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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五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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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子归和罗悠瑜立刻被送下山，去了最近的医院做了检查。
洛子归还好，除了擦伤以及手臂有点撕扯的疼，其他一切正常。他倒是比较担心罗悠瑜，以及当时在平台上奋力拉他们的威亚师。当时他拉罗悠瑜时用的力气比较大，不知道罗悠瑜的胳膊会不会被他拉断。
南念归从头到尾站在他的身边，看着护士为他上药，一言不发。洛子归却注意到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好像下一秒就要爆发。
洛子归主动安慰他：“你放心，我没事。”
南念归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问：“你知道你当时的行为有多危险吗？”
他一说，洛子归也顿时想起当时的惊魂场景。他明白自己的行为带来了
“我知道。”他认真地看向南念归，“可是我没有办法看一个人在我面前遇险，我无法袖手旁观。”
诚然，他自己也清楚，在那种凶险的情况下，他的行为也会危急自己。可是他的确无法看着罗悠瑜就这么出事。
南念归点了点头。忽然看向洛子归，坐在他的床边。洛子归本能地感觉到他想要说什么，不由绷直了背部。
“我现在是很正式地征求你的意见。”他顿了顿，面上闪过担忧与深思，郑重地问，“你还要再拍下去吗？”
洛子归一愣，尽管他已经有所准备，但南念归的问题依旧让他吃惊了一下：“啊？”
“一开始我让你接这部戏，是因为这部戏的配置极好，对你的发展生涯也有益。但是现在，陈琛奇不仅随意按照自己的喜好改戏，而且根本不顾演员的死活。他为了自己想要的效果，连最基础的安全措施都不到位。”
洛子归本能感觉不好，尽管南念归的语气听起来还算平静，但他隐隐听出一丝腾腾的杀意——仿佛下一秒南念归就能杀到陈琛奇面前弄死他。
他伸出手搭在南念归的手背上，这么一触碰，他才发现南念归的手背凉得厉害。
洛子归叹了口气，笑了起来：“我的经纪人大人。”
南念归一扭头，发现他眼神亮闪闪的，映着窗外的余晖，更是柔和璀璨。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洛子归想到温峥，已经拍摄过的内容，以及还没拍摄过的内容，脸上流露出欣然的神色，“至于陈琛奇。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改戏，但就改动剧情这点从他身为导演的身份来说，没有问题。”
“不要担心。虽然很累，但我很快乐。现在遇到了一点矛盾，但我会解决它……”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敲了敲门。
洛子归和南念归都回过头。南念归说：“请进。”
进来的是一个导演助理。有点讪讪的，送上了水果篮：“这是陈导让我送来的礼物。”
南念归的脸色铁青，洛子归连忙笑了：“谢谢你，也请你代我向他问好。”
这个人将水果篮子放在柜子上，却没有走。站在原地扭捏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陈导想让我问问，你的身体好了吗？因为今天的意外，戏没有拍完。所以……”
“他还想再来？！”
南念归一声怒喝，身上凌厉的气势让这个导演助理吓得瑟缩。对方只不过是个小助理，自己也知道这样的要求在此时相当的强人所难。来传话本身就是个苦任务，奈何陈琛奇硬是要他来，他也不敢得罪导演。此时委屈巴巴站在原地，既不敢动，也不敢走。
洛子归看出南念归已经在爆发的边缘，连忙对那位吓得瑟瑟发抖的助理说：“我知道了。”他顿了顿，说道，“请你跟陈导说，我已经休息好了。很快就能回去拍摄，让他不要担心。你也辛苦了，谢谢你来告诉我。”
这个导演助理如蒙大赦，十分感激地瞥了洛子归一眼。朝他欠了欠身后，飞速地跑走了。等到这个人离开后，南念归仍沉着脸不说话。洛子归安慰说：“他不过就是一个传话的。何必让他为难。”
“陈琛奇。”
过了许久，终于听到南念归说了这个名字。
这下洛子归确定了，南念归真的是很想弄死陈琛奇。
洛子归刚想说话，南念归忽然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目光望着他，既像是在仔细端详他，又似藏着一种深切的悲哀。而这悲哀里又含着多重的意味。只听他深深地说：“抱歉，是我过火了。”
他叹了口气：“如果我当时没那么冲动，用更加委婉的方式去调和，或许情况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不，你也是为了帮我。”洛子归能感受到南念归低落的心情，这让他一时有些惶恐。
南念归却没有听出洛子归话里的潜台词：“我本来以为今天的事会让他有所收敛。但我高估了他的下限。他的心里只有他自己。”
洛子归不甚赞同地皱眉。他又想到了南念归跟陈琛奇谈话的那一幕。虽然他知道自己的这个经纪人有秘密，但一直以来，南念归在他面前都保持着平和温柔的样子。
他在陈琛奇耳旁的低语，呈现出来一种令洛子归感到全然陌生的危险。
“好了，放轻松点。”
“我是你的经纪人，你的健康，你的安危，你才是我最该关注的事。”
南念归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两人都呆了呆。
“你放心，我会冷静下来，好好处理的。”南念归对他笑了一下，转身就要走。
洛子归看出，南念归很不冷静。的确，每次在碰到自己的问题上，他都会表现出一种近乎极端的执着。尽管洛子归深受他的保护，却明白他此刻并不冷静。
“不，你不冷静。你现在根本不是在理智思考。”感受到南念归的手在颤抖，洛子归攥得更紧，“你如果真的很冷静，当时就不会对我说出‘化力打力’，你知道这招会伤到别人吗！”
房间里忽然静得没有声响。
洛子归这才发现自己说出了他本不想提及的事。那招“化力打力”在当时的情况，虽然能救洛子归，却是以伤害罗悠瑜作为代价。
南念归的保护，此刻在洛子归看来，却有些窒息。
“我深受你的照顾，很感谢你。但是也请你相信我，这件事情，我自己能解决。”
说完这句话后，洛子归与南念归对视在一处，一瞬间，他能看到那双眸子有着蒙蒙的水意。
不知多久，南念归轻轻将手抽开。他垂下眼睫：“是我太着急，僭越了。”
他抬起头，就像刚才的争执并没有发生过一样：“刚刚医生说你已经可以出院了，我去帮你收拾一下。”
这种黏糊糊的感觉令洛子归非常不好受。他倒情愿南念归跟他大吵一架，这样他还能把所有的问题一一分析，解决。但是现在南念归很明显已经停止了要继续追究下去的意思。
可问题依旧存在。
他想到了昨天黑衣剑客的那句话——“这招虽然好，但是别人的招数未必适合你自己。”
现在他自己的说话方式，似乎伤着南念归了。
等到他们回到剧组的时候，南念归也一直沉默着。他对洛子归的态度跟之前别无一二，但是洛子归就是能感觉到，他生气了。
洛子归呆在房间里背台词的时候，再一次感到了什么叫心乱如麻。
他一会儿觉得剧情不够通顺，一会儿又觉得该去解决和南念归的问题。否则他会把情绪带进工作，这是非常严重的情况。
思考片刻，洛子归决定，用自己的方法去解决。
一般来说，如果导演和演员关于剧情出现争执，多半都是演员让步。因为导演才是统筹一切的人物，不仅如此，多数导演的经验也要比演员更丰富。
但是洛子归实在不能接受这段剧情里温峥的做法。完全改变了他“正义凛然”的基础人设。
剧情是骨架，演技是血肉。而人物的逻辑性就像是连接骨架的关节。一旦剧情和逻辑出了问题，不管演员怎样填补，都会让观众觉得有问题。
陈琛奇是出了名的倔强固执。不过不管结果如何，洛子归都打算放手一试。
他将自己的剧本摊在身前，将温峥的剧情再度看了一遍，包括自己之前所记的角色要点。随后从容起身，拿着剧本敲响了导演陈琛奇的房门。
陈琛奇顶着一张写满疲倦与烦闷的脸走出门口，见到他时，神色更加难看。
毕竟这人下来就是一句“有买意外险吗”，他以为洛子归是来要赔偿的。
正当他如临大敌的时候，洛子归却非常温和地对他点头致意，同时将自己的剧本递到他的面前：“陈导你好，我是想跟你探讨一下关于比武大会的剧情。”
怎么又是这个剧情。陈琛奇皱起眉头，本想发火，但是一想到今天的事若是没有洛子归，恐怕要出大事。只得强忍着愤怒，佯装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我很忙，三分钟，你能说完吗？”
听他这么一说，洛子归也不跟他多讨价还价，直入主题：“之前陈导你改了戏后，我就一直在思考。温峥的人设是太和门的大师兄，从小就为各位师弟担当。尤其是跟丹凝枫情谊最深。这种情况下，哪怕看到丹凝枫使出魔教武功，他也不可能立刻就认为师弟是魔教余孽，从而毫不犹豫地攻击他。那种情况下，他震惊而失去反应的可能性更大。”
陈琛奇原本想着随意听听然后拿点想法敷衍他。谁知洛子归一下就点出剧情的不通之处还给了相当合理的看法。他的脸色一变，然而仅是一瞬后他就又恢复了镇定：“这个只要看过剧本都知道，照你说该怎么办？”
洛子归继续说：“首先，师弟是魔教之人和在场众人要擒拿师弟这两种冲击一定让他惊慌失措。而他身为大师兄，一直都是帮师弟们平息他们惹出的麻烦。而他也一直都相信，这些正派掌门都是讲理又慈爱的长辈。所以就算师弟此时暂时被制服，他们也不会伤害他。正是他从小被灌输的观念得出来的结果。”
“所以他会选择制服师弟，同时也挡住其他人对师弟的攻击。他希望能解释清楚事情。但是由于他对那些掌门真正的心思一无所知，自然后面发生的事情也远远超过了他的预计。而他之后的那些经历，既算是给了温峥一个深刻的教训，也算是侧面体现了丹凝枫人生悲剧中的无常。更可以表现他们俩因变故而有的成长。”
经洛子归这么一说，剧情就一下变得通畅多了。温峥相信的是“是非善恶自有公断”，却没想到这样会给自己的师弟以及自己的师门带来深重的灾难。
况且温峥后期对丹凝枫的很多行为就更能解释得通：他觉得是自己的天真害了师父，才会对曾经的师弟穷追不舍。然而在追捕的时候又忍不住对丹凝枫处处留情，除了曾经的情谊外，是他还有挣扎，他想知道自己是否真的错了，想知道自己曾经坚持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陈琛奇的表情由惊讶转为深思，竭力掩饰自己的一丝赞叹：“这是你自己想的？”
“是的。”洛子归回答，“陈导改了剧本以后，我就在想你改剧情的用意。最后我觉得这个想法更合理，也能深化角色形象。”
“不过这样一来，可能就得在后续加一些镜头，否则观众很可能还是觉得，温峥是一个没有感情，只会推动剧情发展的工具人。陈导的电影是想表现世事无奈的悲哀，绝非是一个干扁无味的工具人。”
洛子归一边说着自己的想法，一边看着陈琛奇的脸色。见陈琛奇没有不耐烦，就接着说：“现在的武侠电影有很多种形态。传统武侠的、反传统武侠的。但是我相信，《飞霜》所有的，绝对是最与众不同的一种。”
洛子归说的这句话，是之前陈琛奇采访前说的名言。陈琛奇的作品时常会被质疑故意在电影里搞一些噱头，导致故事内涵不够。就连他提出一个武侠电影的框架，都被影评家毫不留情的批评。对此，陈琛奇曾当着屏幕对媒体说：“现在的武侠电影有很多种形态。传统武侠的、反传统武侠的，但我拍出来的，绝对是最与众不同的一种。”
陈琛奇听到这里，脸上的神情大为缓和。虽然之前他因南念归的行为对洛子归也连带看不顺眼，不过洛子归的这句话却说到了他的心里。
“那就加在丹凝枫被收押那里，让温峥到长辈面前去给他求情。”
陈琛奇又捋了一遍剧情，点头笑了起来：“不错，这样一来，情节就更加合理了。”
他深深地看了洛子归一眼，意味深长地说：“看得出，你的确对剧情琢磨透了。”他顿了顿，才轻叹了一声，“一个好的演员，应当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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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陈琛奇已经认可了他的看法，洛子归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真的理解了角色。但至少在他的心里，他已经能认可温峥的行为逻辑。
既然解决了剧本问题，接下来的，就是和南念归好好聊聊。
然而刚才还能跟陈琛奇据理力争的洛子归，此刻却踌躇了。
真的勇士，勇于面对惨淡的人生。可他有勇气跟陈琛奇辩论，一想到要面对南念归，反而心里敲起了退堂鼓。
不对，他为什么要怯懦。
他们俩一直都是好朋友，一直也配合得很默契。这不过就是一点点小插曲。
洛子归想着自己装着没事人的样子跟南念归打招呼：
“嗨。你还好吧，昨天的事……我都忘了，你也别放在心上。”
太尬了，简直能钻地缝里挖出一条马里亚纳海沟。
那就当这件事不存在。
不行，昨天在车里那个气氛就僵硬得洛子归快窒息了。而且洛子归很早就知道一条道理，一段关系里如果出现了问题，马上就要沟通解决。否则越拖问题越大。
但是，怎么沟通呢？
平常他们俩的默契太好，这就导致了遇到问题时，情况也比平常人严重得多。
一个经过的工作人员看着洛子归在平地那边一会儿轻松，一会儿又愁眉苦脸，一会儿又嘀嘀咕咕，只当他在练习台词，跟他打招呼：“子归，演戏呢。在演什么啊，怎么这么苦恼？”
洛子归叹了口气：“他的心，就像海一样的深。”
跟他打招呼的工作人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