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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Chapter 15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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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会结束后，朝原琉璃往家里打了个电话，约定了一个时间回去拜访祖父大人。
回去的路上顺手捎上一本封面是Let me cry的音乐杂志，在四个人身边是用醒目又写意的橘红色明朝体写成的标题：自身最新纪录、专辑销量200万达成！
特地带上杂志很像是小孩子考好一次就迫不及待向大人邀功，但朝原琉璃还是觉得有这个必要。作为职业歌手活动久了，她越发感受到宣传的重要性，譬如说lmc刚出道时Sony总是反复在提“主唱是庆应女高肄业”这个话题，久而久之便会在公众心中留下一个谜团，让人想要去看看这个“名校出身的主唱似乎在不务正业、自甘堕落”的乐队究竟是什么样子，所以，就算是对看不怎么上这份事业的家里人，也得时常在他们面前摆大字报，她就算是不升学就职照样能在别处成为行业第一流。
即便事先没有通过电话，朝原智之一看到风尘仆仆回来千代田的孙女就知道她此行的目的，主动抛出钩子：“是笃君在关注你，但和聪君无关。”
朝原琉璃掀起眼皮，目光陡然变得尖锐：“二伯父？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什么时候成为电通的董事了？”
“说来也巧，正好是几个月前你的私生活见报的时候。”朝原智之说，眼帘半闭，挂起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朝原琉璃一时无语，她确实是没太关注家人的工作与事业，以至于前几天听见经纪人说一位A姓董事有在争夺大赏的公关过程中出力，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或许是和自己有关系的人。
“怎么，觉得这个大赏不是纯靠你们的努力得到的，心里有想法吗？”
“不，我不会那么想，二伯父也不过就是锦上添花。《Prayer》大卖固然有各方面因素的集结，但无论如何，Let me cry是今年最受瞩目的乐队之一是事实，我们的成绩都是靠一场一场live巡出来的，这是整个lmc团队的功劳，我不会妄自菲薄，也不会偏激地拒绝这份助力。”
听罢，朝原智之露出了赞许的神色。家里的人一多了，就难免会有心气高的孩子，这其中大多数既好胜又敏感，想要做出点成就，又唯恐借了家族的力量就不是“自己的奋斗”了，最后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已。慎太郎就是其中之一。
果然还是琉璃最成熟、最出色——他如是想——只可惜是个女孩，和聪君的关系也不太好，有背离家族的风险……
短暂的思考被朝原琉璃随之而来的疑问打断：“不过，祖父大人，我还是想知道二伯父去电通挂职有没有我的因素在其中？他和我父亲从小就是最要好的兄弟，我不觉得二伯父会特地来关照一个叛逆不听话的侄女的乐队事业，他一定还有别的目的吧？”
“去电通很正常，他在法政部门担任大臣时，就和那边有过密切的往来，去了之后顺手做点什么也正常。”朝原智之回答说，没有正面回应朝原琉璃的疑问，但她已经能品出点什么来了。
“助力Let me cry拿到大赏，是为了把我的乐队推向人气新高峰；动用能量和资源让广告商谋求与我的单独合作，是为了把我从这个人气乐队中剥出来，更红、更醒目、也更主流。频繁作为广告模特和厂商代言人独自出现的Serai会越来越偏离摇滚乐队主唱的定位，Laughter会产生危机感，我是否到了和Let me cry分道扬镳的时候，是否要转型变成流行歌手，是否会导致乐队分裂，最后我的乐队事业失败，就能乖乖回家来了——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朝原智之没说话。
什么都不说也是在表态，朝原琉璃旋即了然，想来自己的猜想应该八九不离十。伯父当然可以说自己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关照一下在主流演艺界活动的侄女，可这何尝不是一种捧杀？她真的离了Let me cry开始solo，很难达到同等高度的成绩，更不必说超越了，其他三个人也是一样的，就算女歌手大众性强、更容易收获全年龄层的喜爱，但单打独斗什么时候都是很难的。
Let me cry也才刚刚开始起飞，她会尽最大力量守护住这个小小的理想国。
“二伯父那边，我不会再多问了，但是也希望您能向他传达我的态度，Serai和Let me cry是一体的，”想了想，朝原琉璃说，“但有一件事我比较好奇，祖父大人您是怎么看待我的，又是怎么看待我在外面做这些事的？”
“你从小到大都是个主见强烈的孩子，看着乖巧但其实比谁都有主意，就算当初是我来劝阻你，你也不会听我这个老头子的话，放弃和你的队友组乐队吧？”朝原智之不答反问。
朝原琉璃颔首：“是的，不过那样的话我肯定会吃很多苦头就是了。”
“宁愿挨打进医院、在外面吃从未想象过的苦也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假如你的乐队没有成功，你还会觉得这一切值得吗？”
这个问题让她觉得很好笑，但是在长辈面前嗤笑又太失礼，捂住嘴假装咳嗽两下，调整好心情，说：“只做能成功的事，那叫什么人生呢？那不过是小孩子玩过家家。”
“是啊，人生是不会只有好事的，哪怕是在我们这样能够隔绝很多风险的家庭里，”朝原智之说，表情是罕见的凝重，“琉璃，不仅仅是对你，你所有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都一样，如果想好了认真要做的事，那么但做无妨，你身上同时流着朝原家和清水家的血，你总会知道自己真正的路在哪里。”
朝原琉璃垂着头陷入缄默，最终只能吐出来一个苍白的单音节。
*
《恒温地狱》200万销量的东京体育报特辑摆放在首都圈大大小小的便利店入口处时，朝原琉璃去上的那期《TK Music Clamp》已经播出了。虽然是深夜档番组，但好在并不是生放送，她配合小室哲哉的行程安排抽了个下午的时间去录制，开场前就是知名制作人的溢美之词，听得她差点想找个地缝躲起来。
小室哲哉（T）：“今天是12月的第二位嘉宾，这一位我本人也期待很久了，总而言之是大家都很熟悉也相当好奇的来宾，Let me cry的Serai桑，你好。”
朝原琉璃（S）：“小室桑你好，请多多关照。”
T：“其实之前有在别的地方见过，但只是草草问候了一下，最近乐队又变得很忙碌了吧，还能抽空来上节目真的很感谢。”
S：“最近刚结束休假，又到了年末，日程确实是比较紧张。小室桑应该也是吧，除了给其他音乐人制作歌曲，本身还有Globe的活动，是怎么平衡这部分的？”
T：“我自己是没有特别去考虑过这种事情，反正生活中大多数时候都在思考如何制作音乐，睁开眼睛就是写歌和修改，闭上眼睛梦中也是各种音符旋律在跳动，作为Globe的成员要在台前登场的活动见缝插针安排在这之间就好了。”
S：“小室桑真是非常勤奋的天才，和印象中完全不一样。我自己就是专注于Let me cry的活动，会习惯性把乐队放置在我之前。”
T：“啊，多谢，我对Serai桑也是差不多的想法。第一次听到《Envy》那张专辑的时候就想着一定要亲眼见见这个乐队的主唱，后来真见到了又觉得很嫉妒（笑），这么年轻又这么可爱，唱歌又很厉害，如果是在Avex的甄选会上看见，我一定会立刻把她签下来。”
S：“我一直都是比较老成的性格，所以周围也很少有人夸我可爱，小室桑不是在说搞笑谐音段子就好了*（笑）。如果也像安室桑或者华原桑那样在小室桑的手下作为solo歌手出道的话，我会天天和你吵架也说不定，成员们都说我是一个非常固执的人。”
T：“我也总是被人说固执，大概是身为创作者的自尊心吧。冒昧问一下，Serai桑今年多少岁？”
S：“21岁，我是昭和49年2月出生，差点就要四年过一次生日。”
T：“那真的很年轻，在我看来精神很饱满，皮肤也非常清透。我不是已经三十多岁了吗，身边也总是围绕着三十代的朋友，到了这个年纪就免不了会有各种各样的烦恼，会对自己的人生感到困惑和茫然，Serai桑作为二十代初的artist，会思考这方面的问题吗？”
S：“其实是有的，我是容易思虑过度的人，最近在思考要怎么样在自己喜欢和大家喜欢之间取得平衡。小室桑是很有名的制作人，应该能在这之间取得最大公约数吧？”
T：“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作品被人讨厌吧？当然，我在作曲时就会有意考虑要怎么样做才能降低欣赏门槛。一个一个地制作，一边大致考虑所有的可能性，再一边根据市场选择而前进，总之是希望尽可能地贴近大家的耳朵。”
S：“日本的流行音乐，这其中也包括摇滚乐，从一般取向上来说，我认为都和小学生唱歌一样，有固定的范式，比如说A旋律B旋律C旋律依次进入、重复，第一段和第二段再进行升调、降调或者节奏感的调整。不按照这样的程式去写歌也有可能获得成功，但果然大家都还是习惯这样去制作音乐吧。”
T：“不然的话就会有卖不出去的风险了（笑）。”
S：“所以给筱原桑制作歌曲时就是采取了先副歌再A旋律段的范式吗？”
T：“直接以副歌开头的话，更能够抓住听众的耳朵不是么？Let me cry的《Deep in your eyes》也是一样。Serai桑想要制作什么样的音乐？”
S：“我想要做给人听的音乐。”
T：“也就是会优先考虑大众的取向吧？在这一点上我认为自己和Serai桑想法相近，我希望我的歌能被许许多多的人听见。一想到在录音室里用合成器写好的曲子居然有成百上千万人听过，我的心声、思考、疑惑、情感能传递到那么多人身边去，就会感觉到很奇妙，但是也会十分幸福。”
S：“没错，哪怕已经是职业音乐人了，我仍然觉得有那么多人听我唱歌这件事像《古事纪》里会收录的精怪传说。此外，我也在思考另一件事，小室桑给大多数歌手制作歌曲都是会包揽词曲的吧，那么你认为作为创作者应当书写最真实的感受，还是保留一部分自我？”
T：“Serai桑是在担心展现出太多的自我后会很容易被议论和针对吗？确实，创作歌手就是会有这方面的烦恼。”
S：“有朋友对我说过人不会因为展示了真实的内心就受到伤害而倒下的，但知名的artist发表的东西都会被媒体和粉丝用放大镜来研究，当然我不是说我和Let me cry就是那种一言一行都会被盯着看的artist……”
T：“没有哦，在我看来Let me cry桑已经是人气相当旺盛、也自带话题的大人气乐队了。”
S：“谢谢小室桑（笑）。我的确会有所顾虑……是否要完全呈上我的心，作为作品的养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