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桾姓可曾冠梧名》二月牧笛

2、第二章 波涛汹涌

　　在街边小摊买了牛角面包和廉价咖啡的倪梧，急忙地把食物塞进肚子里，还没把食物咽下，她就骑上自己的破旧二手自行车，匆匆忙忙地赶往了霍尔汀大街。

　　在这繁华街道的尽头处，有一所平淡无奇的棕红色公寓，门牌上的数字是B612。于是，倪梧停下车子，踏过许久未修剪的茂盛草坪，往门口走去。

　　正当她做完深呼吸，准备按门铃的时候，掉漆的木门突然被打开了。

　　出现在倪梧眼前的是旧日的那张神情冷漠的面孔，紧抿浅紫色嘴唇的祝池尧，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倪梧那不知为何骤然变成淡红色的双颊。倪梧羞涩地低下头的时候，看到他手中攥着亮灰色镶边的眼镜，还有一叠印着英文和图形的报告纸。白色的纸张，在祝池尧手中竟逐渐失去原本的形状，不知不觉地扭作一团。

　　“进来。”

　　仿佛隔了一个世纪之后，祝池尧语气傲然地说道。

　　倪梧晃过神，不自觉地表露出乖巧的模样，跟着他进入了门厅。

　　映入眼帘的是普通公寓的装修风格，温馨明亮的客厅环境，浅绿色的软皮沙发，黄橙相间的轻薄窗纱，木头质感的茶几上摆放着透明的玻璃水瓶，里面精巧地插放着与整体环境互相映衬的鸢尾花和干燥处理过的向日葵。墙面上错落有致地悬挂着部分著名艺术家的画作，其中包括倪梧熟悉的文森特的《星月夜》和爱德华·蒙克的《呐喊》。

　　如此雅致的生活趣味，怎么都无法与卡伦教授那被流传的隐秘形象相提并论。难道我眼前的一切都是虚伪的表象吗？倪梧惴惴不安地思考着。

　　紧跟着祝池尧的步伐，倪梧穿过狭窄的走廊，右转走上旋转楼梯，来到悄无声息的二楼。

　　二楼转角处的房间门虚掩着。推开这扇白色实木门，祝池尧突然停住了脚步。

　　“绝对不能跟其他人提起你将看到的一切事情。”

　　倪梧的眉梢顿然低垂，心中布满奇怪的意味。但向来心性大胆的她，不置可否地推开门，径自走了进去。原来只是一间灯光昏暗的书房，不过倪梧却愈发好奇。这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让池尧学长的表情从我进门开始就如此凝重？她默默思索着。

　　鸦雀无声的房间内，倪梧四下打量着家具的摆放，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见祝池尧脚步沉重地走向书柜，他凭借傲人的身高，取下了高处的一本书籍。那是一本漆黑色书皮的英文版《百年孤独》。倪梧紧盯着祝池尧的一举一动。她暗自思忖，今天学长的行为实在是过于异常。她记得高中某一次课间，池尧学长曾对她说过，最令他反感的书便是这本《百年孤独》，因为每每读到这本著作，他都感到自己所有孤独的细节都被扒开了皮并被大火炖得稀烂。

　　然而，倪梧的思路瞬间被打断。书柜忽然之间向墙内移动，随后一分为二，分别向左右嵌入墙体。一个灯火通明的通道展现在两人眼前。

　　祝池尧回头看了倪梧一眼，示意她跟上。倪梧惊讶地微微张开嘴，眉目里满是不敢置信。这不是电影里才会存在的机关吗？她的脑海里出现了有关犯罪的激烈场面。

　　倪梧别无他路地跟了上去。

　　穿过两三道转弯的走廊，他们来到了一个高耸的大厅内。大厅的顶部是色彩斑斓的花型玻璃，而墙体是浑圆无棱角的。在大厅的中央放置着一台庞大的陌生机器，邻近这台机器的位置布满了线路、电力工具和实验器具。薄弱的阳光透过顶部的彩色玻璃照射在充满光泽的机器上，两者混合，闪耀出神秘美丽的彩色斑点，所有的事物都似乎被蒙上了一层来自远方群山的朦胧雾气。

　　“这…是？”倪梧有点语无伦次。

　　祝池尧旁若无人地坐在了一块方正的金属上，“这就是卡伦教授找你来参与的实验。”。

　　倪梧刚想张嘴询问，不料祝池尧的嘴角忽然一垂，面部的肌肉开始剧烈地抖动，两行泪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脸颊两侧流了下来。

　　这情形再次令倪梧感到措手不及。“发生什么事情了？池尧，你别这样……”。倪梧凭借本能，上前将池尧揽在怀里，一只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另一只手柔缓地抚摸着他卷曲的头发。

　　祝池尧从嚎啕大哭逐渐变为轻声抽泣，就像一个孩子犯了错一般低头不起。

　　终于在倪梧的耐心安抚下，祝池尧止住了泪水和抽噎。他与她共同沐浴在晨光之中，他简洁地向她吐露了真相。这是一台正在研发中的时间机器，他和卡伦教授几乎已经完成了整个运作程序，除了一个节点上的计算公式，无论如何他们都找不到使其结果准确的计算方法。所以祝池尧向卡伦教授推荐了倪梧，这个他心中的理科天才。

　　“可是…今天凌晨四点，开启机器的时候，一向谨慎的我，竟将按钮的顺序搞错了，导致在机器内部检查零部件的卡伦教授被…被一股诡谲的能量卷走了……”。说罢，祝池尧有气无力地垂下头颅。

　　“什么？！你的意思是卡伦教授…他已经…离开这世界了？”

　　“不是的，卡伦教授并没有生命危险…当然也不一定，这得看他去了哪里。我是说他可能穿越到一个不确定的时空了。”，祝池尧的目光停留在倪梧闪烁的眼眸上。

　　“那怎么办，卡伦教授该如何回来？”，倪梧逐渐急躁起来。

　　“我想，唯一的办法就是…小梧，你可以帮我个忙吗？”，一抹真诚的光芒从祝池尧眼中透出来。

　　倪梧愣了一下，迅速说道，“你说，能帮的我会帮。”。

　　“我想让你按照我之前按错的顺序，把我送到卡伦教授去的地方。”

　　“啊？可是那样你也会不见的，再说你如果真的能遇见卡伦教授，又能如何把你们两个人送回来呢？”

　　“不必担心，卡伦教授早有准备。”，说着，祝池尧从口袋里取出一只小巧的铃铛状银色物件，放在手心里，展示给倪梧观察。“在研制时间机器的最初，卡伦教授便已决定献身于此次实验，这只浑天球便是回来的秘诀。它与时间机器就是两个主要的端口，从一处进入，便可从一处归位。只可惜，事发突然，这浑天球被放置在实验室的保险箱里，没有在教授身上。”

　　倪梧若有所思地沉默着。

　　“小梧，我知道这一切对你来说都太魔幻化了，但是你要相信时间机器是真实存在的，我们秘密地研发着它，就是为了能够带给人类更多的生命体验。所以，帮帮我。”

　　看着祝池尧祈求的目光，倪梧的心软了起来。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随后，祝池尧兴奋地开始向倪梧讲解时间机器的构造和相关信息，希望自己不在的时候，倪梧可以守护好这台宝贝。最后，祝池尧向倪梧说明了自己搞错的按钮顺序。

　　一切都准备就绪，祝池尧的口袋里揣着浑天球，已经站在了时间机器内部。他坚信地望着操作台旁的倪梧。额头细汗密布的倪梧，小心翼翼地按照指导，开启着按钮。

　　还剩下最后一个按钮。

　　倪梧闭上眼重重地按下这最后一个按钮。不可视的冲击波席卷而来，倪梧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在努力观察的过程中，倪梧突然发现，浑天球受到某种牵引力，冲破祝池尧锁紧的口袋，径直飞出。祝池尧迅速向上抓取浑天球，不料浑天球又横向径直飞向倪梧所在的位置。看到这一幕的祝池尧连忙从机器内部跳出来。漩涡逐渐缩小，祝池尧侥幸逃脱。

　　还未从吃惊中缓过神的两人竟一时愣在原地。浑天球环绕在倪梧的头顶上，当时间机器停止运转的时候，浑天球受到重力落在了倪梧预备好的双手上。

　　不死心的祝池尧拉着倪梧重新开启机器，这次的祝池尧用双手紧紧地攥住浑天球。当机器按照约定的错误按钮顺序开启后，浑天球再次冲破了祝池尧有力双手形成的枷锁，冲向了倪梧所在的方向。

　　倪梧见此情形，当机立断地关闭了主电源。祝池尧心事重重地从机器中走出来，失落溢于言表。浑天球也始料不及地砸在倪梧的肩膀上。倪梧被砸中后，轻轻地嘶了一声。

　　“小梧，你来试一下？愿意吗？”，祝池尧声线细腻地说道。

　　“你是说这浑天球是专门来找我的？会不会和我在的位置有关系呢？”，倪梧声音有点嘶哑地回应道。

　　“之前卡伦教授说过这浑天仪不容易驾驭，和时空紧密相连，当时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现在看来它的确带有某种灵性。如果按照你说的，操作台能够吸引这浑天球，我是不信的。”

　　“可是我该去哪里寻找卡伦教授？我没有任何……”

　　“小梧，你别担心。就当是为了拯救我，可以吗？如果卡伦教授不能回来，我会愧疚一辈子。说不定，我还会锒铛入狱。相信我，这只浑天球一定能帮助你的。”

　　看着祝池尧真挚而热烈的眼神，倪梧慌了。她怯怯地点了头。

　　时间机器被重新开启，祝池尧在操作台边注视着倪梧。倪梧紧握着那浑天球，闭上了双眼。听到操作台有条不紊的操作音，倪梧的心砰砰直跳。几秒钟的时间，倪梧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摇摇欲坠，而手中的浑天球开始散发出火热的触感，即将灼痛倪梧柔嫩的手掌。

　　紧接着，一种突然被猛烈击打中的感觉萦绕心头，刹那间，倪梧失去了所有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