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种可能》鹤如

50、50

　　把阿姨送走后，宋嘉实也要去给江爷爷缴费，顺便还要拿药。

　　周林芙跟上他，忍不住问：“你们刚刚都说了什么呀？”

　　宋嘉实跟她解释：“阿姨问，检验科在哪里。”

　　“就这样？”周林芙不可置信。

　　“嗯，她应该是不小心走到了急诊科。”

　　“哦。”周林芙缓缓点头，又有些不明白，“可是我看她跟你比划了很久。”

　　“是啊。”宋嘉实突然转头，认真地盯着她，“她还说谢谢你，你真可爱。”

　　周林芙只觉得自己刹那间，被闪了一下。

　　她也不知道他说得是真是假，但真真假假的，都让她有些不知道作何回应。

　　随即，她转移了话题：“不过，我也没想到，你居然还会手语。”

　　其实现在的学生，偶有几个特长是再正常不过。

　　比如她从小在画画，周林墨学了跆拳道，姜其瑞会拉小提琴……

　　但跟宋嘉实的这个特长比起来，好像都显得平凡无奇。

　　任谁都会忍不住侧目吧。

　　周林芙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等着他的回应，宋嘉实却没再说话，思绪渐渐飘远。

　　这时候，江爷爷包扎完刚从诊室被推出来。他一边忍痛一边又跟医生笑着说：“没事的，医生，我这伤看起来严重，没啥大问题的。”

　　“大爷，我还是建议你今晚在医院观察一天，”医生格外负责地分析道，“而且今晚的雨大，你这样回去很容易伤口进水。”

　　“没问题的，”江爷爷摆了摆手，不甚在意，“何况您这不是包扎挺好吗？”

　　医生也劝不住，正巧看见走廊尽头的宋嘉实，连忙招手：“让你孙子过来劝劝你。”

　　江爷爷听见“孙子”这个词，却愣了一瞬间。他顺着医生招手的方向看过去，和宋嘉实视线对上。

　　宋嘉实也迎了上去。

　　“小宋。”江爷爷坐在轮椅上，变得平静，“我还是想回去。”

　　既然江爷爷想回去，宋嘉实想了想，也没问题的。今晚他可以在江爷爷那边陪他一晚，刚刚陈奶奶打完电话以后，她说明早就能赶回来。

　　决定下来，宋嘉实和医生商量完，背上江爷爷，和周林芙一起离开了医院。

　　大雨渐渐停了下来，也不用周林芙在旁边撑伞。周林芙步伐落后了几步，看着宋嘉实的背影。

　　宽阔且硬朗，这个年龄的高中男生，就像永不弯折的小白杨，何况他还背着一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老人，大步向前。

　　看吧，他就是这样。

　　以一种积极向上的状态，吸引着她的视线。

　　-

　　第二天早上，周林芙起晚了不少。

　　本来是想着现在住得离学校近，可以晚起半小时，但昨天晚上来回奔波的劳累，又睡得晚，今天早上起床，她一看，还有二十分钟就要上早自习了。

　　简单的洗漱完，周林芙背上书包出门。

　　早饭她准备就在楼下早餐店里买杯豆浆。

　　打开门的时候，她却真真切切地吓了一跳。

　　宋！嘉！实！

　　谁让他坐在自己门口的？

　　宋嘉实也背着书包，靠着楼梯旁的墙壁上，听见后面的动响，他回头道：“收拾好了吗？”

　　就，怎么能够说得这样自然？

　　难免给她一种错觉。

　　好像，他不是第一天坐在自己门口，是天天如此，月月如此，年年如此。

　　宋嘉实已经站了起来，他手里提着两个塑料袋，朝她面前举了举：“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给你买了豆浆，鸡蛋是我自己煮的。”

　　竟然和她想得一模一样。

　　周林芙有些不自然，回头锁门，小声道：“你怎么也还没走？”

　　“在等你。”他说的理所当然，“还给你送早饭。”

　　“你就这样等着，也不怕我早就走了？”

　　两人边说边往楼下走，宋嘉实混着塑料袋，在给鸡蛋剥壳。

　　“不会的。”宋嘉实说，“我一直在这里。”

　　周林芙不服气，他这个说法，好像就她天天睡懒觉似的。

　　她补上一句：“我起床很早的，只是没有出门而已。”

　　“嗯，知道了。”宋嘉实把剥好的鸡蛋递给她，动作自然熟稔，“干净的，我出门前洗过手。”

　　“……”也不知道她说的话，他有没有听进去。

　　周林芙接过，咬了一口。

　　两人走出小区门口，来到了小吃街。早上推车卖早餐的小贩基本上都聚集在这边，人人的面前都笼罩着一层白雾，随着香气飘过来。

　　周林芙忍不住问：“那你一个人住的话，平时怎么吃饭？”

　　“早饭就随便吃下，可以起来把中午和晚上的饭菜准备上，但最近也经常跟胡韬他们在食堂或者外面吃，还有江爷爷他们……”

　　没想到，他虽然一个人住，却把生活过得有滋有味的。

　　周林芙一边喝着豆浆，一边想着。她又忽然意识到，刚刚光顾着自己再吃，也没问下对方。

　　“你今早吃了吗？”

　　“嗯，”宋嘉实目光坦诚，“这都是给你的。”

　　特地给她的？

　　周林芙表情有些不自然，她侧过脸，不再看他：“好麻烦，以后我自己出来吃就好。”

　　“确实，今天这样都有些凉了。”

　　哪里是这个原因？

　　周林芙一哽，还没想到说什么，宋嘉实已经话题一转：“其实今天是江爷爷说，想邀请你周末一起去他家吃饭。”

　　周林芙不用想，也知道江爷爷应该是因为昨晚的事情，但她也没有出多少力，都是宋嘉实背着江爷爷跑前跑后的。

　　“不用了吧……”她推辞道。

　　“我一想，我也应该要谢谢你的。”

　　周林芙不解：“谢什么？”

　　“谢谢你，”宋嘉实沉吟了一会儿，“因为，如果不是我的请求，其实你也不会跟着来回去医院。可能碰见这种情况，作为不认识的人，打个120就行，总归昨天如果不是和我在一起，你应该睡得很早。只是因为我，所以你帮了这个忙。”

　　“所以，”他的步伐停了下来，距离比刚刚更近了些，认真地盯着她的双眼，“比起江爷爷来说，还是我更应该谢谢你。”

　　周林芙被他的这段话绕得有些眩晕，又觉得他说得挺对。

　　如果不是因为他。

　　她又怎么会，半夜出门。

　　她又怎么会变得，“多管闲事”。

　　两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着，慢慢地步行到学校的对面。恰巧碰上了个60秒的红灯。

　　现在距离学校打早读的上课铃，还有五分钟，学校四周已经没几个人，还都在对面奔跑着。

　　周林芙把塑料袋丢进垃圾桶，走了回来。

　　“宋嘉实，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发现你是个特别独立的人。”周林芙由衷说，“如果是我单独碰见江爷爷那种情况，其实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还有医院的那位阿姨，你处理起来，都很得心应手。”

　　“嗯？”宋嘉实清清淡淡道，“很正常，一个人住的话，都会很独立。”

　　“就觉得，你好像跟普通的高中生比起来，不一样。”

　　宋嘉实缓缓侧头，看向她，勾起嘴角：“那你有没有喜欢我一点？”

　　此时，路边的风随着过路的车辆呼啸而过，红灯逐渐熄灭，绿灯骤然亮起。

　　马路边的铃声随即响起，催促两人赶紧过马路。

　　周林芙却像是被施了魔法似的，只能暂停在原地。

　　好像，不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