,主唱应当很年轻,嗓音不像少女偶像那般甜美,听歌时会让人有眼前蒙了一块磨砂玻璃的感觉,清透但又朦胧,好似沙海里随热浪翻涌颤动的绿洲蜃景,音色、技巧、表现力全都不缺,歌曲制作也很精良,专辑不热卖才怪了。
      返程前,老张在塔店里买到了所有的Let me cry的碟,还有近期发行的一堆音乐杂志。
      飞行途中他翻完了手头的两本杂志,不懂日语,主要是看图,和想象中一样,主唱是个美人;和想象中也不一样,因为他做好了人不可能十全十美的设想,有这样一把好嗓子,倘若还有着出众的外表,那实在叫人眼红。现在倒是可以理解为什么给专辑取名《Envy》了。

      之后也一直有关注这支乐队的近况,虽然东西漂洋过海拿到手、消息终于传回来时,已经是新闻变旧闻、近况成远况了。

      亏他还时常向喜好摇滚乐的朋友推荐Let me cry,现在本尊就站在面前,还跟自己聊了那么久,“东京来的”“摇滚乐队”“有个女性成员”,就差把正确答案怼他脑门儿上了,他都没能认出来,失败,这个Laughter当得太失败了!
      老张羞愧得脸红筋涨,根本不敢再去看朝原琉璃的脸,低头琢磨往哪儿撞可以保证能昏过去,不必面对这般尴尬的局面——

      “老张,杂志到了吗?”
      谢天谢地,有人来拯救他了!今天之前他还从来没觉得这小子的声音如此动听过,不啻天籁啊!

      “到了到了!”向乐队比了个稍等的手势,老张闪身又进了里屋,拿着一个牛皮纸大信封出来,递给门口骑自行车的少年,“12月的《科幻世界》,你拿好了。”
      “有人来买碟啊?”少年伸长脖子探头往店里看,发现几个顾客异于常人的打扮和气质后,好奇心也上来了,小声问,“新乐队?”
      他知道老张有些音乐制作方面的人脉,既是资深发烧友,也能说得上是半个从业者,没事就弹弹琴写写曲,偶尔还能帮忙混个音处理后期。真有不认识的乐队找上门来,那也是常事。不论什么到头来都是一个圈,圈子可大可小,权看有没有人引路。
      “都不是……你还记得我跟你推荐过一支日本乐队吗?”老张犹豫了会儿,还是说了,免得少年事后又来追问,“他们来北京取材了。”
      “知道你的名字就来店里看你了?可以啊你!张维你出息了!”
      少年往老张胸口擂了一拳,毫不意外地收获“没大没小”的呵斥,当即下来把自行车停到旁边,推着亦师亦友的老张带自己见识下。

      “你的……侄子?”看见老张身边消瘦挺拔的少年,朝原琉璃谨慎地选择了“nephew”这个单词。
      老张矢口否认:“不是不是!他在附近学跳舞,来我这儿买过两回磁带,就认识了,现在周末在跟我学吉他,学得还乱七八糟的。我订杂志就顺便加上他的那一份,到了就通知他来拿。都姓张,也算有缘,我是老张,他就是小张了。”
      尝试发了这两个音,发现也有点难,她便不勉强自己,微笑道:“你好。”这两个字用中文她已经可以说得很好了。
      小张冷不丁睁圆眼睛,半是惊讶于对方的发音,半是被那凛冽的美丽所震慑,双脚发软,羞赧和慌乱的心情同时冒出头,他好想逃,却逃不掉。
      只得用蚊子叫一般的声音回以问好,看得旁边的老张心下诧异:这小子怎么回事啊?
      但下一刻对上女歌手的目光,就什么都明白了。

      “你也……学……吉他……吗?”模仿了乐手弹奏的姿势,朝原琉璃问。
      小张讷讷点头,一双眼珠子狂转。
      她看向老板,询问店里有没有吉他,得知有一把木吉他,又侧过脸去问橘司可不可以弹一小段。
      “可以是可以,不过为什么?”橘司没多犹豫,乐队不能随便在外进行营业性演出,但是私下弹弹完全OK。
      “就当是给这位中国的小朋友做一下摇滚乐启蒙吧,Tsukasa大人。”她双手合十,与其说是拜托,不如说是在撒娇,“难得在海外遇见Laughter嘛,帮粉丝代一小节课、做做fan service不算什么吧?”
      “好……好,我弹。”

      看着橘司这副和被勾了魂没什么区别的样子,城岛夕月捂住脸,转过身去,像是觉得没眼看。
      但比起羞耻什么的,他心里反而存着更强烈的危机感,回东京之后必须找机会和阿司谈谈了,琉璃就让侑酱去。他得采取点行动,否则乐队迟早要出岔子。
      眼下的时间,就交给宇宙第一的guitarist尽情展示。

      小小的休息屋挤满了六个人,而为了给橘司腾出弹琴的余地,其他五个人几乎都是紧贴墙角站着。简单调音完毕,橘司想好弹什么,《このふたり》,整体行进不是特别难,但solo也编了点华彩,对吉他初学者算是比较好上手的曲子,适合在学园祭里组队表演。最重要的是,他现在用民谣吉他弹奏,不插电的效果也不会太差。
      “你叫什么名字?”开始前,他询问了少年人的名字,经过主唱、老板的两次翻译才顺利实现沟通。
      不知缘由正在发愣的小张挨了老板拍在背上的一巴掌才恍悟,连忙回答道:
      “张淇,我叫张淇!”

      *
      2021年8月,明星男团竞演真人秀节目《披哥》播出。第一次公演过后,在唱作组有着亮眼表现的黑豹乐队主唱张淇大受欢迎,人气飙升,堪称本季节目头号民推之光。因为柔美外形和一开口摇滚嗓的极致反差吸引了大批观众和新粉丝考古,节目组也顺势调整调整制作方向,在后续给予了这位哥哥更多表现机会,让本人在节目里“回应”了一些网络上热度较高的问题。

      “大家现在应该都知道我不是第一次参加咱们芒果台的节目了,但《披哥》其实也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第二次。”
      黑豹现役主唱曾经参加过不太契合画风的快男选秀,不仅在节目外被粉丝挖了个底朝天,节目内陆续有一些嘉宾在交流时知道。现在听张淇主动提起这个事,一众哥哥们都露出了有戏可看的微笑。

      “去年《歌手》公布首发阵容时,我就立刻想办法联络了洪涛老师,我说我知道每季都有踢馆环节,会来很多踢馆歌手,我能不能也用这个名义参加一次节目,踢馆不成功走人都可以,我完全没有负担,只是想上一次《歌手》。
      “但是没想到踢馆歌手的竞争也那么激烈,我虽然赶上了报名的末班车,但过去试音之后还是被淘汰了,回去的路上越想越难过,给大哥们发微信语音还差点哭出声来。
      ”所以这一次接到《披哥》节目组的邀约,我立刻就答应了,这次必须要来,勉强也算是弥补了去年的遗憾。”
      有过《我歌》参赛及主持经验、同时也是本季《披哥》主持值班生的胡海泉负责带出台本上的话题:“为什么这么想参加呢?”
      “因为首发嘉宾里有一位和我有很深的渊源,可能她早就不记得我了,但是我记挂了她很多年,可以说,我最开始下定决心要做音乐,都是因为她。”张淇解释说,这当然也是和节目组沟通过的环节,也正好让他道出那份迫切又遗憾的心情,“就是来自日本的朝原琉璃小姐,我在14岁时曾有幸见过她和她的乐队一面,并获得了橘司先生的吉他启蒙。”

      本集《披哥》播出后,有个话题是#张淇追星梦碎洪涛之手#,各家营销号将这段节目里的talk剪了出来,配上“追星人都懂”的煽情文案,硬生生把话题热度送上了实时热搜第二位。

      “……在我朋友那家小小的音像店里,她主动对我说了你好,我当时脑子根本就是懵的,无法思考,她一笑整家店都变得明亮了……后来才知道原来她是那么厉害的歌手,她的乐队也那么厉害,一出歌就能卖几十上百万张……我受伤不能跳舞之后就梦想着成为和她一样的人……得知她来参加《歌手》后立刻去练习了洪涛老师,就是期待能和她见上一面,亲口告诉她,当年那个傻乎乎的小张追随着你的足迹,现在也是个不错的歌手,请看看我的表演吧……”
      “对你来说,她应该是个灯塔一样的存在吧?”不知是谁的声音,“为淇哥指明前行的方向。”
      “是的。”当事人肯定了这个说法,因为内心里过分激荡的情感,眼眶隐约泛出一圈淡红色,“是一个非常遥远的梦。”

      然而世界很大,大到14岁的小张需要花上25年才能等到一个也许能和偶像同台的机会;世界又很小,只需要一根网线就可以连接上无数道神奇的缘分。
      这段视频最后被推送到了朝原琉璃那里。
      比起身边作风老派的一些朋友,她对于新鲜事物的接受力向来很强,参加《歌手》前就开通了微博,以一种不算高但胜在稳定的频率更新着,这部分内容后来也成为了被新粉积极考古的“日记本”。节目结束后,她和所有歌手都加上了某款绿色社交软件的好友,和个别人也一直保持着联络,这个视频就是对方发来的。
      也不止一个人发了过来,这一天她几乎被从早轰炸到晚。
      她点开视频,以她如今的中文水平早就可以自由上网冲浪了,所以也不难理解视频当事人都说了些什么。
      某些尚未尘封的记忆突然掸掉一身灰,弹了出来,她倏忽忆起二十多年前在北京采风的往事,想到鼓楼的音像店、忠于热爱而回国的老张、暴露Laughter身份的初回单曲碟、来取杂志的消瘦少年、小房间里阿司用木吉他弹奏的曲子,以及临走之前立下的约定——

      “下次再来北京,就是来开演唱会了,可一定要来看啊!”

      他们信守了承诺,两年之后Let me cry亚巡开启,海外第一站就是北京。
      但那次再回去时间就相当紧张了,根本没空和李桑等人见面,在工体的演唱会门票都是提前托小林桑送去的。
      再之后尽管有书信往来,却是再没见过面了,时间一长,甚至联络也几乎断掉。
      如今还能通过互联网接续前缘,她也十分感慨。感动和欣慰之余,又不免想到他在落选踢馆歌手时有多么难过和惋惜。
      好事多磨。她脑子里浮现出这个成语。

      年轻的朋友们发来新消息,说本尊自己也转发了,要不要上线回应一下,下一条便是相关的链接。
      朝原琉璃顺手点开,手机屏幕跳转到微博内,她进入对方主页,点击关注,“回关”变成“互相关注”,再返回转发了那条微博。

      SERAIYORI:小张,二十多年不见了,你好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就知道不能说什么“xx章一定写xx”的flag,绝对会倒
    之前看披哥就对张淇记忆尤深,查了下百科,条件很合适就拉来本章客串了,姑且是想写写一些“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也总算是cue到了文案里的“令和还能上歌手扶贫”,说的就是()
    琉璃的id是“Seraiより”的罗马音,意思是“来自Serai”
    我脑了一个自己觉得很好笑的梗,不能下章就写到好难受(痛苦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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