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海向晚》告别岚山

25、chapter 25 “北城”“南城”

　　“怎么先炽热的却先变冷了，慢热的却停不了还在沸腾着，看时光任性快跑随意就转折，慢冷的人啊，会自我折磨。”——《慢冷》
　　顾岁春回家后，哭了足足半天，她也不说话，也吃不下饭，她翻着相册，试图寻找这几年的回忆，却以毫无收获告终。
　　她趴在床上哭，怎么都停不下来，一天下来也没人约她出去玩，她也没心情拿起从前一直心心念念的游戏，也没和哥哥姨妈分享喜悦，她只是默默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不是因为暗恋失败的难过，不是因为告白被婉拒的失落，她只是觉得，这三年就这么匆匆而过，她的喜欢，藏了那么久的喜欢，就这样说出了口。
　　怅然若失的感觉包裹住她，她蜷缩在床上，翻来覆去合不上眼，心口始终像是被挖走了一块，难过，却难过的哭不出来了。
　　她太喜欢他了，喜欢的不得了，喜欢的难受。
　　以至于哪怕是做回了自己，她也只觉得索然无味，即使变得更自信，更勇敢，她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她想让他看着自己，变得更好，更厉害，她不懂，如果他从今以后都看不到了，那她的蜕变又有什么意思呢？
　　终于，苏禾看不得女儿继续难过，和林芷宁的母亲商量好了给她们俩报了个旅行团，要去毕业旅行，这才稍微缓和了顾岁春的心情。
　　林芷宁和楚迎帆报了同一个学校，都报了江城三十五中，两人约好了考同一个大学。之间的喜欢虽然并没有挑明了说，但也已经都明白的差不多了，就等着以后时机成熟了，两人能走到一起。
　　两人去了青城看海，路上顾岁春也收到了柳珩钰发来的消息，柳珩钰也在劝她看开。她笑着回应不要紧，她可以，可是转头却靠在林芷宁身边哭了又哭。
　　她可以放下吗？在什么时候呢？
　　她站在海边，穿着鞋踩在礁石上，她张开双臂，青城刚才还迎接了一场暴风雨，那时顾岁春正在船上，想着假若自己回不去了的话，她该说些什么给亲朋好友，留一句什么给胡致晚？
　　暴风雨渐歇，雨过天晴，海边的风景很好，林芷宁说想捡点贝壳，顾岁春就自己走在礁石上，一步一步，往高的地方去。
　　在她张开手臂感受海风的时候，林芷宁抓拍下了那张图片。她自由，她向往天空与大海，她忘乎所以，她身在画中。
　　回去的路上，顾岁春没有再继续念叨胡致晚。不是没话可说了，而是她在想，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开启一段新生活呢。忘掉胡致晚，忘掉初中三年的愉快和不愉快，忘掉那些烦恼，重新开启一段充满希望的生活。
　　提前开学补课前，顾岁春去爬了一趟泰山。她在半山腰求了个平安符，阿姨问她想写什么，可以帮她挂起来，她都只是轻轻摇头拒绝了——只有自己挂，才有意义，才能让她甘心。
　　她走前，把平安符挂在了很高的树枝上，符上只有短短几字，她却踌躇了快半小时。
　　“胡致晚平安喜乐。”
　　“希望顾岁春能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她的期待很快灵验了。
　　她的分数超过江城高级中学二十多分，成功考入了江城高级中学，报道的日子很近，他们一开学就要补课。
　　胡致晚考了初中全校最高分，被江城一中录取，同样被录取的还有几个一起报名的学生，这一届的升学率很高，几乎是报了的都考上了。
　　顾岁春暂时打算收收心，投入到新的学习生活里去了。
　　她在开学前两天的晚上，写了一篇小日志，发在了朋友圈，分组成仅胡致晚可见，但她没想到胡致晚是真的看见了，还在朋友圈下面评论了很多鼓励的话。
　　顾岁春心中还是忍不住的难过，那天上午她看着那条信息很久很久，没有回答，也没有动弹，只是看着，看了很久很久。
　　江城高级中学的环境还算不错，几个楼名字取得都很好听，顾岁春作为高一学生，进的教学楼叫南桥映雪。高二学生就要搬到二十四桥明月夜那栋旧楼去了，只有到了高三但能坐进新校区的知行合一楼里。
　　顾岁春在学校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叫江缘蕊，她是个可可爱爱的小姑娘，长得非常青春可人，看起来就像是妹妹的类型。顾岁春很喜欢她，才开学几天就和她黏在一起分不开。
　　他们无话不谈，学校注重学生的学习实践能力，一开始补课的一周，他们都是早上上课，下午出去，去博物馆和农科院实景观看。在路上，顾岁春认识了第一个男性朋友。
　　郑舜宇也考了江城高级中学，甚至和顾岁春同班，两人从小学一直到高中认识了十年，越坐越近，但也不知是不是郑舜宇一到高中想给自己立威，总是使唤顾岁春做东做西，顾岁春忍不住，最后一天和他发了个很大的脾气，两人谁都不理谁。
　　也就是在那时，那个叫宋逸颜的少年突然出现在顾岁春的生活里。
　　他理科好，思维活跃，性格开朗，整天蹦蹦跳跳，跟个行走的太阳一样。顾岁春对这样的人一向很有好感，她尝试和他交朋友，很成功，以至于过了头。
　　短短一周补课，她已经和江缘蕊把老底透干净了，她交代了胡致晚这个人的存在，即使没说出来名字，发生的事也讲的七七八八了，江缘蕊也和她讲起了自己认识的一个学长。
　　“所以，你们是在贴吧里认识的？”顾岁春压低声音，现在是自习课，大家大多都在背书，她俩在悄悄说话。
　　“对啊，中考前那段时间，我不知道考哪个学校好，当时做梦就梦到高级中学了，就抱着试试的心态去搜，在贴吧发了一句问问学长学姐们环境怎么样，就他回话了。”江缘蕊想了想，“然后我们就一直在贴吧留言，直到有一天他说有点麻烦，我们就加了联系方式，这样好聊天。”
　　“他一直陪着你啊？”顾岁春说的有点忘我，从小到大她都喜欢这种救赎类关系，“一直陪你熬过了中考吗？”
　　“嗯，也算是为了他，我多考了好多分，虽然也不是非常非常理想，但还是考上了。”江缘蕊提起那个学长，眼里都多了几分笑意，“那会我特别特别认真的和他道了谢，结果他还和我说不要客气，鼓励我也让他有了学习的动力。”
　　“那挺好...”
　　“顾岁春...”宋逸颜是自习课管纪律的，他轻轻喊了顾岁春一声，“不要说话。”
　　“哦，好。”顾岁春点点头，拿起书开始默读。江缘蕊也悻悻闭口，继续读着书里的内容。
　　顾岁春慢慢调整自己的生活，班主任是物理章老师，八月军训前让他们好好想想以后的志愿，顾岁春有些忐忑，暑假期间，她没敢发消息打扰胡致晚，胡致晚上线的次数也很少，只有偶尔几次会给她点赞。
　　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什么，胡致晚只会给她点赞。
　　胡致晚一开始是用电脑操作，那时候起他就只给顾岁春的动态点赞，顾岁春出去玩，去看电影，或者是做些其他的什么，只要他能拿到电脑能在线，他就会给顾岁春点赞。
　　只给她点，其他的无论是谁，发什么动态，他都不会点赞，甚至评论了也不会点赞。
　　有次他换了手机，去了一趟海城，拍了很多风景，也学着顾岁春的样子发朋友圈，结果他自己反而是不会点赞了。可能是看着朋友们发的动态积攒了一条又一条，他忍不住了，询问了怎么点赞，然后立马给顾岁春点赞。
　　“那时候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为了给我点赞才想起来去问的怎么点赞，但我确实是他学会后点赞的第一个人。”
　　顾岁春慢慢提出来，慢慢说起来那些过往，没有波澜，她那时已经开始学着开始一段新的关系，学会释怀。
　　军训开始时，顾岁春和江缘蕊已经互相把底透的干干净净了。顾岁春喜欢把他们的经历当成故事讲出来，江缘蕊则是直来直往，有什么说什么。顾岁春老是记不住那个学长的名字，依稀只记得姓陈，因为她没刻意去记，江缘蕊都说了好多次了，她还是只能记住个姓。
　　军训时，顾岁春和宋逸颜站的很近，宋逸颜站在她前面，身子站的挺直，非常有气势。然而教官脑回路有些清奇，每次帮男同学纠正动作，都得动手动脚，这也就导致他纠正到一直憋笑的宋逸颜在对上教官眼睛那一刻再也忍不住，哈哈笑出了声。
　　“好笑吗？”教官的表情也带着一丝玩笑的意味，“很好笑吗？”
　　“报告教官，憋不住。”宋逸颜笑的好看的五官都扭在一起，“报告教官，我想笑。”
　　“想笑是吧？”教官点点头，“向后转，我让你笑，我让女同学看着你笑。”
　　宋逸颜利落的向后转，却在抬头对上顾岁春也在憋笑的表情时，再次绷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顾岁春也一下子没忍住，笑的比他还夸张。
　　“什么意思？两个人都笑？”教官的眼神里有带了些“我懂”的意思，清清嗓子，“顾岁春，宋逸颜，出列！”
　　“是！”两人有些尴尬的答到，走出了队列，并排站着等着教官的指示。
　　“你们俩，给我面对面站着，什么时候不笑了什么时候入列！”教官下达命令，随后又去看着其他同学训练。
　　顾岁春和宋逸颜听话的站到太阳底下，面对面一言不发，两人都默契的低着头没有直视对方。
　　“把头都抬起来，不是爱笑的吗？给我笑个够！”其实教官也并没有真的生气，只是觉得这俩人挺好玩，但是笑确实破坏了秩序，“往阴影里站着去，必须抬头看。”
　　顾岁春率先抬起了头，强制自己不发出笑声，但咬紧下唇，喘了几口气后，她还是没忍住，嘴角的笑意怎么都没法抚平。
　　宋逸颜听见她笑，偷偷抬眼看着，少女笑容明媚，阳光打过她的发梢，她保持着军姿姿势，脸上的表情却严肃不起来，不过多时，宋逸颜也抬起了头，和她一起笑。
　　两人的笑声催动了全班都开始憋不住笑，最后连教官都没忍住，让他俩立马入列，不然这一整天都得在乱笑声里度过。
　　整个军训期间，顾岁春天天和江缘蕊黏在一起，晚上回家也会和柳珩钰分享生活里发生的趣事。
　　柳珩钰如愿考上了江城二中，宴遇然也考了五中，柳珩钰被安排住校，宴遇然每天回家给她发消息，一发六天，她只有周日回家一天能看见消息。林芷宁和楚迎帆分到了一个班里，但由于三十五中还没开学，两人也不好意思天天聊天，只等着开学分座位。
　　顾岁春偶尔还是会想起胡致晚，想起他总是那么耀眼，出现的总是那么及时，似乎他在这段故事里，只出现一两次就足够填满缺失的一切感情。
　　宋逸颜看她不开心，天天变着法逗她笑，江缘蕊也是，两人绞尽脑汁，可是顾岁春总是很少会真心的笑。
　　“我不难过啊，”顾岁春抿抿嘴回答，“但是天天都笑也太累了，我笑起来又不好看，没必要每天都哈哈大笑，我每天都开心的啊。”
　　“真的吗？”江缘蕊有些不信。
　　顾岁春看起来不太开心的原因其实她已经说过了，胡致晚和温清风在高中又成了同班。
　　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呢？
　　如果他们真心喜欢对方，最终走到一起也是有可能的吧。如果他们真心喜欢对方，高中三年一定更难忘吧。
　　顾岁春拜托祝陈言帮她多关心关心胡致晚，不为别的，她也不想阻止胡致晚走向更优秀的女孩，无论是温清风还是其他人，她给出的信里已经写清楚了，她希望胡致晚能幸福一点。
　　她想一直等下去，等到高中毕业，假如她还有勇气，假如胡致晚没和温清风走到一起，她一定再次诉说心意。假如他们已经同路，她不会打扰，会选择献上自己的祝福，然后继续往前走，走到缘分尽头，等到那个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出现。
　　她这么说，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忘记想他。
　　军训结束了，老师把学生护照发了下来，问他们有没有理想大学，三天内需要答案，老师要统计后开始帮他们分析成绩差距。
　　顾岁春属意南城大学，江缘蕊想去北城律法大学，因为那个学长也想去北城那边发展，他们约好了结伴而行。
　　顾岁春笑了笑，其实她更想问问胡致晚的意思。
　　她回到家，晚上的时候小心翼翼发了消息，第二天正常去上课，她跟着学校张贴的分数线多思索了一下自己要去哪个学校，最终还是遵从了自己一开始的想法。
　　南城大学，不仅是她最想去的院校，离家也并不远，到时候往返也方便。
　　可她回家后，看到了胡致晚回的消息，顿感晴天霹雳。
　　“你好好学习，加油。”他附加了个可爱的颜文字，可下面那行字却让顾岁春不想再去看，“北城。”
　　无力感束缚着顾岁春，冥冥中似乎听得到命运的齿轮在转动。
　　连目标都不相同的人，即使能走到一起，最终的结局也不过是错过罢了。
　　人家早就为自己定好目标了，只有她还在考虑这些，只有她还想着把他放进自己未来的生活。
　　她胡乱的擦着眼泪，脑海里却不停回放着前几天听到的歌。
　　“怎么先炽热的却先变冷了，慢热的却停不了还在沸腾着，看时光任性快跑随意就转折，慢冷的人啊，会自我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