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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Chapter 5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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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要结婚?!”
“什么叫我也要?还有谁?”
杉原康弘原本是怀着些破罐子破摔的心情来跟朝原琉璃说这件事,但她的应对反应却出乎了他的意料,以至于现在他才是感到惊诧的那个人。
朝原琉璃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人连拖带拽的塞进了出租车后座,然后示意经纪人不用送自己回家了,有人陪着。
风见:?
“真的不需要我送你回去吗?”他偷瞄了眼后座上的别家吉他手,心下忧虑,Sugizo桑好像喝得也不少吧?
“嗯,Sugizo桑说送我,正好我们俩好久没见也想叙叙旧。”说这话时朝原琉璃忽然感受到了自己的成长,说起谎来是越发脸不红心不跳了,连睫毛都不会眨一下。
“那好,你顺利到家了给我打个电话。”
“没问题,你们也去玩得开心点。”
挥手告别经纪人和队友,朝原琉璃也坐进车里,向司机报了家里的地址,这才以眼神示意杉原康弘自己交代。
不知怎地他有些发怵,总觉得她现在就是一座处在喷发前夕的活火山。
但该说还得说,他索性把女朋友提结婚到自己再三考虑的全过程都讲了一遍。
朝原琉璃听见最后那句“既然绿子想结婚那我也没什么意见就这样吧”,皱紧眉毛,正色道:“你老实说,是不是让人家怀孕了才打算结婚的?”
日本虽然早在1948年就通过了堕胎法,但这并不意味着怀孕的女性可以自由终止妊娠,相反,堕胎法的通过本质是为了服务于《优生保护法》,即强制给精神、大脑、身体有遗传缺陷的人做绝育或流产手术,确保优质后代的降生。
而堕胎药对绝大多数女性都是个沉重的负担,10万日元的售价即便是让平均月薪20万左右的职场新人来承受也很不容易,更不要提国家对堕胎药的严格管控使得有钱也很难买到。如果需要流产,同意书上还需配偶签字,否则就不能进行手术。
艺能界从来不乏未婚已育者,平均道德底线更加低下的滚人有个孩子也十分常见,酒桌上多的是和骨肉皮一夜风流后喜当爹的八卦。对比之下,真要是因为女友怀孕而决定结婚的人反倒会被凸显成道德楷模。
杉原康弘哭笑不得:“你在想什么啊?绿子没有怀孕,我也不是为了这个才决定结婚的。”
朝原琉璃克制住冷笑和讽刺的心情:“……你最好是。”
“我说了,是绿子先提的,她比我大两岁,可能会有一些年龄上的考量。”说到这,他停顿了片刻,换上一副自嘲的口吻,“你也知道的,Serai桑,bandman从来就不是合格的丈夫候选,所以如果不能结婚的话,她大概会和我分手吧。”
这个描述让朝原琉璃想起了些什么,追问道:“这位绿子小姐,就是上次从老师家离开你想介绍给我认识的那一位吗?”
“是的。”
“那确实应该见一次。”她牵开嘴唇,用词像刀锋一样锐利,“看看究竟是怎样的女性才能让大名鼎鼎的Sugizo桑在乐队上升期抛弃顾虑选择进入婚姻。”
“乐队上升期”、“抛弃顾虑”、“进入婚姻”,朝原琉璃刻意在一个长句中咬重了这几个词的发音。暂且先按下乐队、事务所、唱片公司、广告商、赞助商这些工作上的事情不提好了,就像杉原康弘自己说的那样,没有人会认为bandman能做个好丈夫、好父亲。长时间待在一个浮华躁动的环境里,人很难不受影响,退一万步说即使真的能够做到坚守本心,不跨越最低的法律和道德底线,但是在那些无法推拒的交际应酬、动辄小半年的巡演、必要的地上波宣传之外,又还剩多少时间可以留给妻子与家庭呢?对方也不是艺能人,没立场要求人家理解这些。
就像刚出道的时候朝原琉璃还可以拿未成年推掉不少酒局,但如今也渐渐懂得进入艺能界就意味着会有很多身不由己的时刻,她又拒绝牵扯出家庭背景,只好前去参加。
视觉系乐队不像杰尼斯偶像那样有种种约束,无需为粉丝“守贞”,但恰巧也是那些热衷于耽美幻想的青少年女性构成了忠实拥趸的主力圈层,结婚这件事,再怎么样也避免不了对粉丝的冲击。
更何况,还是在Luna Sea发展的高速上升期。
结婚不同于恋爱,需要背负更多的责任,吉他手会为了这份责任做到什么程度呢,翘掉排练、演出,还是哪天突然闹消失?
不过这些都算是bandman的传统艺能了,多的是live之前为了躲避感情或者债务纠纷直接跑路让队友和经纪人收拾烂摊子的八卦。
只是说不得不去考虑结婚会影响到乐队活动的可能性。
“你是在……生气吗,琉璃?”隐约察觉到朝原琉璃克制在朋友和后辈礼节下的火气,杉原康弘小心问道,但以他对多年好友的认知她又不像是会因为这种事发怒的人。或许是这两天发生了什么?要不然她不会说“你‘也’要结婚”。
“什么?”朝原琉璃不解地回了一句,她的脸在她没意识到的时候变成了“我现在很生气很烦躁”吗?
他摸出烟盒,想要点上一支再说话,却又意识到还没下车,只好收回去,调整了一下坐姿:“我猜你可能觉得我脑子不清醒,根本没有想好就稀里糊涂地做了决定,而且你是女性,很容易就代入绿子的立场。可是琉璃,不仅仅是绿子会因为年龄到了而想要结婚,我也会渴望一个自己的家庭。”
“我到目前为止二十五年的人生里,几乎没有感受过家庭温暖,这一点你比绿子、比真矢都清楚。”
“……是,我很清楚,比谁都清楚。”
这句话甫一说出口,朝原琉璃便明白了自己今天情绪波动如此剧烈的原因。
母亲大人说有意让哥哥和小椿小姐在明年订婚,于是我也陷入了对过去的自己的恐惧中。
有了第一个小渊研斗,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直到和某个面目模糊的人入籍成为夫妇。
我害怕自己也变成小椿小姐,即便母亲大人说他们相处得不错,就当哥哥是她会喜欢的类型好了,但这依然无法改变自身命运被控制的事实。
于是我把恐惧转化为怒火,发泄在了告诉我他要结婚的小杉身上。
他是想从我这里听见祝福的吧?可我却说了什么,质疑他,讽刺他,毁坏他的好心情。我明明知道他没有幸福的童年,回忆里全都是灰暗的瞬间,被家里人逼迫学习小提琴,父母亲反反复复的争吵,母亲与奶奶的不和,不想升学想做乐队还被父亲殴打,他经历了这些还有直面婚姻的勇气,我难道不应该恭喜他吗?
各种情绪齐齐浮上来,朝原琉璃忽然垂下头去,以手掩面,杉原康弘听见她带着哭腔的、闷闷的声音从手指间溢出:“怎么办啊小杉……”
正大光明偷听了一路的司机终于忍不住看了眼后视镜,注意到他这个好奇的小动作,杉原康弘甚是无语。他被朝原琉璃搞得手足无措,不懂她怎么哭起来了,又不知该不该安慰安慰她,一只手悬在半空,犹豫是否要落下去。
到底还是搭在了她不停抽动的肩膀上:“哭什么呀?你这样会让我误会你真的喜欢我的。”
“我为你高……高兴……真的……”她想抹去脸上的水,却反而越抹越多,“正因为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才……知道你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建立与某人的连接的……”
轻轻给她顺气的手僵住了,浓烈的苦涩顿时弥散在整个胸腔内,杉原康弘张开嘴,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不,琉璃,如果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你就不会祝福我,为我感到开心。
听见绿子对我说想要结婚时,我既茫然又惊恐。见证过我父母亲失败的婚姻后,我开始怀疑这种社会契约是否真的能够带来幸福,至少在我们家没有。因此,即便在和绿子相处的时间里获得了快乐和安定感,我仍然没有负担起一个家庭的勇气。
我害怕自己和绿子也在无休止的争吵中耗尽爱意,站到彼此的对立面上去,但如果那个每天都能在家里见到的人是你的话,我好像又多了一点签订契约的信心。
是因为我们认识太久、习惯了生活中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吗?可是你却回避了我递出的试探丝线,告诉我无法想象出家庭生活的场景,既然理想中的道路已经不可能走通了,那我只有回归现实的选择。
人总有自负的时刻,我们过往的人生那么相似,所以我理所当然地以为你会走在和我相同的路上,不是那样的。
但是没关系,至少我们永远不会像我父母那样互相憎恶。
保持现状也很好。保持现状就很好。
司机没能看太久的乐子,从朝原琉璃开始哭到停下车也就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她难得不顾场合大哭一场,鼻头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像只小兔子。
唔,头发这么茂密,应该是安哥拉长毛兔。
杉原康弘感觉自己的联想很贴切,不过说出来保准会被她嫌弃,抗议“我就不能是个人吗”。
他跟着一起进了公寓,又坐电梯上楼,准备确认她安全到家了再走。
朝原琉璃掏出钥匙开门,一条腿都迈进屋了又退出来,问:“我现在能不能抱你一下?”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要求?不过杉原康弘没拒绝,配合地张开双臂。
她上前去拥抱他,稍稍踮起脚尖,附耳说道:“小杉,我会祈愿你能永远幸福快乐。”
剩下的话她没说,只是打气一般地拍了拍他的背。
【小杉,我会祝你和绿子小姐婚姻美满】
【这样我就可以告诉17岁的我自己】
【不要害怕将来会爱上谁,和谁缔结最亲密的纽带】
【你也有得到幸福的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叮,竹马股退市
sgz结婚的情节遵循了本人真实经历,一些童年不幸福长大变作精的实例(划掉),本来会想这条线的收束是不是写太快了,然后一看目录已经60章,我选择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