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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Chapter 30 ...

  •   世间不如意十之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

      这是朝原琉璃没办法叫上队友陪伴的原因。

      于佐佐木,她是一道壮士断腕的前行者;于城岛,她是承托人生与梦想的东京大小姐;于橘,她是收留流浪小狗的好心人。哪怕是知晓她为了离家做乐队经历过什么的队长,其实和另两个队友一样,都没办法站在客观的立场上看待她,对他们三个人而言,朝原琉璃从来就不是需要自己去领导和关照的对象。

      像她那样强大又坚定的人,他们其实是难以给予有效意见的。

      倒不如维持现状,从一开始就不要掺和进难以捋清剧情发展的朝原家物语中,她也不愿跟日日都要相见的队友解释究竟为什么会与家里闹翻成这样。

      所以最后朝原琉璃投向了相识十五载的竹马,两个人家里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能互相抱团取暖,而且不在一个队,即便同他说了那些事,也无需担心今后相处起来尴尬。

      虽然今天的计划出了点变动,不过问题不大,河村隆一也在刚刚好的那个范畴里。

      再近一点会觉得难以启齿、再远一点会担心冒昧和唐突,是不远也不近、可以把话都坦然向他说出口的范围。

      “Ryuichi可以想象得到吧,偏差值超过70的庆应jk,突然自作主张申请了退学,要和在外面认识的男人搞地下乐队,怎么劝都不听。这种情况下,一句‘出了这个家门就别想回来’才符合接下来的剧情走向。”

      朝原琉璃隐去因为观念冲突而挨打入院的事没说,将自己与父母亲的矛盾简要概括为“优等生琉璃酱的青春期叛逆”。对比她的亲身经历是太轻也太浅,半点儿都没能触及平静水面下的黑暗漩涡,但也没必要把那些都倒给他,会吓到他的吧?

      “就算上普通高中,肄业也不是件小事,别说你念的还是庆应了。”从文京开往成田国际机场的这一段路很长,但路况没有很复杂,河村隆一能在开车的同时稍微留点脑子出来思考。他很容易就接受了朝原琉璃的说法,父母与子女确实会因为学业而对立,尤其是控制欲强烈的精英父母对上有着清晰自我主张的孩子,闹翻天不是不可能的。

      “而且也有我冒犯到我父亲家主威严的原因在,总之……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那你待会儿见到他们,不怕又闹矛盾吗?”

      “所以我这不是叫上Sugizo……好的,现在是Ryuichi了,要是有什么情况,就拜托你啦。”

      听见朝原琉璃用诚挚的语气说出这种话,河村隆一一时之间难以分辨她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那么想。虽说摇滚乐手干出什么事都不稀奇,但他们major之后就被唱片公司再三叮嘱要自我管理,进入主流视野之后就不能再像地下时期那样无法无天……他开始有些头疼了。

      注意到他的反应,朝原琉璃笑了,是因为感觉到愉悦而发自真心的笑:“啊,我确实有‘万一苗头不对就把Sugi酱推出去替我挨骂’的打算,我父母都认识他,对别人的儿子总会客气些,但是是Ryuichi的话,我不会让你无辜遭罪的。”

      “我会保护你的,神奈川最好的vocalist。”她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语气严肃,像是真这么想——大不了先让他在一旁等待,这样总不会被波及。

      无视掉前半句,他挑眉反问:“为什么不是东京最好的vocalist?”

      “因为东京最好的是我。”朝原琉璃想也不想就回答说,“尽管Luna Sea是已经正式出道的前辈,但在唱歌上,我有不会输给任何人的自信。”

      河村隆一略感意外,以他对朝原琉璃的认知,她不是那种会把话说得特别满的性格。不过嘛,十八九岁的时候,谁还不是尾巴翘上天,觉得自己世界第一了不起呢?

      这样子的琉璃酱,倒是比过往每一面都更可爱。

      路上堵了下车,两人到达机场时已经是傍晚了,慌慌忙忙找到飞往纽约的国际航班过关处,那里有不少游客打扮的人正在排队。

      大家都人手两三个行李箱,办理了托运的也背着包,朝原琉璃与河村隆一四手空空,外形打扮也不同寻常,立刻就引起了旅客的侧目。

      河村隆一也帮着寻找起一些父母儿子三个人的组合,但没来得及多看,他就被朝原琉璃扯着衣服拉到了一旁。

      她的脸上写满他从未见过的央求意味,嘴唇颤抖,仿佛强忍着莫大的悲伤:“对不起……请……先不要推开我……”

      幽微的声音传进耳朵里,肩上逐渐溢散开的湿热感比那更早一步让河村隆一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在哭。

      在人来人往的成田机场,她抓着他的衣服下摆,额头抵在他肩膀上,正竭力压抑哭声。

      众所周知,Let me cry是没有不良的正常人乐队,很难在除了live house和打工之外的地方见到四个成员。

      更不必说,无需为金钱发愁的Serai。

      换言之,叠了一层又一层光环的美貌主音,没有人能摘去她迷雾般的面纱。

      即使与朝原琉璃早早认识,因着队友的缘故,又接触颇多,河村隆一也不认为他们俩有超出熟人这层关系的可能。

      但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平成4年,河村隆一意外触及到朝原琉璃斑驳复杂的内心。

      顺着那道伴随哭声而绽开的裂缝,他看见了她尚未愈合的伤口。

      [该怎么评价河村隆一的《Glass》?1997Oricon年单曲总榜15位?男solo中难得一见的百万大hit?被外国歌手两度翻唱的经典名曲?或许歌手本人的回应最为贴切:“《Glass》是想着某段回忆写出来的歌,在那个瞬间,我的心也变成了和眼泪一样脆弱透明的玻璃。”]

      此时此刻,1992年8月的某个黄昏,成田机场内,还没有成为当红歌手的河村隆一,面对情绪失控而落泪的朝原琉璃,所能做的不过也只是放任同情与可怜在自己那颗柔软玻璃心中泛滥之前,充当人形支架供她倚靠。

      广播里传来呼唤旅客过关登机的通知,朝原琉璃这才抬起头,抹掉眼泪,她除了水痕没留下别的,不至于把他衣服弄脏。

      “抱歉,衣服拿给我洗……”

      “要不要去吃点东西?开了这么远的车,我有些饿了。”

      “……好,去吃饭吧!”

      朝原琉璃很感激河村隆一什么也没问,尽管他极有可能猜到她为何突然崩溃,无非是看见了父亲母亲和哥哥,无比和睦的一家三口,和睦到只要她出现就会打破这份温馨送别之景。

      他知道,但不问,也没提,一如既往的善良与温柔。

      但她认为有必要向他坦言。

      热闹的日式料理店里,就着寿喜锅升腾的白雾,朝原琉璃说了一些连两人共同好友也不知道的事。

      “其实不是我父亲赶我走,是我跪在院子里挨了一顿打之后自己坚持离开的。”

      “他下手很重,可能是真的想把我打死。或许将来有一天我父亲会后悔曾经那样对待过我,但在此之前,我的出现和存在会反复提醒他做错了,国家议员怎么会出错呢?所以他绝对不会率先向我低头道歉。”

      “也就是说,我们家并不欢迎我。”

      河村隆一听见“议员”这个单词,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啊,我完全明白了。】

      这已经超出了精英阶级的范畴,朝原琉璃的来头比他想象中还要大,她会说“我们家没有我的位置”这种话也完全不奇怪了。

      “但是没有关系,只要我出道了,成为知名歌手,红到全国所有杂志封面都是我的脸,走到哪儿都会听见我的歌声,那样就是我的父亲承受折磨了。”

      河村隆一不会没眼力见到擅自评价朝原琉璃与家人的关系,相反,他现在更加敬佩她的勇气与毅力了。从无到有,组建一支乐队,让它在短短一年间名噪东京,十七岁的自己可以做到这些吗?他自问没那个本事。

      朝原琉璃一眼看穿面前人的所思所想,亲手拂去他心中刚刚萌生出的光环:“Ryuichi,不要觉得我很了不起。我不过是……幸运的既得利益者。”

      在往后十多年的时间里,朝原琉璃反复思考过这个问题。她幸运吗?乍看上去仿佛是的。像豌豆公主一样长到十七岁,离家追逐梦想又遇上了三个很棒的队友,大家相互扶持着从不到两百人的live house走到强行塞下将近六万人的东京巨蛋,屡屡创造销量纪录,后来人提到90年代的日本摇滚乐队就无法跳过Let me cry。

      一眼望去,俨然是条黄金宝石满地的璀璨人生路。

      然而她为此付出的反倒更多,所以哪有什么成就是光靠幸运一词就能悉数概括的,她甚至可以说,那些都是命运夺走她的一切后随手丢下的补偿罢了。

      但倘若让朝原琉璃重新选择,她还是会在平成3年的夏天离开港区本家,成为Let me cry的主唱Serai。

      就像她现在说的话一样,不论前路还有多少艰难险阻在等着自己,她都不会放弃,并且一定要走到顶峰。

      被朝原琉璃那份决意所感染,河村隆一忍不住开口附和:“也一定会走到顶峰。”

      “那这就算是我们俩的约定了,神奈川第一主唱君?”

      “哈……是日本第一主唱。”

      “不,是我。”

      “那么在成为第一的路上,谁也不要掉队。”

      “我不会的,你也不要。”

      说完这话,朝原琉璃突然笑了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像小孩子一样为了什么东西和人争辩过了。本来在机场看见父母哥哥还觉得很难过,她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同姓的局外人,出现在他们面前好像只会带去惊吓,但现在却已经恢复了动力,甚至比之前还要充足。

      她要成为日本第一的主唱,要带领Let me cry成为日本最顶尖的摇滚乐队,要证明当初离家的选择没有错。

      “那么,重新认识一下吧。”朝原琉璃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新闻主播的语气做着自我介绍,“河村桑,你好,我是朝原琉璃,Let me cry的主唱Serai,东京都人,目标是日本no.1。”

      河村隆一连忙回礼,也学着她的样子说话:“朝原桑,我是Luna Sea的Ryuchi,本名河村隆一,来自神奈川,目标也是日本第一,今后还请多指教。”

      “我明白了,今后也请多多指教,隆一君。”

      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情景剧演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再继续真的有点傻。

      朝原琉璃假咳两声,止住笑:“Luna Sea已经major debut了,我也会努力追赶的。”

      说到这个,河村隆一想起来不久前有听说松本秀人和林佳树都打算签Let me cry,似乎还有别的唱片公司也注意到了这支新生乐队,就是不清楚朝原琉璃四人的想法如何。

      “你们有考虑好签给谁吗?Sugi酱说Being那边也来了人?”

      “消息很灵光嘛,Being是派了人来,还有Sony和EMI。我就直说了,我不考虑Extasy。”

      “因为有了主流的唱片公司可选择吗?”

      “是也不是。加入Extasy Records,几乎可以预见到Let me cry这种新人乐队会被打上Yoshiki的烙印,我们都不想。当然,期盼能尽快major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朝原琉璃抬起眼皮,笑:“谁都渴望major,谁都没说要怎样在major生存。也许踏出那一步反而会坠落得更惨,但是因为恐惧而不去做的话,会后悔一辈子的。”

      在那个朝原琉璃变成Serai的瞬间,河村隆一确实看见了火焰在她的瞳孔深处摇曳。

  • 作者有话要说:  『瑠璃』が『Serai』に変わる瞬間……瞳の奥に炎が揺らめいているのを、確かに見た。
    朝原大小姐退学之后第一部分,完。
    (用日语打出这句话气氛突然变得燃起来了是怎么回事)
    ·
    名曲《Glass》,邰正宵和辛晓琪都翻唱过,前者的版本叫迁就,后者叫玻璃,姚贝娜唱过辛晓琪版。同年发行的第四张单曲《Love is》被古巨基翻唱过,陈慧娴的《严重》也是617作曲,他自己的版本叫《古の炎》,收录在《人间失格》这张专辑里。
    忘了是哪首歌还是哪张专辑的豆瓣评论了,大意是说,河村隆一年轻时长得像个作家,没想到真的演过太宰治,《人间失格》就是他出演了同名电影之后制作发行的专辑。电影没有熟肉连日语字幕都无,我当初强忍着对太宰治的嫌恶对照作生平事迹看完了,感想是不论哪一版都很难看下去,但这版至少选角对味了。当初因为泽尻去看了小栗旬版,有一说一,这个呆宰看起来太健康了,作家本尊要是长这样,健身狂魔三岛不仅不会辱骂他娘娘腔没有男子气概反而会冲上去跪舔吧(划掉
    扯远了,主要是想感叹8、90年代的霓虹友人为华语乐坛委实做出了巨大贡献,which means玉置浩二中岛美雪你们赶紧写歌不然大家要没东西唱了!
    ·
    然后就是作话开头说的,这篇文第一部分写完啦!
    刨除掉intro正好三十章,大概11万字的篇幅,看过我写深红的朋友就知道我的flag立得飞起,不过60这篇控制得还比较好,基本上就三个部分,开头写从朝原琉璃到Serai,中间写Serai,最后又回归到朝原琉璃(咦
    后面两部分我还得整理整理思路考据一下,更新会很随缘,真的真的很随缘,欢迎催更,也欢迎在评论区给琉璃和哭团画大饼,万一就被我写进来了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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