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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III 释放 —— 17 ...

  •   当敲门声打断贺司潇的沉思时,知道应该是常邵宇到了,半年没有见的人,连视频电话也没有通,不是他不打过来,而是自己拒绝接听,总说信号不好或者时差不对没有接收到。只有网络上寥寥数语,几条短信和几通简短的电话。常邵宇的情意,全然地传递到了贺司潇心里,没有什么阻隔得断。可是他的常乐为什么就还不明白,或者为什么还执著地不愿意接受,贺司潇的心除了自己和夏程巍,已经给不了别人了。而夏程巍保护不了他的心,所以他的心只有在自己身体里的时候才会最温暖最安全。
      最后第二次通话,常邵宇似乎喝了酒,这个孩子酒量和他不相上下,不多一杯就会晕呼,醉,是很容易的事情。是因为有了应酬吗?问不了,醉了的人只想说自己想说而在清醒时又不敢说的话。
      “你知道吗?常乐已经进得很深了,为Ju爷做大事,你高兴吗?……常乐不高兴,因为看不到你笑,听不到你笑,总是有哭声,说你不该这样,问你到底是谁。……常乐不知道了,再也不知道了,你不在这里,常乐就没有了方向,这个你还在乎吗?……你来摄影,我来写稿,我们做报社双子星,揭露社会黑暗,帮助弱小的人,我们……”听到一阵呕吐的声音,然后是“嘟嘟”的电话提示音。
      这个电话,常邵宇应该不会记得,却听得贺司潇握着话筒的手都冷了。我们从小就被教育,做错了事情要勇于承认,要努力改正,要承担后果。没有人告诉我们,这要付出很多的代价,而且在付出后,未必会有一个好的,甚至只是不坏的结果。我们可能在任何一个错误后再也站不起来。
      再也回不去了,再也挽救不了,逝去的无论是时光还是人事,都只是或甜美或悲哀的回忆。这样的前提下要如何向前走,才会走得自在,走得安心?最重要的事,只能体认而无法被教育。

      门外的常邵宇,外表上还是和半年前分开时一样,而那双细长的眼睛里多了些城府,多了些秘密,只是看贺司潇的眼神一如当初,更加清晰的应该是不再被隐蔽的对眼前人的占有欲。
      两个人对视了数秒,同时裂开了嘴角,再见的拥抱,是给彼此的。
      贺司潇能感觉到常邵宇似乎更加用力的手臂,相信常邵宇一样能感觉到贺司潇的变化。时间从身边悄悄溜走,带走很多也改变很多,熟悉的不熟悉的,有关的无关的,哪个都没有特权。
      “你黑了,也结实了。”
      结束拥抱的第一句话,常邵宇说得很顺口,那如火的眼睛盯得贺司潇还是脸颊发烫。
      “我在国外的时候见过几个专家。”贺司潇说着往屋内退了几步,将常邵宇引入了房间,同时还自然地拿起备在一边的杯子给他倒水。“我父母不放心,一定要我给一个检查报告,结果那些个专家一致惊叹Oh My God!说我一定能打破存活最久的心脏移植病人的记录,他们听到后又吧嗒吧嗒哭了。”
      很轻松地述说,完全好朋友一样的招待,这就是他们该谈论的东西,最近的身体,旅途的趣闻,现在的天气,股市的涨停,联赛的战况,当今的政局,还有新旧结识的女性。
      “你看着很有神采,旅行果然是好事。”接过贺司潇递的水杯,常邵宇淡淡一笑。
      但是那样自然的话题,贺司潇却张不开嘴,说不出口,递水杯时那抚过自己指关节的手肚软软湿湿地,那看似淡漠的一笑,隐藏了太多的波澜。这半年在E城,一定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你过得好吗?看上去,常乐强壮了很多,更男人了。”为躲避尴尬而说的话,反而更加尴尬。
      “什么时候回来呢?我们都很想你。”
      “我也想你们。”没有回答,就是过得不太好了。
      “Ju爷似乎生病了。”饮着杯中的清水,常邵宇没有预兆地来了一句。
      “Ju爷病了?”迅速在常邵宇身边坐下,那两道漂亮整齐的眉毛小小拧了起来。
      “这件事情,我就对罗阳和你说过。是我不小心撞见的,Ju爷似乎很痛苦,皱着眉头,脸上全是汗。”
      “怎么会这样?其他人不知道吗?夏程巍也不知道吗?”
      Ju爷才不过50来岁,身体一直都很健康,何况他有那么好的私人医生,又那么懂养生之道,在他还是无良老板的时候就会时不时传授贺司潇几点,这样的人,怎么会偷偷病了呢?
      “罗阳去问过Ju爷,他说没事,让他不要管也不要问,但是……我有不好的感觉。”常邵宇说着,扑过去将毫无防备的贺司潇环抱住,热热地气喷在脖颈里,挠得他痒痒地又不敢动。“我很担心他,真的,你知道在你出现之前,Ju爷就是常乐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常乐不想他有事情。他是那么强的人,出了事情也不会对我们开口,总是什么都一个人藏着。别人以为他很风光,其实不是这样,我们都知道不是这样。”
      “常乐,不会有事情的。”抬起手臂上硬朗的后背。“等我回了E城我就去看他,我的话,Ju爷多少听点。”
      “我8岁的时候,照顾我的人每隔两三年就会换一批,Ju爷不想我和他们建立起感情来,虽然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不知道其他少爷是不是也这样。”常邵宇没有移开,更紧地抱住了贺司潇。“每隔两三天,Ju爷都会给我打电话,在同一个时间,同一部电话响起,同时还会有他送的东西给送过来放在我的面前。知道吗,那个照顾了我4年的婶婶离开的时候我哭了很久,让他们帮我给Ju爷打电话,求他不要把人请走,求他让他们继续照顾我,我以为我做错了事情,但是每个人都说常乐是个好孩子。Ju爷说,我是他唯一可以信任和依赖的人,他说别人都会骗我,会利用我,会伤害我,只有他不会。从那个时候开始,尽管我一直都没有见过他本人,在我的生活里,他确实最要紧的人。贺司潇,常乐不能再没有Ju爷了。”
      “不会的,常乐,Ju爷会一直健健康康,而我……永远都是你最好的朋友。”被常邵宇的手臂勒得有点紧,被常邵宇的话说得有点疼。常邵宇从来不对贺司潇讲述自己的过去,尤其是他特殊的童年。此刻的常乐很反常很脆弱也很陌生,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应付,怎么继续保持他心里划定的友谊的界限。
      “常乐,你和小琪小时候见过一次,对不对?”挣脱开了常邵宇的禁锢,贺司潇问道。
      “是的,有问题吗?”手从后背被拉开,顺势抓住了自己的手臂。常邵宇望着贺司潇的眼神很专注也很认真,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不该那么近地贴着贺司潇,不该那样半抚摸地抓着他的手臂。
      “那个时候你们大概几岁?”
      “6,7岁吧。那是我第一次去族里,像是Ju爷的一个生日吧。那时我太小,记不大清楚。”
      “Ju爷在小琪8岁的时候让他看心理医生,你们是同年的,在你8岁的时候,Ju爷开始定时替换你身边的人,真巧。”贺司潇陷入自己的沉思里,完全没有注意到常邵宇眼里那道一闪而过的诡异的光。
      “你是说,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才导致Ju爷要做出改变和调整?”
      “我猜的,还不是很确定。在小琪心理发展的时间轴上,有太多的空白。”贺司潇自顾自说着,眼睛只是象征性地盯着一个地方看,脑子里努力地顺着心里那个谜团的线。“我和杜明明一起分析过,和夏程巍也一起分析过,甚至问过Ju爷,但是他不愿意说。那些零碎的片段和怀疑,把小琪清晰了又模糊,总是很近地就在你眼前,可是伸出手,又怎么样也够不到,我不知道到底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到底……唔……”
      完全意料之外的吻,完全是在偷袭的舌头,贺司潇猛眨了几下眼睛,才伸出手把压过来的人推开。
      “我知道你会问我我刚才在做什么。”在贺司潇还没有开口之前,常邵宇抢到了话。“那你有没有问过自己你刚才在做什么?我以为你在外面旅行半年,会真的放开看开,会和你的心脏一样活蹦乱跳的回来,可你脑子想着念着的,却还是两年多前的事情,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而那个执迷在Mickey问题上的贺司潇是不会拒绝常乐的吻,不会拒绝常乐的爱,不会拒绝常乐的拥抱,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我……”辩驳吗?说什么呢?
      “贺司潇,我们好好的在这里玩几天,不要去想那些让我们烦恼的事情。都……等回到E城吧。你离不开那里,离不开那里的人,离不开那里的事,我看明白了,你也清楚了,所以这两天,好好玩,行不?”
      “好。”愣愣地应下了,脑子本是乱,被那个莫名的吻弄得晕呼起来。
      “还有,我不会像刚才那样……随便占你便宜。”常邵宇往后挪了挪,在他和贺司潇之间空出了一个位置。
      常乐厉害了,贺司潇咬了下嘴唇,没有多言。

      这天晚上他们睡在各自的房间里,脑子里满满装着数不清的事情,翻来覆去没睡着。贺司潇想,或许是忘记喝牛奶了才会这样,而常邵宇已经没有了那个多倒一杯牛奶的习惯。后来再晚点睡着后做的梦,都是些很早以前发生的事情,甚至梦里的自己还是一个小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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