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莓》时窈

58、独家记忆

　　明明是她们占理，对方突然提起季晫恒，云粹整个人都懵了，傻愣愣地呆坐在位置上。
　　喜欢季晫恒是她青春里最美好的事，也是高中三年的噩梦。捱到高三，知道的人渐少，那些刺耳的议论才彻底消失。
　　只这么一句，她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地狱。
　　眼前像装了哈哈镜，看谁都是扭曲的，是在张着嘴笑话她。

　　室友们轮番为云粹出头——
　　“柯绍淳你才是心理变态吧。追不上熙美开始胡乱骂人了？云粹这么你了？你这么说她？”
　　“熙美都拒绝你了，你还往上贴。” 　　
　　“我的室友传达的就是我的意思。”

　　几人的争执引起同学们的注意。
　　他们成为目光焦点，云粹两手抓紧膝盖，低下头，以沉默逃避。
　　任课老师走进班级，“怎么回事？你们在吵什么？”
　　何熙美咬咬牙，指着柯绍淳说：“老师，他在纠缠我！”
　　老师拧眉，“这是课堂，无关人员尽快离开。”
　　柯绍淳不服，“何熙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谁和我聊到半夜的？”
　　“我……”对他产生过好感的事实被摆到台面上，何熙美又羞又气，恨她的眼瞎，恨她的不够果断。
　　林沛帮着解围，“之前谁知道你是群发消息的海王啊！”
　　几人越吵越凶，老师及时叫停，“你们俩去办公室找辅导员吧。呃……室友也跟着去吧。”
　　林沛先背包起身，“柯绍淳走啊！”
　　“去就去。”柯绍淳背包跟上。
　　周颖芝拽云粹，“走吧。”

　　离开班级时，周围同学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站在办公室，室友在和柯绍淳吵架，辅导员在调解。只有云粹在走神，背靠墙壁站着发呆，眼神空洞，脑袋全是空白，左耳是中学时代同学们在取笑她的痴心妄想，右耳是脑补的大学同学对她的议论。
　　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云粹想着想着，眼泪淌满脸颊。
　　林沛抱住她，“柯绍淳，你要向云粹道歉。”
　　辅导员催促：“快点阿。”
　　柯绍淳低声道：“对不起。我不应该说你心理有问题。”
　　辅导员说：“事情说清楚，柯绍淳，你不要再骚扰熙美了。熙美，我会把你调到宣传部去。行了，你们回去上课吧。”
　　林沛舔唇，“老师我们能不能请假啊？”
　　“行吧行吧。”辅导员签了假条。

　　云粹像具木偶，任由她们牵着走。
　　林沛把她按到书桌前，拿出扇子扇风，“云粹你不要哭了，那个人胡乱喷粪的，不要为他难过，不值得。”
　　何熙美拉着她的手晃，“是我害你无端挨骂了。”
　　云粹扯出抹勉强的笑，“你没错。不要道歉。”
　　周颖芝打开衣柜，“放假啦！收拾行李！”
　　“我们的假期可不能被烂人搅黄了！”
　　“要穿得漂漂亮亮地出去玩！”
　　出了这事，云粹没心情出游，又不想破坏室友的心情，咽下破坏氛围的话，打开衣柜收拾行李。
　　她瘦了三十斤，不用再忧虑买均码能不能穿得下，衣服很好买，大学又没校服，短短一学期，衣柜里塞满新衣服。
　　她站在镜子前，拿出衣服贴在身上对比。
　　接连试了好几套，仍是沮丧。她如愿地变漂亮、考上理想的大学，可在季晫恒面前，依旧是没自信。
　　暗恋是鼓舞着她前进的盾牌，也是扎进她内心的利剑，时刻搅动她的情绪。

　　**

　　元旦出游人多，几人没和游客挤，去的都是冷门景点。
　　晚上，她们去汗蒸。
　　洗完澡，四人戴着头巾，穿着浴袍躺在休闲大厅的鹅卵石池。
　　温热的鹅卵石覆盖全身，林沛脑袋一热，问：“云粹，你是不是喜欢季晫恒呀？”
　　何熙美瞪她。
　　周颖芝更直接，拿小石子丢到她身边，示意她闭嘴。
　　林沛瘪嘴，“我不问了。”
　　云粹却应了，“嗯。高一有同学把我写的情书贴到宣传栏，全校都知道了，他……也知道了。”
　　“然后呢？”
　　“学长很好。拒绝我也没让我难堪。”
　　“那你现在？”
　　“其实还是有点喜欢他吧。”何止是一点，是非常，季晫恒对她太好了，她没法不喜欢他，“我以为到大学没人知道这些事……只要我不说，慢慢就会好的……”
　　手臂被鹅卵石压着，林沛费劲地抽出来，拍了拍云粹肩膀，“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分寸，没人会讨论这事的，你不要去想就好。”
　　云粹急需一记安慰剂，“真的吗？”
　　“真的吧……”想到柯绍淳那个傻|逼，林沛多了几分不确定。
　　何熙美：“有人唧唧歪歪，我们帮你骂回去。”
　　林沛：“对！我最会骂人啦！咦？怎么感觉不是好话？”
　　“林沛你好可爱。”
　　“哇，你这也不是夸我的吧？”
　　“听出来了？哈哈哈……”

　　**

　　古城游结束，四个人回到学校。
　　学习部要组织一次知识竞赛，召集部员们去医学楼开会。
　　部长说：“这是本学期的最后一个活动了。”
　　有人问：“旧校区的卓越班参加吗？”
　　“他们也能报名。不过比赛地在新校区的礼堂，他们可能不会来。这次活动需要宣传部的配合，你们谁负责和宣传部的季晫恒对接？”
　　云粹顿了下，在记录本上点出个墨点。
　　抬眸，所有人都在看她。
　　这件事果然传开了，她和‘季晫恒’三个字又一次绑到一起。
　　“呃……云粹？你去行吗？”
　　“我……不行……”
　　“那你去。”部长指派别人。

　　会议开完，云粹合上记录本，趴到桌上。她脸朝桌面，深埋进臂弯，以前看寓言故事不理解鸵鸟埋沙的做法，现在懂了，逃避在很多时候是无奈，也是唯一的办法。
　　她趴了好久，坐得腿都麻了，也不愿意站起来。
　　身边的椅子被按下来。
　　有人坐下来了。
　　云粹吸气，偏头，“学长？”
　　藤子安把一杯珍珠奶茶推向她，“喝点甜的心情会好一些。”
　　“谢谢你。”
　　“这次的活动如果你觉得尴尬，我会向部长申请接替季晫恒的工作？他在旧校区，两边跑也不方便。”
　　“你也知道了呀……”
　　“不用担心。没什么人传。只是我比较在意你，所以知道。”
　　藤子安经常约她出去，找她聊天，云粹再迟钝，也明白他的意思。此话一出，两人之间的窗户纸被他捅破。
　　云粹咬唇，不知道如何回应。
　　藤子安贴近些，“你喜欢他是过去的事了。我不会追问，你也不用觉得尴尬。这都是正常的。你很好，会有很多人喜欢你，我就是其中之一。所以你不要为以前的事难过。”
　　“嗯……”
　　“今天我说这个不是要你回答，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们还不够熟悉，可以慢慢接触，你慢慢考虑。”
　　“好……”
　　“等期末考结束，我们去游乐园放松下吧？”
　　“呃……”
　　“没事。那就到时候再说。”
　　“嗯。”
　　藤子安掰开她的手，把奶茶塞到她手里，“冬天了，不要喝凉的，趁热喝。”
　　“谢谢学长。”
　　“你可以叫我名字。”
　　“子……”在他表白以后，云粹更叫不出口，“还是学长顺口。”
　　“行。”
　　“回宿舍吗？我送你。”
　　“嗯。”

　　这是假期的最后一天，很多学生拖着行李箱返校，校道上人来人往。
　　两人没说话，肩并肩地走在人群里。
　　云粹低头吸奶茶，耳膜一鼓一鼓的，心跳得很快。真奇怪，她觉得她是不喜欢藤子安的，怎么听他表白也会脸红心跳？

　　“宿舍到了。”
　　“那我上去了。”
　　“等等……”
　　“嗯？”
　　“云粹，你知道忘记一个人的最快方法是什么吗？”
　　“是什么？”
　　“喜欢上另一个人。”
　　“！！！”
　　云粹瞳孔震动。
　　月光下，两人拖长的身影投在格子地砖上，斜斜的。她的影子前倾向他，云粹后脚跟挪动，往后退了点。
　　她后退。
　　影子拉得更长，仍是倾向他。
　　她咽唾沫，别捏地回：“今天……先这样吧。我上去了。学长晚安。”
　　云粹逃也似地飞奔上楼。

　　林沛在阳台刷牙，目睹了全过程。
　　“藤子安送你回来的？”
　　“对。”
　　“他喜欢你吧？开学起就一直献殷勤的。”
　　“他今天跟我说了。”
　　“哇！这么劲爆？”
　　“你答应了？”
　　“还没。”
　　何熙美吃过亏，在这方面尤为敏感，“别着急。一定要调查清楚。你也别和他聊太多。我发现男生可自恋了，你对他好点，他还以为是喜欢他了。到时候要拒绝都说不清，好像谁故意吊着他一样。”
　　联想到柯绍淳的缠人样，云粹犯恶心，手里的奶茶变成了烫手山芋。
　　她没被人追过，不懂如何处理。
　　“他今天买奶茶给我了。能收吗？”
　　“嗐。这十几块钱的小玩意。没事的。”
　　“算了……我还他吧。”
　　云粹转钱给他。
　　何熙美问：“我去问问宣传部的学姐，侧面了解下藤子安？”
　　云粹挠头，“这样好吗？会不会让他误会？”
　　“我们悄悄进行嘛。别让他知道。问题是你想了解他吗？”
　　“我不知道……”

　　季晫恒：！！！我才是第一个追她的！！！
季晫恒：？？？哪有这样趁火打劫的？？？
季晫恒：不同校区真的限制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