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动听》梦嘉

16、第 16 章

　　我处理好他的伤口边静静的坐在那里，老实说这还是我第一次到一个陌生人的家，感觉有点不适应，身体很僵硬。安乐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呢？我注意到他柜子里的一个相架，照片里的他环抱着一个女孩儿，女孩儿头发长长的，笑容灿烂，是他的女朋友吗？我不觉得站了起来，走近柜子，一片黑影盖住了阳光，我才反应过来，很不好意思地站在那里。
　　“你很好奇吗？”他微笑着，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他将相架从柜子里取了出来。那似乎是很久以前的照片了，那时的他头发很短，个子似乎也没有现在这么高，相片上没有一点灰尘，看样子他应该很宝贝。
　　“是你的女朋友？”我好奇地问道。
　　“不是，是我姐姐姚乐语。”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的眼神中有一丝浅浅的悲伤。
　　“噢。”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她已经不在了。”他微笑着对我说。
　　“……”我突然想到了我的父母，失去亲人的痛苦是无论往后怎样的幸福都不能弥补的，再多的安慰似乎都是多余的，无关痛痒。
　　“你愿意听我说吗？”他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我。
　　“我？”我有点不知所措，我们根本还称不上认识吧。
　　“是啊，我想你一定不会告诉别人的，对不对？”他微笑着，只是没有了往日的光芒。
　　我点点头，坐了下来，如果能够帮助到他，我并不介意做一个称职的聆听者。我还记得当年走出医院的我总是没有表情的，我的难过，我的恐惧都被深深的埋藏在心底，我不想也不能告诉任何人。那时舅舅不停的开解我，他教我画画，教我弹琴，他希望我能够通过画面将心中的恐惧释放出来，他不停的为我做这一切。我记得那时候的我总是很任性，心里就像有一个大大的黑洞，怎么都填不满。可是在他的努力下，我还是恢复了正常，我能够像其他孩子一样快乐的长大，那一切都是因为他不放弃我，我怀着感恩的心，更加明白可以被人执著的对待是怎样的幸福。
　　“我爸爸妈妈很早就去世了，我根本就不记得他们的样子，在我小的时候就只有我姐姐，她漂亮吗？”他看着我。
　　我点点头，“是啊，我也觉得她很漂亮，她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生呢！”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微微地眯起，就像个孩子。
　　“我们小时候生活在孤儿院，姐姐很漂亮，成绩也好，有很多此机会离开那里，可是她为了我放弃，我们应该算是相依为命吧！那段日子我一点都不觉得苦，我喜欢在她身边，喜欢听她弹琴，喜欢在她的故事里睡着。我那时候常常在想，如果能够一直这样和姐姐在一起一辈子，也是很幸福的吧！十四岁以后，我们就离开了孤儿院，姐姐考上了大学，她成绩很好，拿到了全部的奖学金。我们在外面租房子住，那时她很辛苦，几乎都没有休息的时间，总是打很多份工，负担我们的生活。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成为艺人吗？因为我想要更多的钱，这样她就可以过得不那么辛苦了。”他笑了，只是我觉得那笑容很悲伤，我在想那段日子舅舅看到我的笑容是不是也一样的心痛呢？
　　“我很幸运，被一家经纪公司看中，和其他三个男生组了队，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样子。我因为这样高二的时候就辍学了，姐姐很生气的，她那时候整整一个月没有跟我说话，可是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那段时间我们的生活真的好了很多，她也不用再那么辛苦了，我很高兴。两年前我们回到了中国，本来公司不同意的，但是他们三个很挺我，姐姐也很高兴。我以为我们可以很幸福的生活下去了，可是我们回来没多久姐姐就查出了癌症，不到半年就去世了。我觉得很难过，好像做什么都没意义了，这张照片是我们离开孤儿院那年照的，我没想过有一天会剩下我一个人，这种感觉真是难受。”他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
　　“你不是一个人啊，你还有很多朋友，他们都很关心你的。”我还记得那天演出后，其他的三个男生很快就跑下台去看他，他们应该是很关心他的，他并不是孤单的一个人。
　　“我知道他们很担心我，可是在他们面前，这些话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他们因为我离开了自己长大的地方，可是我却只能颓废的生活着，我除了努力的做好现在的一切，我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他低下了头，“姐姐是很好的人，她只有二十四岁，刚刚读完了大学，她还什么都没有看到，还没有谈恋爱，还没有享受人生，为什么她就那么死了，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要她一个人承担，我真得很不甘心。”他哭了，哭得那么伤心。
　　我想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吧，从一进门开始，我就发觉他对自己的一切似乎都不是那么在意。明明受了很重的伤，却还要在台上跳舞，明明已经伤口发炎，却还是不介意地将伤口裸露出来，似乎疼痛的感觉才能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如果他的姐姐在天上看到的话，一定会伤心流泪的。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当我的助理吗？”他坐在那里很久，似乎已经处理好自己的情绪，虽然他的眼睛里雾蒙蒙的，但是他在微笑。
　　我摇摇头，是他找我来的吗？我一直都以为是辉叔叔。
　　“因为你弹琴的样子很像她。”他怔怔的看着我，似乎在我身上找寻着什么。“她也总是这样，即使受了伤也不让人知道，明明手指已经肿肿的，却还是弹琴给我听，你们弹琴时的样子很像呢。”
　　是这样吗？我还记得最初舅舅要我弹琴的原因，他说弹琴会让心情变得平静，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都会随着乐声的扬起蒸发在空气里，现在想想这种说法真的是很不正确，声音怎么会蒸发呢？但是我还是很喜欢弹琴，那确实让我觉得很舒服，心变得很宽很宽，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都会变淡。
　　我环顾四周，很快就找到了我要找的东西。我缓缓走到那架白色的钢琴前，一层厚厚的灰尘，大概从她过世后，这琴便没有在被触动过吧！我擦掉琴键上的灰尘，安静的坐在那里，弹琴会让人变得很平静，我深信这句话。所以现在的我，能做的大概也只是这样为眼前这个悲伤的男孩儿弹奏一曲了。
　　那天乐也在我的琴声中睡着了，他蜷缩在沙发上，就像一个小孩子，他的眉头渐渐得舒展开，我能看到他脸上淡淡的微笑。他似乎在做一个甜美的梦，他的梦中应该有那个叫乐语的女孩吧！我轻轻的关上门，离开了他的家，这样子不知道能不能让他变得幸福一些呢？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每天都会弹钢琴给乐也听，我喜欢看到他闭上眼睛幸福的表情。放假已经两周了，安乐他们也好像消失了一般，电话，短信，MSN，我一直都没能跟他们取得联系，感觉很失落，生活中好像少了什么。我都不曾发现，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走入了我的生命，像家人一样陪伴在我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