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三章 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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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如期降临。
琤珩立于城墙之上，眼望前方，思绪却不断翻涌。今日是疲惫又漫长的一天，火袭，火攻，箭阵，等待。战场上瞬息万变，攻守易势。一座城的得与失，在一念之间。他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
敌方将领是个出彩人物，虽则好胜，少年意气，但谋略，野心，冷静，耐心一样不缺，西宁难守矣。回想起今日战场上的种种变故，惊险，他不禁自问：若是自己，能守得住吗？
他忆起行迩的种种应对，却也没甚特别。除去他帮自己的那次以及箭阵的击退外，和硕特部军似乎是主动罢手的，这究竟是天意还是人为？
他抬头看天，天茫茫，没有一颗星。风，从他的耳边刮过。
忽然，他的声音闪过他的脑海。
“去问太守拿我昨日让他准备的白布。”
“将军的草料恐怕不多了吧。”
“不必担忧。”
冷静的，谈笑的，温和的。
声音散在夜里。
他想，是人为。
立即罢了思绪，因为有人靠近了。
回头一看，是他。琤珩的嘴角浮上了一抹笑。
丑时已到，他来换防。
今晚，月色朦胧，天空飘着雪。他穿着铠甲，月华在他身上停驻，他淡淡微笑着，将那一份温雅，那一份出尘浅浅勾勒。
琤珩的笑意更深了，他向他走来，行礼。
行迩请起他的礼，询问道：“事情进行得如何？”
城墙之上，轰隆之声还在继续着。
他答：“一切如常。”
行迩跨步来到城墙旁，雪地留下他的足印。他把手伸到墙上，冰面坚硬，比昨夜又厚了三尺。
随即，他回头，对琤珩道：“富察将军辛苦了，早点回去歇息吧。”
筑墙之事已被获悉，水龙运行亦无需深夜才进行，当务之急是为西宁建一道够硬，够厚，够稳的墙，冰肌雪骨不逊于铜筋铁骨。
闻言，琤珩却脚步不动，他看了行迩片刻，才道：“属下有几问不明，欲请教将军。”
行迩看着他，几许惊讶，随即温和道：“富察将军请问。”
橘色月华下，琤珩朗朗开口：“将军吩咐属下去问太守拿白布，说明将军对敌方采取火攻之法早有准备，而草料的不继注定了火攻的失败，既已胜券在握，将军为何还如此戮力抵御火袭？”
行迩静静地聆听着，慢慢地，他听出了此间的批判之声。
他含笑，眼睛看向不远处的琤珩。
都道富察家的大少爷纨绔，不可一世。可他却觉得，他比大部分人都出色，能曲能伸，善观善察，敏学好问。
慢慢地，他道：“欺瞒众将，是我不对。可若不如此，敌军便会觉出端倪。我们的要务是守城，至少半月。而这半月之内，敌军迟早会有动静。然我军军力不及，那何不让敌之动静在我军的掌握之中呢？”他顿了顿，“耗时，耗力且耗敌方心智。”
耗时，耗力且耗敌方心智？琤珩思量。他想起今日的和硕特部军，鏖战而无功，力达而业不成，心智受困而士气低落。
“所以，冰墙是故意设计出来，让敌军疲于奔命的？”他继续问道。
行迩摇了摇头，道：“我并无此深谋，冰墙确有抵御之效，但也引人注目，因此才诱发火攻。”
闻言，琤珩看着行迩。冰墙，火攻，灭火，放弃；日晒，降雨，撤退。
今日种种，他至少料到一半。
他觉察到他藏在和煦外表下的谋略与城府。
琤珩一拜，再问：“将军观天象知午后有雨，若天公不作美，又如何？”
行迩一听，笑道：“你是在责我过于自负？”
闻言，琤珩立即垂拱，弯腰道：“属下并无此意思。”
“属下是真的想知道，若冰融，攻城，将军的打算是什么？”琤珩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
见他诚挚如此，行迩便也收了玩笑的心思，他走过去将他扶起，而后看着他，细细地将自己的思绪叙来。
“在筑冰前，我曾细细思量，若冰融，城破，我便是罪魁祸首。因是我筑了冰墙，惹了敌军注意，才让他们急于进攻，否则，西宁可再守几日。可即便再守几日，半月之内，敌军必有行动攻城，到时也免不了一场恶战。那倒不如多了这一道屏障。”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冰融，须得一日，攻城便是在晚上。可夜间作战，行动不便，加之他们已劳累一日，作战能力下降。而我军人数虽不敌，可城墙足够坚实，且有炮可防，精兵可守，弓箭可射，还有一众将士，我们未必没有胜算。”
而后，他又问他：“你知道准噶尔人野心勃勃，几次欲入侵大清。他们步兵配合骑兵，野战能力相当不错，可为何我军总能依靠堡垒线抑制住他们吗？”
琤珩看着他，没有答话。
“因为他们缺乏重型火炮而攻城乏力。”他答。
“此次也一样。”行迩嘴角露出笑意。
很快，笑意消失，他道：“可毕竟敌军人数众多，若他们强攻，守城代价惨烈。”
琤珩，沉默不言，行迩想得深，想得远，想得细，是他所不能及的。
似看出他的失神，行迩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富察将军敏捷聪慧，富察家有你，有幸。”
琤珩回过神来，却不接这话。他双手抱拳，作揖道：“谢将军赐教，属下受教了。”
行迩笑笑，亦不接话，只道：“夜已深了，富察将军早些将歇吧。”
琤珩点点头，跨步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第三章 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