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煊赫旧家声》谋臣不为

41、第三章 续

　　月华映照着青砖，城墙上落满雪，雪极厚，足有三寸，于寒夜中也已化冰。不多时，又一片雪轻轻飘落，行迩并未伸手接住，而是静静地观看着。雪片宛若鹅毛，于一片柔软之中着陆，不稍片刻便与冰融为一体，露出它的尖锐。
　　抬头放眼望去，雪似乎变小了，而寒风不变。夜愈发深了，冷了。
　　行迩沉着地唤来守夜的将领，吩咐他把十二架水龙抬上，四面城墙各置三架水龙，且水龙要覆上白布以消音。动作要轻，违者二十军棍。
　　将领得令后迅速安排相关事务，士兵虽不明了亦依言而行。
　　水龙体积庞大，于黑夜中搬运到城墙之上，且要不惊动敌方，加之又要插水管通水，颇费周折，一番奔波下来，时间已是丑正。
　　接着便是开阀，一声令下，十二架水龙轰鸣。
　　水龙盘踞于城头之上，朝着天孔叫，身旁凄厉的寒风为其助威，龙头喷出清泉，源源不断向城墙倾洒。水流接触到城墙，奔流似的向下滚去，然而尚未到底，便生生凝固在城墙之上，巨响一瞬间消匿于无形。
　　守夜的将士见此情形，不禁大惊，刚要称奇，却想到刚刚颁发的军令，只能在心底默默地赞叹。
　　安静辽阔的夜里，西宁城上的机械运作之声与汹涌的水声在回响。而远处散布于山麓之下的敌营却未见异动。一则黑夜掩护，二则风声呼啸，三则距离遥远，四则夜色深浓之时，侦察过于松懈罢了。
　　巡视完四面城墙，见四墙结冰情况良好，且敌军未有异动，行迩便返回原处，继续守责。他淡淡吩咐道：“今夜水龙皆不用停，卯正可止。地下水要继续深挖，储水。”
　　西宁被群山环绕，河流滋润，乃河西走廊上的一颗绿珠。湟水，北川，南川交汇于前，“一径内通，三水绕城”，虽则冬日覆冰，但河流暗涌，又为谷地，地下水浅藏。水之问题，不足为患。
　　士兵们在经历过最初的震动后，纷纷收拢心绪，恢复原状。防守，巡逻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与无数个戌守之夜并无不同。
　　轰鸣声不断，吵闹之中枕戈着白日疲累的将士。城墙上还矗立着守夜的将士，他们执着矛，任由雪覆及己身，与这雪，这夜，这城，无眠，达旦。

　　行迩远远地看着东方天际。清晨，他盔上的红缨枪穗子迎风飘扬，被铠甲遮盖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一日，平安过渡，他想。
　　部将李维均洗漱完毕，刚登城墙，便看到这甚觉美好的微笑，具安定人心的作用。粗莽匹夫，不禁愣了愣。
　　为解其不自然之色，他无意间向下望去。而这一看，却被眼前景象震惊。
　　整个西宁城墙被冰面覆盖，西宁似乎被冰冻在里面了。冰，足足四寸厚，掏出匕首，用力凿穿冰面，匕首入冰二分之一，只有零星冰碎掉落，未见冰面裂痕。不多时，寒气入侵，手指伤口皲裂，关节活动不灵。
　　用力拔出匕首，李维均走到行迩面前，抱拳行礼，赞道：“将军好计策，末将佩服。”
　　行迩连忙扶起他的礼，笑道：“维均将军谬赞了。唬人而已，冰尚不结实，且亦不厚。”
　　闻言，李维均皱眉想了想，才道：“虽不至坚不可破，但普通士兵也难以抵挡。”
　　行迩看着眼前人的诚挚，不禁笑了笑。他与维均近五年的情谊，始于军旅，成于互信，且他与年家也有渊源。
　　李维均看着行迩满身风霜，眼底亦有淤青，不忍道：“将军辛苦了，不若先去洗漱，吃罢早饭，我们再议对策？”
　　行迩看着老友关切的神情，朗落一声“好”，便拖着他一道下了城墙，去吃早饭了。

作者有话说

　　西宁之战可能要持续许久，而且一日一千字读起来可能平淡如水，所以我建议读者们可以先放7天再看，到时候应该能窥见其中全貌。如果你喜欢读，应该会很喜欢。但如果你无感，应该会很无聊。
PS:写这场战争，西宁这个地方调动了许多地理知识，幸亏我是文科生，还记得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