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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世间没有后悔药
1982年5月26日,上午八点多钟,云水局知青旅社,上一小组知青钱和平来到旅社登记室内,他告诉大家说:“昨天下午,组长蒋宴朋爹爹走了。”
大家听到这消息,都很悲伤,毕竟是云水局大院子里的老邻居,杨承武大嗓门对钱和平讲:“蒋宴朋爹爹已经七十多岁人了,走了也是顺途路,这是自然规律,就像秋天落叶一样,不是人能力所为的事。”
钱和平对大家说:“蒋爹爹非正常死亡,他跳长江走了,昨天下午,蒋宴朋父亲才发现。”
钱和平说出此言,刘林头脑嗡的一下,血压飙升,血往头上直涌。刘林糊涂了,跟钱和平讲话,心不在焉,久久没有应答,钱和平发现大家不对劲,说:“喂,你们怎么不讲话呢?”
组长赵愈精神恍惚,半天才对钱和平说:“钱和平,这悲哀的事,我听了内心难受!下次再来聊天,你回家去吧。”
钱和平起身告辞了,刘林则靠在登记室里的床上,心,久久不能平静,往事如风,浮现在刘林眼前:
蒋宴朋奶奶是江湖侠客,精明厉害,酒烟都会的人,对蒋爹爹宛如陌生人。蒋爹爹,老来拿不到工资,才落得如此的悲剧。
蒋爹爹一家,原是北河县农村人,蒋奶奶是乡镇一名退休教师,蒋奶奶退休后,从农村搬到云水局儿子家生活,跟小儿子小媳妇住在一起(注:蒋宴朋父亲是蒋爹爹小儿子)。
蒋爹爹六十多岁的时候,单独一个人住在乡下老宅子里,还能生活自理,他种点蔬菜,隔个十天半个月,送菜到小儿子家顺便看望老太婆蒋奶奶,随着时间的推移,蒋爹爹七十岁了,岁月无情,他已经年老体衰,力不从心,不能在乡下打点零工,没有经济收入来源,蒋爹爹生活陷入窘境,蒋爹爹投靠小儿子来了。
一天上午,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哪里知道小儿子夫妻俩不愿意养蒋爹爹,而蒋奶奶不愿带蒋爹爹一起过日子,最终,蒋爹爹跟小儿子,小媳妇,蒋奶奶三个人争吵起来,蒋宴朋父亲竟然给蒋爹爹换洗衣服扔出屋外,狠心地赶蒋爹爹走。
蒋爹爹一屁股坐在屋外的泥水湿地上,伤心地嚎啕大哭,风裹着雨水,像鞭子一样抽在蒋爹爹脸上,身上,很是凄凉。
当时,云水局宿舍大院子里的邻居们,给蒋爹爹换洗衣服捡起来,给他一把雨伞,劝他回到乡下去生活,蒋爹爹含着泪水,离开小儿子家,他苍白的头发,被雨水淋湿,直往下流雨水,蒋爹爹佝偻着身体,打着邻居送的雨伞,拎着换洗衣服,颤巍巍的,一瘸一拐的,踉跄地走在风雨中……
刘林望着蒋爹爹远去的背影,很是同情,心中有说不出来的滋味,养儿防老,积谷防饥!父母亲给儿女们含辛茹苦地养大,成家立业,自己苍老了,求儿女反哺报恩之时,原来,多年牵肠挂肚的儿女们,居然是白眼狼!
从此以后,刘林经常看到蒋爹爹,穿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在北河县城里翻垃圾桶,捡废品……
1981年冬天,蒋爹爹大儿子在外省工作,他回家探亲,得知父亲的状况,他请砖匠师傅在云水局宿舍楼的旁边,砌了一间小房子,给蒋爹爹住,大儿子给蒋爹爹洗了澡,理了发,把所有旧衣旧鞋全部扔掉,给蒋爹爹穿戴一新,大儿子每月出生活费给蒋宴朋父亲,叫蒋宴朋父亲一日三餐送饭给蒋爹爹吃,平时叫弟媳妇给父亲洗洗衣服。可一年不到的时间,蒋爹爹竟然投长江走了,到另一世界去了,但愿蒋爹爹在天堂一路走好。
从前,蒋爹爹在生产队里,是有头有脸的人,求蒋爹爹办事的人太多。那些年,村里无论哪家办喜事酒,蒋爹爹没有到场,都不会开席吃喜酒!等都等他来,让他坐在上座,才动筷子。
现如今,此一时彼一时,蒋爹爹老了,没有经济来源,人微言轻了。
1982年梅雨天快到了,蒋爹爹又回农村老家生活,老宅子阴暗潮湿,已经七十岁的蒋爹爹孤独一人住在这样的老屋里,左邻右舍劝蒋爹爹说:“这老房子年旧腐朽,屋梁屋椽随时断裂,随时倒塌压人,是危房,你已经老了,不如到儿子家楼房里住,有儿媳妇烧菜煮饭,有口现成的热饭吃,还有孙子,孙女在身边,可以享受天伦之乐!”
蒋爹爹想想也是,带上换洗衣服,真的重新回到小儿子家生活,又住进小披屋里。
没到一个星期时间,蒋爹爹愁眉苦脸,疲惫不堪,拎着换洗衣服的袋子返回农村老屋里,邻居们问他说:“跟小儿子吵嘴了?生活不习惯吗?”蒋爹爹摇摇头,当问到:“你跟儿媳妇吵嘴了吗?儿媳妇赶你出门吗?”瞬间,蒋爹爹泪水夺眶而出,止不住的流。
蒋爹爹想不开,投江走了。最终,儿女们懊悔,梦醒时分,有什么用呢?
大家情绪低落,悲伤写在幼嫩的脸上。上午九点多钟,胡竿子走进知青旅社大厅,对着登记室里的赵愈,杨承武,刘林,破铜锣,破喇叭似的腔调嚷嚷着:“这大好时光,三位男同胞陪我到河那边钓鱼去好不好?钓到大鱼,中午煮一大锅,我们喝酒聊天都痛快!大家说好不好呢?”
顷刻间,激活了大家低落的情绪,女知青许琴琴笑容满面对胡竿子说:“这大上午,你能钓到鱼?鱼钓你呢!”
汪琳笑盈盈地说:“这大好主意,三女男士快去!大家中餐有鱼吃,那才好呢!”
组长赵愈犹豫一下,对胡竿子说:“去月牙湖钓鱼?还是去莲花湖钓鱼?”
胡竿子眉飞色舞地对赵愈说:“你真的是幼稚可爱,在莲花湖和月牙湖钓鱼,尽是小鲫鱼和小爬鲑子鱼,吃起来鱼刺多,不过嘴馋!今天,我带你钓大青混子去。”
杨承武对胡竿子说:“没有钓鱼竹竿,怎么钓鱼去呢?”
胡竿子嘲笑杨承武说:“你真是笨头笨脑的人!旅社里有的是蚊帐竿子,我们四个人一人扛一根帐竿子,买根鱼线,买个鱼钩不就行了吗?”
刘林随口对胡竿子说:“你真会开玩笑,蚊帐粗竹竿子,没有细细的竹枝头,没有柔性也没有弹性怎么钓鱼呢?”
胡竿子哭笑不得地对刘林说:“你真傻乎乎的,有细竹竿头是钓小鱼!我带你们去钓大鱼,知道不知道?一人扛一根蚊帐竿子走吧,我让你们开开眼界钓大鱼的乐趣呢,我们出发啦!”
就这样,四个人出发了,大家乘坐上码头的芦花渡船过枞阳河,翻过长河大堤,穿越枞南村庄,胡竿子带我们三个知青到一处鱼塘旁边说:“你们三个人在鱼塘这边钓,我一人到鱼塘那边钓,不聚在一起,好钓大鱼。”
三位知青都依着胡竿子,开始钓鱼,刘林给鱼钩子抛进鱼塘里,只有数秒钟,鱼浮子点点就沉下去了,刘林拎起竹竿子,好家伙,挺沉的,一条大鲩子在水塘里咬着钓钩,向左又向右,凶猛地游着,给鱼塘里的水掀起层层波浪。
刘林双手紧握着竹竿子,用劲拎着竹竿子,咬钓钩的大青鲩鱼,用尾巴使劲地扑打着塘水,水花溅四方,刘林喜形于色,看看身边的赵愈,杨承武,他俩正激动得眉欢眼笑,鱼也上钩了,正在用竹竿子拖鱼呢。刘林钓起这条大青鲩鱼,足足有六斤多重!
刘林给鱼放进网袋子里,轧好袋口,继继垂钓,天哪!刘林甩钓钩到水塘里,塘里的鱼儿竟然跃起,用嘴接鱼钩子!刘林从没有见过这种景象,闻所未闻!刘林又钓起一条大青鲩鱼。刘林给鱼装进网袋子里,又给钓钩砸进塘里,也不需要看钓浮,直接转身扛着钓鱼竿就往后跑,又拖上一条大青鲩鱼……
那一年,刘林才二十岁,这钓大鱼多快乐哦,刘林正沉浸在垂钓的欢喜中,只见一位皮肤黯黑色的中年人,像疯子一般地从鱼塘小路上跑来,赶到胡竿子身后,刘林还没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时,眼睁睁见这位中年农民,一巴掌甩向胡竿子后脑勺,“叭”的一声响!胡竿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紧跟着,这位农民一脚踢倒胡竿子,竹篙似的大个子胡竿子滚到鱼塘的水里……
瞬间,赵愈,杨承武,刘林,三个人吓懵住了,惊魂吊胆,大惊失色!都不知道逃跑!胡竿子在水里挣扎两下,站在鱼塘水里,用手抹了两下脸,对岸上的农民吼道:“小母舅,我是你侄儿!你打我干什么!”
站在鱼塘埂上的农民迟疑一下,慌忙跳到水里,扶着胡竿子上岸,嘴中自言自语地说:“这下做错事了!我给侄儿打了,失误!失误!我以为你们是偷鱼贼呢?”
三位知青都放下钓鱼竿,跑到鱼塘对岸,拉胡竿子和胡竿子小舅子上岸,胡竿子小母舅左一声右一声地说:“对不起!误会了,误会了……”用手心疼地摸着胡竿子的后脑勺,邀大家一起去他家里吃中饭。
胡竿子小舅家,是一栋红瓦房,离鱼塘有二百米远,大家进入胡竿子小舅家,小舅告诉小舅妈原因,小舅妈一个劲地埋怨小舅:“你这简直坑死人!太冲动了,不看看钓鱼的是熟悉的人?还是陌生人?就下狠手,今天,侄儿吃亏了,我等一会功夫,非要跟你小舅吵一顿不可……”
四个人劝着小舅妈,大家谈这场误会,全笑翻天了。
胡竿子小舅夫妻俩真的热情好客,杀鸡,杀鱼,招待四个人喝酒。大家喝着酒,胡侃乱聊,兴高采烈。
酒足饭饱之后,临走的时候,胡竿子小舅夫妻俩,非要四个人给钓的鱼带走,四个人扛着钓鱼竿,拎着鱼,哼着歌谣,而胡竿子一边走一边摸摸头,摸摸大腿,那滑稽相,惹得赵愈,杨承武,刘林,三个人互相扮着鬼脸,想笑却不好意思笑。