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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渭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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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样,该交待的还是得交代……不过交待多少,又怎么交待却是个问题。
宋醉寒看着对面平静喝着他刚刚捣鼓出来的茶的周猗,决定还是先把最重要的事先说了,他直接拿出纤墨长老特制的“返尘”,放到了桌子上。
“这是为你特制的‘返尘’……是我很信任的一位长辈做的,他于丹药一道可以说无出其右,你安心吃,不会有问题。”
周猗放下茶,接过桌上的丹瓶,看了一眼,便抬眸定定地看着宋醉寒。
宋醉寒被他看的都要不好意思了,摸了摸鼻子,小心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周猗闻言莞尔一笑,对宋醉寒摇摇头,垂眸看着手中的丹瓶道:“没有,我当然信你,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我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得到了解药。”
宋醉寒一时不解,刚要开口,转而想到他的母亲也是因为“忘忧”去世的,一时默然,只是有些难过地看着周猗。
周猗叹完,抬头便见宋醉寒一副比他还要伤感的样子,心中情绪消散,还略有些好笑,反过来安慰宋醉寒道:“好了,我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要怪也只能怪你生的太晚,没有让我也能喊你一声‘宋兄’。”
宋醉寒顺着他的话,想到那样的场景,一下子就被逗笑了:“怪我怪我,唉,只可惜生的晚,没能听你叫一声‘宋兄’。”
笑完,看着明明应该不忿于命运的戏弄,却还反过来安慰自己的周猗,宋醉寒心里更加难过了,他看着周猗认真道:“没有救到你的母亲,我真的很遗憾,因为根据星象,‘忘忧’一事,实是有妖邪作祟,而这本是仙道的职责,却因为天象为妖邪所蒙蔽多年未觉。”
“昨日我与你入仙桃山秘境后,天象显出异样才被勘破,仙道需要派人入朝阻止妖邪的阴谋,我也因此才能这么快就拿到你的解药——不怕你笑话,我除了剑道,对丹药这些是真的不擅长,研习多年也没多大长进。”
“而据推测你作为大乾太子是很关键的一环,我正好已与你有所交集,又刚好是天一境剑修,便成了下山解决此事的最好人选。”
“周兄,我真的很高兴能帮到你的这个人是我,所以我一定会加倍地好好守护你,决不让你为妖邪所害。”
“这次我这么快就来找你,就是得到了你将有难的卦象,便又连夜飞了过来。”
说到这里宋醉寒心下一虚,目光微微偏移,“虽然中途出了点小差错,不过问题不大,我既已经在你身边,不管是什么阴谋就都不够看了。”
周猗自听到“是有妖邪作祟”起便一直紧皱的眉头和阴沉的表情,在看到宋醉寒自夸时虚虚的小表情时终于有所平缓。
他压下心中的千回百转,“嗯”了一声,调侃道:“对,有你在就都不够看了。”
这话宋醉寒自己说说感觉没什么,从周猗的口中听到,一下就不好意思了,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嘿嘿……”
周猗见宋醉寒如此,还是收敛了自己难得的坏心眼,恢复了正经,他将解药放到桌上,推到宋醉寒跟前。
“这解药还是你代我收好——既是‘返尘’那应当也是要到毒发时服用才有效,距离下一个月圆还有二十余天,你到时候再给我吧。”
宋醉寒完全没想起这回事,只依稀记得好像……可能……的确是这个样子的。
他略微有些汗颜,还好周猗知道,不然岂不是要出大问题。
思及解药确实在自己手里才最安全,宋醉寒并未多言,依言将丹瓶收入了戒子袋中。
“还有昨日你我分别时我说要赶回京都不是骗你,只是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情况——我接到消息,要来阳州接一位故人。”
“她受封安晴公主,是我暻康王叔的独女,此番是偷偷遛出封地,据消息,明日她应当就会从北面入阳州境,因此我们才选择在渭县的这座别院中休憩两夜,明日一早便要去阳州与曲州交界的廉江关口接她。”
“我此次下江南属于秘密行动,因此信是传到京中的,不过我的部下在接到传信的同时就复刻了一份过来,因此我比暻康王叔预料的要早收到信。”
“王叔本意是要我在京中偷偷接应一下她,再派人把她送回去,不过我既已提前知道,便命部下查了一下她的行踪,正好阳州在回京的途中,我便决定等她一日,接她一道回京——”
说到这里,周猗难得有些感叹:“我也很多年没有见她了,自我母后去世,没几年暻康王便奉召离京,前往了远在北境的封地……她小我四岁,如今也是双十年华了。”
宋醉寒上一次见到周猗用这样怀念的语气谈及一个人还是他故去的母亲,心中难免对那位还未见过面的安晴公主产生了一丝好奇。
“你以前和她关系很好吗?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宋醉寒没忍住问道。
周猗却摇摇头,淡淡否定道:“不,我和她关系很差。可能是因为从小她母亲便生她难产去世了,她总是喜欢粘着我母后,母后因此还特别喜欢她……虽然她从来没说过,但我知道她其实一直很想要一个女儿。”
他坦然的承认了自己幼年微妙的小心思:“可能是嫉妒,总之虽然我们从来没有明言,但都心知看对方不顺眼。”
“母后走后,我们之间那种隐隐的针锋相对便消失了,不过还没来得及有什么相处我便因为母后遗言受封太子,入住东宫,她也很快随父离京。”
“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既然敢一个人偷偷遛出封地,可想见不是什么易于之辈——你还是明天见了自己判断吧。”
话既然说到这儿了,周猗提醒道:“在她面前你最好唤我‘太子’,以后入了京也是一样,在外人面前你还是不要与我太过亲近。”
宋醉寒了解的点头道:“我知道……不过,‘外人面前’?所以私下怎么叫都可以吗?”
周猗不置可否的看他一眼,宋醉寒忍笑道:“好,我知道了,那就是可以的意思了。”
不知不觉间,夜幕降临。
见天色暗沉下来,宋醉寒虽然很想与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周兄秉烛夜谈一番。
但考虑到明日一早他们便要启程前往廉江关口接人,他还是问太子在他旁边就近要了个房间,早早的便回房打坐去了。
毕竟他修仙修久了已经习惯不睡觉,但周猗可不行。
……
翌日一早,天朗气清。
赵锡早早整备好人马,只待太子与宋公子便能即刻出发。
一道用过早膳后,宋醉寒与周猗也各自上马。
周猗肃声:“出发。”
大部队向廉江关口疾行而去。
路上,宋醉寒为了给这无聊的马上时间找些趣味,还是忍不住逮着周猗聊起了天。
他本落后于周猗半匹马身,硬生生用真气给马加速上前,好歹是与周猗并驾了。
周猗见他突然上前——他当然不知道宋醉寒能上来还是用真气作了弊,不禁偏头看他,以眼神询问何事。
宋醉寒见周猗神情正经,不好再提议说要打赌比试什么的,最后只是轻轻抱怨道:“我不喜欢骑马,下次要是没有别人,我就带你御剑,可比这骑马舒服多了。”
周猗闻言微不可察地愣了一下,转而欣然应道:“好。”
他还以为宋醉寒是无聊了想找点事呢——之前去仙桃山的路上,宋醉寒和他还不甚熟悉,就一路没停过嘴,现在指不定就是要打赌比马了,没料到却只是说觉得骑马不舒服,想御剑。
跟小孩子撒娇一样。
“不过短时间应该是没机会了,回京途中人多眼杂,还要烦请你再忍耐几天——或者到时候接到了安晴你也可以跟着她坐马车,当然我是说你们一人一辆。”
“虽然我猜她这次既是偷遛,必然轻装简行,但汇合后……她毕竟是公主,还是要给她安排一辆马车的。”
“顺便给你也安排一辆,也不是什么问题。”周猗略有些揶揄地看着宋醉寒说道。
宋醉寒当即连声拒绝:“不,不用了,我又不是公主,坐什么马车,你给她安排就可以了,不用管我。”
周猗仿佛没有发现他拒绝的十分认真,或者以为他只是不好意思,竟然一本正经地劝道:“没关系的,到时候你偷偷的进去,没人知道是你,我就说你先行回京了,不会被发现的,坐马车可比骑马舒服多了。”
见宋醉寒似乎真的被他说动了,绕是周猗也没忍住笑了一下。
这下宋醉寒哪还不知道周猗又是在逗他,脸就和变色一样,刷的就红了——他从前可从不知道自己还是个容易脸红的体质。
宋醉寒嘴唇嚅嗫了几下,最后破罐破摔道:“切,反正不要。”
他心想,后面那些人又不是傻子,哦,说宋公子先回京了,那队伍里突然又多出一辆不知道谁坐的马车,傻子也能猜到是谁了。
是,太子殿下御下严格,太子殿下的手下们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但他宋醉寒也是要形象的好吧!而且以后入了京都他还要时常与太子往来,与他这些亲卫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之绝对不要。
周猗见宋醉寒很有些气鼓鼓的味道,便也见好就收,敛了玩笑的心思,不再逗他,只是说:“好吧,你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
这下宋醉寒可不敢再随意抱怨了,他老老实实的地跟在周猗身边,专心用真气控马。
大队人马继续飞速向廉江关口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