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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 6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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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鹤误会她了。
他不会明白,在她这里,担心裴珑就是担心她自己的安危。
周鹤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过头,眼神落在别处。
他们十分默契,谁也没有再度开口,仿佛刚刚的失控只是个小小的插曲。
她只以为裴珑被某个学员捎带着。
然而回到学府后,粥粥才发觉不对劲。
裴珑根本不在。
她凝眉沉思了会儿,立刻捏着法诀。
决定独自探查瀑布后的山洞时,她在裴珑身上注入了一道术法,多亏这道术法,她现在才能感应裴珑是否性命无忧。
周鹤就走在她身后。
垂眼便看清粥粥手指灵活翻转,指间萦绕点点银光。
他不自觉地咬紧嘴里的肉,呆滞地睁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盯着粥粥。
即使已经尝到满嘴的腥甜,周鹤也没有松开牙关。
这种时候也不忘担忧裴珑么?
周鹤清楚,他的心理不对劲,即便没有男女之情,粥粥和裴珑也是自幼相识的熟人,裴珑不见人影,生死不明,担忧是人之常情。
可他就是忍不了。
周鹤握紧她的手腕,目光沉沉,仿佛有话要说。
周鹤的动作阻碍了她施法。
粥粥抬眼注视他:“还请师兄松手。”
她扭动手腕以示提醒,然而她刚动作,周鹤的力道反而加重几分。
“你刚刚在干什么?”周鹤目光灼灼,语带质问。
他一张嘴,粥粥就闻见了淡淡的血腥味。
比起这个,她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周鹤的语气上。
裴珑失踪,她的人生安全便无法保障,这时候周鹤的质问如同无理取闹,将她本就心烦的心情扰得更烦。
忍下心底的情绪,粥粥用着那点所剩无几的耐心说:“裴珑可能有危险,在我昏迷之前,我们一直呆在一起从未分开,而现在我回来了,他被留在了秘境里。”
她这样一解释,周鹤的情绪反倒更糟。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她关系大了去了。
但她没办法跟周鹤说清楚。
“他是我们的同伴。”
“同伴?”周鹤冷笑,“不想着提升修为,只会拖你后腿的同伴?”
“他不是没想过,他只是——”
“他只是不能。”周鹤替她补充没说出口的话,冷冷说,“因为他的母亲。”
粥粥猛然住了口,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好了,师兄,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周鹤半阖眼睫,滚动喉结,哑声问:“如果是我呢?如果秘境里是我,你也会这么担心吗?”
粥粥终于意识到,周鹤所谓的喜欢可能不是一时兴起。
他大概对她真有点男女之情。
她没办法回应他,自然也不想给他希望耽误他。
“你是我的师兄,我当然会担心,即便今日被困的人是李道友或慕道友,我都会如此。”
周鹤脸色惨白,眼尾发红,五指用力握紧剑柄才能克制住自己发抖的声线:“我知道了。”
他侧头,试图遮掩自己狼狈的神情。
他们谈话的位置比较隐蔽,是在殿宇的墙角处。
尽管如此,无尽也注意到两人神色异常,他眼神微动,朝他们的方向走去。
“师兄妹闹矛盾了?”无尽笑着,视线在粥粥和周鹤身上来回转。
“没什么。”粥粥冷静道。
她看了眼周鹤,注意到他情绪不太好,对着无尽说:“父亲来得正好,我有事要跟你商议,还请移步。”
她的话令无尽笑容顿住,他显然已经猜到粥粥要跟他聊什么,无非是裴珑的事。
他忽然看了眼周鹤,温声劝她:“这种时候,你也该关心一下你周师兄,他为了找你耗费不少灵力。”
粥粥的面色逐渐发冷。
她跟无尽鲜少见面,见的那么几次中多数是为了裴珑的事,然而裴珑现在下落不明,他看起来却毫不在意,甚至还宛若慈父般嘱咐她关照周鹤。
“我会的。”她点点头,接着直接捅破那层窗户纸,“裴珑不见了,您就不着急吗?”
她想到裴珑在秘境之中说的话,如果他真的落入对方手里,其实恰恰是最能抓住他们把柄的时机,这样无尽才能向修真界揭露他们丑恶的面目。
粥粥觉得可笑,这样想来,裴珑虽然身为主角,却总是被人利用,挺倒霉的。
她也确实笑了出来。
无尽脸上的表情因为她这句话丧失了温和,态度强硬道:“你周师兄为了找你,不惜阻止黑洞关闭,身受重伤,识海几乎枯竭,粥粥,不要任性,你应该多关心关心眼前人。”
粥粥不清楚无尽为何态度大变。
他以前虽然利用裴珑,但也对裴珑存了几分喜爱,甚至不惜撮合她和裴珑,然而现在裴珑失踪,他却觉得她更应该关心周鹤。
他的态度格外强硬,跟以往大不相同。
争执无果,这会儿就算想办法重回秘境,裴珑也早已被人带走,她只能点头。
离开之前,她看着无尽温声对周鹤道歉:“粥粥不懂事,麻烦你了。”
周鹤整理好情绪,微微摇头:“没有,她很好。”
无尽的神色越发满意:“好孩子。”
跟无尽分开后,粥粥带着周鹤回了他的宿舍。
这时候李景还没回来,屋里便只有她和周鹤两人。
她回头打算去关门,周鹤眼皮微颤,立刻出声:“你要走了吗?”
“我去关门。”
她关了门,走过去,将周鹤摁在床榻上。
“脱衣服。”粥粥言简意赅道。
周鹤耳尖微红,但还是坚持摇头:“我没事,你别听无尽仙君胡说。”
刚刚她就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这股味道在周鹤身上冷香的这遮掩下隐藏得很好,直到他咬破了口中软肉,那股若有似无的味道加重后,她便明白,周鹤的确有伤在身。
他太会隐藏了,也从不辩解。
“那就脱。”
周鹤软了声色,不再像刚刚那样冷硬:“师妹,我是男子,你是女子。”
粥粥捏着鼻梁,因为他拙劣的借口而感到好笑。
“师兄以前经常训诫我,世上只有两种人,强者和弱者,而非男人和女人,怎么,如今你竟然也开始区分性别了吗?”
最终在她的要求下,周鹤还是脱了衣服。
他半褪长裳,背对着她,表情看似镇定,只是袖中紧攥的阻止泄露了他的情绪。
周鹤的上半身裸.露在外,而粥粥无心欣赏男色。
她甚至没注意到周鹤发红发热的耳尖。
她的目光算数奉献给周鹤的后背,少年玉白的皮肤上残留着不少烧焦的纹路,手指碰上去却摸到一片光滑,这些黑色疤痕仿佛已经融入皮肉。
她立即握着周鹤的手腕,她的灵力在周鹤的脉络中流窜,丝毫不受滞塞。
灵力空空。
粥粥收了手,深深吐出一口气:“……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想过后果吗?”
她自幼认识的周鹤。
寡言少语,为人刻板,眼高于顶。
然而现在,周鹤所做的一切都颠覆了她的认知。
“我知道。”周鹤轻飘飘地说,“你不也是吗,为了他,你想过后果吗?”
粥粥被问得沉默。
她沉默单纯是不想解释,由着周鹤误会她喜欢裴珑也挺好,也许能断了他的念头。
她从未想过真的寻一个道侣。
最主要的是,她对周鹤没有别的感情,那种在别人口中,据说是能撬动心房,左右她情绪的感情。
长时间没见粥粥回答,周鹤的心渐渐沉下去。
他回过头,注视着粥粥白皙的下巴,神思恍惚道:“……师妹,我总觉得,我快要疯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