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海向晚》告别岚山

4、chapter 4 第一张合照

　　“我给你看那几年青春就像是涂满了劣质油彩的画，我们在画中捧花，装成巧舌如簧的漂亮哑巴。”——《真相是假》
　　顾岁春把对乔年的情感当成喜欢，偷偷藏在了心里。但她的这份喜欢很快被自己打碎，也就不算什么秘密了。
　　十二月，第一场雪悄然落下，全校的学生都为此欢呼，也不知道哪来的规定，下雪天早放学，早下课，留给学生玩雪时间的同时保证温度不算很冷回家路上不是全结冰。
　　顾岁春准备了很久，她想告白。
　　柳珩钰因为身高原因，和一个叫钟韵曦女孩调了位。钟韵曦性格很好，说话温温柔柔，开朗活泼，却不失分寸。正因此，她和乔年的关系也不错，顾岁春曾经以为乔年喜欢钟韵曦，但直到和她接触起来才发现，这样好的女孩是对谁都很温柔，善待身边的一切，而非只对乔年一个人那么好。如果乔年喜欢的是她，那么顾岁春心甘情愿，真心希望两人可以好好的。
　　钟韵曦和她的生活经历有很大的相似之处，她们都是父母离异，被原生家庭冷暴力的青春期女孩，她们都有自己的小秘密，或是喜欢的人，或是不会做的题，总会有那么一些些问题，足够她们聊上一天。
　　下雪那天，顾岁春围了一条暖和的棕灰拼色围巾，她梳了马尾，带了黑色蝴蝶结，校服外面套了一件好看的风衣，开开心心等着吃完午饭和乔年一起去玩。
　　她知道乔年也一定会去玩，他说过他喜欢打雪仗。所以当顾岁春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玩时，他答应了。
　　不太好的消息是，高萱的眼镜坏掉了。张雨晨和另一位同学打闹时，眼镜被摔在地上踩坏了，前脚顾岁春带着两个人去找老师，后脚乔年就心不在焉了起来。
　　“你怎么了？”顾岁春问他。
　　“没什么，高萱眼镜不是坏了吗。”乔年的话说的没头没尾，却惹得顾岁春心里不明白。她和高萱之间没什么，但和张雨晨的矛盾积压太久，两人同时出现，顾岁春难免不太想面对。
　　先前就有男生以她比作绿叶，高萱为鲜花来赞美高萱怎么怎么漂亮，说她胖，说她眼睛小，总而言之，有那么一群人总以高萱很漂亮为理由，光明正大欺负顾岁春。
　　这些恶意来的莫名其妙，高萱也不会帮忙解释，不阻拦，她到底是懂还是不懂，故意还是不小心，没人知晓。但她确实因为漂亮得到了优待，人之常情，受到捧杀式优待的漂亮女孩会习惯于身边人的示好，她习惯了顾岁春在她身边做比的生活。直到换位之后，顾岁春身边才有那么一刻清净。
　　可直到某天张雨晨和高萱闹别扭，来找顾岁春一起吃饭散步，顾岁春没拒绝，听她说了很久高萱的缺点。顾岁春试过反驳，她没觉得高萱有那么多缺点，但最终，她只是沉默。顾岁春以为这两人也疏远了，没再管那些事，不过几天时间，张雨晨回来和她说她和高萱和好了，她喜欢和高萱玩，因为高萱长得漂亮。
　　而张雨晨管不住自己的嘴，又实在喜欢八卦，叽叽喳喳和她那一片的人说是顾岁春不喜欢高萱，还劝她不要和高萱玩。
　　原来是因为高萱长得漂亮，因为漂亮，人人都喜欢她，因为漂亮，再大的错也可以被宽恕。原来只要先开口，就可以颠倒黑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乔年也习惯和高萱一起吃饭，问他为什么，他会一本正经回答养眼，开心。
　　他想不到那些贬低别人的话，也想不到作为原生家庭破碎的青春期女孩顾岁春会那么在意那些事情，他只觉得是两个女孩闹矛盾了，所以顾岁春不太开心。
　　如果能让两个人消除矛盾，她大概就会开心一些吧。
　　“你还真是细心。”她垂眸。
　　“你说什么？”乔年不明所以。
　　“我之前眼镜还丢过一次呢，换了新的，你也看不出来，压根不知道。”顾岁春有些不高兴，她知道自己在矫情，知道自己这样很做作，可她偏偏没法也不想控制自己的情绪。
　　“哎，你怎么还较真起来了？”乔年陪着笑想把她拉回来，“岁春？”
　　顾岁春头也没回，一口气跑下了楼，乔年叹了口气，也跟着追了下去。或许是看见雪人的心情就会好一些，顾岁春没有再闹小脾气，伸手团雪团和隔壁班的女孩玩了起来。
　　乔年想着偷偷凑过去和她一起玩。
　　“乔年？”苏问月和胡致晚抱作业回来，看见乔年一个人傻愣愣站在主席台下面便走上前问了问，“怎么了？一个人站在这？”
　　“没事，就，顾岁春，在玩。”乔年看着胡致晚一个人抱着所有练习册，苏问月被他安排着只打伞，“额，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胡致晚摇头表达拒绝，“我觉得有人比我更需要你。”
　　“对了，她最近好像有点闷闷不乐的呀，你们怎么了吗？”苏问月看胡致晚抱着确实累，拍拍他示意他先上楼，“还是她和其他同学又什么矛盾？”
　　“嗯，好像是高萱最近有点冷落她，她不太高兴了。”乔年也不太清楚那些事，他只能按他理解的去说，“我等会劝劝。”
　　“那我们先走啦。”苏问月和他告别，拉着快要背过气的胡致晚上了楼。
　　雪越下越大，乔年编辑了很久，他想劝和，却没想过顾岁春想要的不是劝和。顾岁春和他傻站着，就这样淋着雪淋了好久。
　　一个想等时机讲和，一个想等时机表白，可他们等的时机，恰恰是破坏他们计划的关键点。
　　“哎，高萱回来了。”他抬头去看顾岁春，“我们找她打雪仗去吧？”
　　“高萱高萱，怎么连你也高萱！”顾岁春似乎是真的被惹毛了，向前一步直视乔年，可乔年早低下身子开始滚雪球，想拉着她去找高萱讲和。
　　“来，咱们走。”
　　他为数不多伸手给她，可这次顾岁春没有回牵。
　　“乔年，你是不是喜欢高萱？”
　　她很少把问题问的那么直白。
　　“你想哪去了？你们俩到底怎么了？”
　　乔年却没有正面回答。
　　顾岁春抿抿嘴，直视乔年:“我们没什么，正常的同学关系，你去找她玩吧，太冷了，我回班了。”
　　“哎，岁春，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和你好好说，我现在不喜欢高萱了，我不想关心她，也不想和她一起出现，你知道了吗？”
　　乔年点点头:“我知道，我也只是不想你们关系闹得那么僵。”
　　“不会的，我不会和她闹得多么僵，毕竟她那么漂亮，总不缺朋友的。”顾岁春忍着想哭的感觉点了点头，“乔年，漂亮很重要，我知道的。”
　　顾岁春又是转头就走，乔年这次没有去追，默默走回学校走廊。他想好好劝的，但他没有察觉顾岁春想要的不是讲和，没有及时关注顾岁春说过自己不要。
　　他不是肤浅的靠长相产生好感的人，现阶段的他甚至不知道好感和喜欢的区别是什么。
　　顾岁春低着头一直走，雪一直下，而且越下越大，她的情绪也在这一刻到了极点。她又撞到人了，一抬头，又是胡致晚。
　　“啊，对不起...”顾岁春低着头想走，胡致晚却喊住了她。
　　“小百灵。”胡致晚的称呼弄得顾岁春蒙蒙的，她也蒙蒙的转了个个，看着胡致晚，胡致晚的伞撑在顾岁春头顶，他拿出一张纸巾，递给顾岁春，“擦擦眼泪。”
　　“啊...？”顾岁春这才意识到自己哭了，但她这次没有慌忙，她擦了擦自己的脸。
　　“好好考期末，别想那些事。”胡致晚没有安慰她，只是劝她考好期末，就这么撑着伞和她一起回了教学楼。
　　“胡致晚。”她认真的看着他，“谢谢你。”
　　初一上学期的期末结束，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胡致晚的提醒，她考的格外好。顾岁春和胡致晚的数学都考到了一百三以上。满分一百四，这次对于顾岁春来说超常发挥，对于胡致晚来说却是发挥失常。
　　老师分批奖励了他们，一百三十五以上的合照，一百三十以上的再合照。
　　那天也不知道是谁先往谁那边站的，照片拍出来的时候，顾岁春和胡致晚靠在一起，单独截出来，也可以当做合照。
　　那天他们都拿到了一盒饼干做奖励，顾岁春第一次有些憧憬的，她偷偷问胡致晚能不能用自己换他的一个。
　　“我们的口味是一样的啊。”胡致晚有些吃笑，但还是拿了一个给顾岁春，“我会留好的。”
　　“嗯。”顾岁春笑笑，收好了和胡致晚一样的抹茶味饼干，“这是我最喜欢的口味，我再问韵韵去要几个。”
　　“...”胡致晚低着头，将饼干好好的放好了，“抹茶啊，应该味道还不错吧。”
　　他拿出自己原有的一个，撕开包装后尝了一口，微苦的味道蔓延开，他微微蹙了一下眉，将饼干咽了下去。
　　一旁拿到草莓味薛欣淼和蓝莓味的苏问月往他这瞥了两眼，双双开始大笑，苏问月问他要不然和自己换一个口味。
　　胡致晚愣了一会，只是勉强笑了笑，把那盒饼干封好口装进自己的书包。
　　望着窗外不可抑制坠落的夕阳，他忽而反应过来，那是他和顾岁春的第一张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