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0、Chapter 39 ...
-
月底，“～Truly Envy Truly Love～”巡演正式在大阪拉开序幕。
隔日的报纸便在娱乐版头条刊载了此次演出的盛况，演出场馆虽然叫做大阪城hall，但规模却远超hall级别，乐队直接四面全开，两层加起来共计动员了16000名观众，单场人数已经超越了武道馆，足以说明如今的人气已进入了next level。
就在四人充满干劲进行全国巡演时，Oricon的统计结果也出来了，《Envy》以首周27万、首月39万的销量高居当月榜单第三位，这是自出道以来首次有作品进入周榜/月榜前十。对于一个结成不到三年、出道仅仅一年半的新生乐队而言，这样的成绩再怎么夸也不为过。
恰好，《音乐与人》4月号便发表了主编市川哲史的乐评。
*
对于Let me cry这种难以用一两个标签就概括的乐队，笔者一直在期待他们带来更多的惊喜。相对于一辑《失乐园》在整体性上的把控，去年发行的三张单曲却显得摇摆不定。尽管Let me cry一直以团名为表记（据笔者所知，似乎是为了便于平分版权），但只要听过乐队出道前发表的作品，就不难分辨出四个人的风格取向。三张单曲《Weakness》、《Pride and prejudice》以及《Don’t fear》分别出自三位器乐成员之手，每个人的特性都表现得很突出。或许是因为乐队成立时间尚短，大家还在不断磨合。相较于其他动辄便在地下活动四五年才能迎来major debut的摇滚乐队，Let me cry实在太过幸运（这也是出道以来饱受乐评家诟病的一点），以至于有些本该在出道前就解决掉的问题被迫留到了这之后。
当然了，笔者无意批评唱片公司对潜力股的大力押宝，也并不认为乐队就应当熬上个好几年方可获准进入主流视野。Let me cry在受到幸运女神垂青之前，其实早已证明了他们是受得住这份运气的乐队。
开头说过，Let me cry的一二三单风格各异，但大体上还是延续了乐队自首专《失乐园》以来那种摇摇欲坠的不安定气质。笔者与四位成员都有接触，必须要承认，拥有超强表现力和消化力的主唱Serai居功至伟。声线和形象都具有非凡的可塑性，因此无论是哪一位成员的曲子，都可以通过Serai美妙的嗓音转化成具备乐队色彩的作品，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主唱属实是乐队的门面。（笑）
在摇滚这样一个几乎被男性牢牢把持的领域，年纪尚小且外型亮眼的Serai显然是异类中的异类。任谁看了也会觉得即使不在名校念书，进入大手事务所做酒井法子、松雪泰子才是光明坦途。然而令人惊讶的是，Let me cry却是由Serai和Yusuke一手组建起来的，乐队名也是由她所取，纵观乐队结成至今经历的种种大事件，也基本上都是在她的主导下促成的。拥有Serai的Let me cry，就像一柄打磨锋利的尖刀，狠狠扎进了摇滚圣殿的地板。
这篇文章写到这里似乎变成了对Serai一人的赞美（笑），笔者可以保证，对Let me cry四位成员的喜爱之情都是一样的，我平等地喜欢着Serai桑、Tsukasa桑、Yusuke桑和Yuki桑。
话题转回到此次的专辑上，《Envy》与前作相同的地方在于Serai极具blue色调的演绎，但比之《失乐园》，又在气质上更显成熟。专辑运用常见的宗教世界观，不断探讨人与神的关系，这个主题从一辑乃至更早的indies时期就投入使用，延续、贯穿了Let me cry的全部音乐作品。《失乐园》中首曲《最后的真神》末曲《神的葬列》其实就已建立起了独属于他们的世界观，《Envy》则进一步将其拓展：当曾经伟大光辉的神明一一死去，人类逐渐崛起，隐隐有成为新神之势，“我”这个最后的旧神应当如何自处？
在世界各国的神话中，都有神明创造人类的记述：赫西俄德在长诗《神谱》中描写众神创造出金银铜铁四个时代的人类；西方相信上帝在第六日创造了地上的生灵和人；中国有女娲仿造自己的模样用泥捏出最初的人类；伊邪那岐伊邪那美兄妹孕育出高天原三贵子进而有了大和民族，时至今日，神道教依旧是日本国教，也仍有不少人坚信自己是神的子民。不过无论在哪里，到了后期，“人话”都会逐步替代“神话”，典型例子古希腊悲剧，从埃斯库罗斯到索福克勒斯再到欧里庇得斯，剧作家的笔触落点一步步由神转移到人身上。笔者大胆猜想，Let me cry的第三张专辑的概念也将是如此。
大多数经典作品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存在感稍弱的歌曲，又或者前段好收尾好却中盘萎靡，《Envy》全专十首歌共53分钟26秒绝无一秒钟有冷场之嫌。93年发表的三首单曲在收录进专辑后，因为有了其他歌曲做承接与协调，也变得无比和谐。以失去信仰后暴露出神明弱点的《Weakness》开头，奠定整张专辑基调；“我究竟是爱你还是嫉妒（逐渐超越我而变得强大的）你”，以表达神对人的复杂感情之曲《Envy or love》撑起中盘；以歌颂向往毁灭与死亡之爱的《Dying joy》完美收尾。开头中间结尾过渡顺畅，歌曲与歌曲之间紧密连接，本张专辑在整体性上已然超越了《失乐园》。
《Envy》的另一个突出之处便是编曲，精巧而不做作，绝非一些批量糖水情歌的流水线制作。《Weakness》从低到高循环往复的“波莱罗舞曲”式编曲简练却不简陋，Tsukasa饱满悦耳的12弦吉他、Yusuke有如鬼魅般始终萦绕全曲的贝斯、Yuki在重复中做出新意的魔性鼓点，配合上Serai庄重又飘渺的歌声，立刻就描绘出了一幅神之将死的画面。
从诞生伊始就注定会成为名曲的《Voice》，围绕着专辑主题深刻表达了神的困惑：“难道你还没有听见吗/我内心的声音”，“如果终焉是fated fate/又为何将我遗留在失乐园”等等。比起录音室版本，现场演出的节奏不断加快，充满了强烈的疾走与激昂之感。Tsukasa代表性的速弹solo更是迷人，全然不输主唱的风头。
第三首《Don’t fear》出自队长Yusuke之手，是很有个人特色的live金曲，突出的节奏、优美的旋律，只听过一次就能顺利跟唱。只要多听几首Yusuke的曲子就不难发现他在作曲中有意融入pop色彩，因此从来都不会刻意挑战高难度的演奏（这点和鼓手Yuki完全相反），只要在live上出现全体大合唱环节，不用怀疑，多半就是贝斯手的歌。此外，简练却不失华彩的bass line对于贝斯新手也相当友好，想在校园祭中组乐队演出博得女生们的欢呼与桃心眼吗，选择Yusuke桑的曲子准没错。
紧随其后的便是Yuki桑回应评论家们的尖锐之作《Pride and prejudice》，节奏组的歌一前一后出现便难免令人思考，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乐队？此前笔者就思考过，也在采访中指出了Let me cry独特的蓝调气质。如若Yusuke代表的是雨后初霁的青空之蓝，令人心生愉悦，那么Yuki在纯度坐标轴上就是无限趋近于黑的深蓝，表现的是重金属乐队狂暴的一面。歌曲第一句“how dare you”振聋发聩，既是神对人冒犯轻慢自己的质问，同样也是乐队自身对评论家长久以来犀利评判的回复：指责我们披着偶像乐队的皮哗众取宠的你们，是否也被自己的偏见所蒙蔽，从而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但排除掉这些因素，只关注歌曲本身，笔者依然会大力推荐。无他，想要欣赏到乐手和主唱被逼到极限的模样吗，那么就来看看《Pride and prejudice》的表演吧！
《Envy or love》，作为本张专辑的脊梁牢牢撑起中盘的title song，笔者拿到sample盘全专按序听过一遍后，就深深地陷入了此曲爱恨交织的复杂情境中。此处的“爱”当然可以理解为月九档中都会男女的情与爱，毕竟Let me cry的歌总是可以激起当下人的大量共鸣，但结合专辑主题，更为准确的解读还是神人之爱：“我”将“你”创造，赋予“你”生命与智慧，却在看见“你”强大起来后开始嫉妒“你”。“深爱你的我/却被无名的妒火所燃烧”，Serai把握起这样复杂的情感越发得心应手，全曲有好几处歌词都写得极为怨毒，偏偏又特意变换为甘美的声线去演绎，仿佛精分一般，实在听得笔者头皮发麻。
后半的几首歌都可以放在一起谈，《Wonderland》、《Like yours》、《My wish》和《Yet to touch》，共同描绘了无论是神还是人都再也回不去的仙境乐园，因此更加渴望那尚未触及且永远没有机会实现的心愿。这也印证了笔者前面的猜测，Let me cry的音乐是从书写“神话”到书写“人话”。
收尾曲目《Dying joy》，仍然是不得不听的绝佳好歌。全曲长达十二分钟，一首渐进型的镇魂长诗。编曲简练不花哨，擅长电吉他的Tsukasa以木吉他起头，继而加入各种乐器效果，慢速在高潮后变中速最后又回归原速的鼓，时有时无宛如幽灵的贝斯，大提琴低沉宽厚的声音作为歌曲底色，配合上大气却不失细腻感的人声吟唱，虽然是歌颂毁灭与死亡，却让人如同置身宏伟阔大的英灵殿，或许这就是Let me cry想要传达的“濒死之幸”吧。
将《Envy》完整听过后，相信大家都能理解Let me cry为何能够创下地下乐队最早major的记录了。即便同样拥有女性主音而被列在一起加以点评，但Let me cry不同于Judy and Mary，更不同于Zard，纵使放眼整个日本摇滚界，也找不出第二个有如此气质的乐队。作为一批出生于战后、青少年时期就早早见识过泡沫时代、又在经济大萧条的平成初期开始活动的摇滚乐手，音乐中“神”的逝去多多少少也暗示了日本经济二次腾飞的美梦破灭。投机热潮退去之后，“神”也无处容身，这样深刻的痛苦和迷茫，难道不正是当下的我们所经历着的东西吗？
是以，笔者一直对Let me cry持有期待和憧憬。像这样年纪轻轻就能做得出这种水平音乐的乐队，即便无法成为日本摇滚王冠上最闪耀的明珠，也必将成为蛋糕塔顶那一颗格外鲜红的樱桃。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太难写了，所以没去考据94年3月的o榜，按剧情需要写了乐队销量排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